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故人南归

　　“没错，绕过重庆，直接去攻成都！”

　　方孟昭脸色平淡至极，仿佛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决定。

　　可是在众人的耳朵里听来，这番话与疯子无疑，要知道复汉军的后勤所需关键就依赖于水道，如果不能掌控重庆这一段水路，直接贸然去攻成都，简直就是主动把要害递到敌人的手上。试问，谁能接受这样去冒险？

　　“不行，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赵常首先就摇了摇头，道：“若是琦善一旦切断了咱们的水路，到时候里应外合之下，完全可以把我们的主力聚歼在成都城下！”

　　方孟昭摆了摆手，道：“咱们攻成都不过是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在于围点打援，消灭重庆城内的清军主力。关键就在于让琦善相信，我们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成都，这么一来他将会彻底处于我们的反包围当中，也就不得不自救了。”

　　“可是以我们目前的兵力而言，想要短时间拿下成都怕是不易，琦善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赵常皱紧了眉头，他始终觉得这个计划不太可行。

　　方孟昭的手指点在舆图上面，“我们将这出戏唱好的前提，就得摆出一副真正要打的架势，第八师需要拿下长寿，第七师必须攻下合州，到时候重庆的清军势必会惊惶，到时候我率领主力从合州出发，反过来拿下潼南，摆出一副奇袭成都的架势，以吸引重庆清军的注意力。”

　　“倘若重庆清军真按兵不动呢？”

　　“若是他们真按兵不动，那就反过来吃掉璧山和江津！”

　　方孟昭不是诸葛亮，也不可能料敌如神，他的计划优点在于多样性，如果清军放任复汉军接连拿下合州、江津而没有任何动作，那么复汉军就会反过来对重庆团团包围，到时候要么重庆守军出城迎战，要么成都清军前来支援，作用基本上是一样的。

　　众人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可以说这几步棋的关键还是在于一点，清军当下主力的联系过于薄弱，而方孟昭则完美利用了这一点。

　　经过了数日的修整以后，复汉军第八师很快就顺利攻下了长寿，兵锋直指重庆府，而琦善果真如同所料一般，并没有率军出战，反而进一步紧锁防线，摆出了一副铁乌龟的架势，看到这一状况，第七师也就放心大胆地直接从重庆上面穿插而过，拿下了合州，与此同时复汉军主力大军也顺利通过，抵达合州。

　　合州当地本来有一干多名本地团练，他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复汉军会从天而降，没有去打重庆反过来绕远路来打合州，许多团练兵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在睡梦中被复汉军俘获，就这样复汉军一枪未开便顺利拿下了合州。

　　在攻占了合州之后，重庆方面的清军一下子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琦善立刻派遣了大量的探马前去查探复汉军的行踪，却发现复汉军竟然大张旗鼓地朝着潼南的方向进发！

　　得知了这一消息后，琦善顿时汗水都淌下来了，他当然知道复汉军这么做的目的，一旦越过了潼南之后，到时候很有可能顺着小路直接抵达成都！

　　就在琦善打算派兵支援之际，四川提督高兴杰却摇了摇头，道：“总督大人，这个时候派兵怕是不妥，眼下粤匪派兵直扑成都，但是后勤还是得依靠长江水道，而成都急切间难以攻下，一旦等其兵疲师老，大人不妨再下令出兵，届时里应外合之下，我军当得一场大胜。”

　　听到高兴杰这番话，琦善顿时觉得极为有理，索性当成了一个乌龟壳子，闭门不出。

　　见清军情况正如所料，方孟昭立刻下令第一师直扑江津，这一下子就让琦善顿时大觉不妙，一旦江津被复汉军攻下后，也就意味着切断了重庆府的退路，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当即下令出兵江津，同复汉军展开了一场争夺战。

　　.......

　　江津城外围。

　　一队穿着复汉军军装的兵丁正一路急匆匆地赶往前线，他们身上穿着的军装都是广州纺织厂出来的工业棉布，相比起土布更加结实耐穿，士兵们腿上则全部绑着绑腿，方便快速行军，清一色的燧发枪显得格外醒目。

　　作为第二军第一师副参谋长的向荣，主动伸手取过一名士兵背着的火枪，掂了掂份量，再娴熟不过地掰开龙头，又仔细看了看钢制成的枪管，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捅进去擦了擦，然后抽出来只见手套上没有任何黑污，可见枪械擦得