第287章 内外形势

　　撞见高亚明大放厥词只是小小插曲，对于赵源而言，通过跟几个刚来的外商沟通，除了达成了一些贸易上的合作以外，最大的收获则是对当下欧洲的局势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

　　之前伍崇曜从欧洲考察回来后，曾经跟赵源汇报过欧洲已经开始陷入了内乱，也就是欧洲革命，但是对于其后续的发展却并不知情，而这一次几个外商的到来，也让赵源知道了后续的情况发展。

　　在这一次欧洲大革命爆发之前，欧洲形势相对比较明朗，英国迎来了维多利亚时代的鼎盛时期，成为了欧洲霸主，并且开始向世界霸权的方向出发——当然这个阶段的英国不能跟后世的美利坚相提并论，它受到本土狭小土地和人口数量过少的制约，只能通过海权来对陆权进行制约，通过在欧洲几个强国之前玩平衡术保持超然的地位。

　　同时代的法国、俄罗斯、普鲁士都属于传统意义上的陆地强国，而在欧洲革命之前，英国人主要通过与普鲁士、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结盟，来形成对俄罗斯的制约，避免俄罗斯进一步向中欧、巴尔干和中东扩张。

　　问题是，欧洲大革命爆发之后，最先出现问题的就是法国，就在1848年2月24日，巴黎革命群众涌入了杜伊勒里宫，将国王路易菲利普的半身铜像扔出了窗外，并且将象征王权的国王宝座抬到巴士底狱广场焚烧，又被称之为二月革命。

　　二月革命爆发后，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首相基佐、奥地利首相梅特涅等人纷纷出逃英国，由拉马丁，赖德律洛兰等人以及工人代表组成了临时政府，宣布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成立，成年男性普选制度得到确定，并且进行选举制宪议会，这也是法国历史上第一个由男性公民直接普选产生的议会。

　　三月，革命的热潮进一步扩散，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和普鲁士首都柏林也先后爆发了革命，君主们在汹涌的民意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开始出台宪法，就连一向强硬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所率领的军队也被起义的柏林市民大败，最终被迫同意召开有资产阶级参加的议会，并任命资产阶级自由派首领康普豪森组阁。

　　但是，对欧洲秩序造成冲击的绝不仅仅只是大革命，还有一件影响非常大的事情，那就是在维也纳五月起义之后，德意志各邦国竟然在法兰克福召开了一次会议，而这次会议竟然在讨论德意志邦国的合并问题！

　　有人支持成立由奥地利统治的大德意志，将奥地利本部与波西米亚并入新德国。也有代表则支持由普鲁士统治的小德意志，不包括任何奥地利的领土。

　　但无论是大德意志还是小德意志，都代表它们的成立都会对当下的欧洲局势造成严厉的冲击，尤其是奥俄两国都产生了类似的担忧，害怕普鲁士壮大并主宰德国事务，于是不约而同对普鲁士进行了压制。

　　赵源将情况一一简单告知了左宗棠、罗泽南等人，然而他们听完这些后却都是一脸茫然，并不了解这些情况对当下局势的帮助，毕竟英国人也好，法国人也好，现在都站在了清廷那头，跟这边已经多次表露了遏制的意思。

　　望着二人，赵源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当下华夏对外界还是过于封闭，即便是像左宗棠、罗泽南这等人杰也大多缺乏更高一层的视角，对于这方面的敏感性甚至不如刚刚从国外回来的伍崇曜。

　　“欧洲形势的发展并非是孤立的，而是存在着深远的联系，正所谓一处动则处处动......法国和普鲁士目前的情况已经表明一点，革命随时会波及到英国，且英国为了维持欧洲局势的均衡，也势必会往欧洲方向投入更多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接下来的三年左右时间，将会是绝佳的发展良机。”

　　罗泽南顿时明悟了过来，他缓缓道：“殿下的意思是，英国人要造反？”

　　“造反谈不上......但是会出现一定的变故，会牵扯到英国人的注意力。”

　　赵源根据之前的资料得知，目前的英国同样也受到欧洲大陆革命风暴的影响，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英国宪章运动进入了高涨期，英国劳动人民通过第三次全国请愿书进一步提出，劳动是一切财富的唯一来源，要求实行改革。

　　整个英国共有接近两百万人在请愿书上签名，伦敦、曼彻斯特、伯明翰、利物浦、格拉斯哥等城市的工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

　　不过根据外商们提供的消息可知，国会拒绝接受请愿书，并且解散了全国宪章派协会，由此可见英国人针对内乱已经进行了相当多的预备手段。

　　“这么以来，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对于满清的支持都将会极为有限。”

　　“杨秀清已经打算渡过黄河进行北征，将会极大牵制清廷的主力，而这么以来对于我们而言，也需要根据情况的变化来决定下一步。倘若太平军取得了大胜，那么我们就必须先取两江以及淮北，确保将战略主动权控制在手上。倘若清廷取得了大胜，则意味着我们可以先取四川、云贵，从侧面对清廷形成压制，再以太平军为盾，挡住清军的主力南下。”

　　赵源走到摆在书房的舆图前，将可能发生的情况进行了一番叙述。

　　左宗棠笑了笑，道：“眼看着进了八月，决战恐怕就在九月或者十月展开，一旦让清廷拖着入了冬，到时候太平军可就被动了。”

　　“没错，杨秀清是个聪明人，他这次摆出了项王破釜沉舟的架势，明摆着是逼迫僧格林沁进行决战，清廷那边也拖不起，三十万大军摆在河南，可不是摆着看的。”

　　罗泽南颔首笑道，可以说局势已经变得越发明朗，对当下汉王府也越发有利。

　　赵源缓缓道：“从军事的角度而言，我们的确应该更进一步，只是从其他方面出发，眼下并不适合进取。”

　　说到底，在赵源原本的计划当中，最好是太平军能跟清廷在北边拖拖打打个两三年再说，有了两三年的时间，目前汉王府所占据的六省也将会彻底梳理好，士绅势力也好，工商势力也好，都将在初具影响力的公局体系下并存，为此赵源甚至没有直接去取两江，就是因为两江的大地主士绅势力过于强大，现在并不是拿下的好时机。

　　当然，天下如棋盘，眼下能称得上棋手的只有一南一北二人，其他像什么洪秀全、杨秀清、僧格林沁、曾国藩乃至于苗沛霖，都只是棋子，棋子想要摆脱控制变成棋手，那么棋手也得做出相应的变化，来继续控制棋子。

　　左宗棠缓缓道：“两江有潘世恩和林穆翁在，倒也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关键还是四川，毕竟这可是天府之国，仅仅亚于两江，甚至强于广东和目前的湖广，若到时候太平军一旦事有不利率先入了川，反而会变成一个大麻烦，再说一旦四川遭遇了兵祸，好端端的天府之国就真可惜了。殿下，可干万别忘记昔日张献忠之祸。”

　　赵源皱起了眉头，道：“四川绿营原先有三万人，其中一部到了湖广被我们消灭，但是贵州绿营南下防备我等，差不多有七八万人，再加上四川团练总兵力得往十五万考虑，再加上四川的八旗，咱们当面之敌总有个十六七万人的样子。”

　　“要入川，就得调集方孟照的第二军，四个师主力师也有个六万人，可这么一来湖广未免有些过于空虚.....咱们眼下跟太平军的关系可有点复杂，得防着杨秀清给我们也来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说湖广今年刚刚进入修整，要筹措入川后勤军需，还得需要时日。”

　　罗泽南微微摇了摇头，“入川之战，恐怕得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殿下不妨将入川作战的时间定在十月，两个月的时间总能做得一些事情。”

　　“十月无妨，就是不知道等到了十月份，中原的这一场大战能不能打完？”

　　赵源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得进一步加快扩军的动作——随着六省到手，目前的几个主力师如果只是作为守备来使用似乎有些太浪费，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能力，加快完善守备师制度也就显得十分关键。

　　之前汉王府进行内政梳理的时候，复汉军同样也没有闲下来，不过最主要的任务并不仅仅只是扩充主力师，实际上主力师的数量已经扩充到了八个师，而更重要的则是三级军事制度，包括二线守备师的扩充、预备役的完善以及民兵组织的完善。

　　根据枢密院的计划，在主力八个师完善之后，每个省都将会建立一个单独的守备师，每个守备师都采取了三三制度，师以下不再设旅，而是直接设置团，每个团下属则设置一干人规模的步兵营，再加上一个五百人的直属炮营和一个五百人的直属辎重营，全师合计一万人。

　　除了这些额外的六个守备师，更重要的则是预备役和民兵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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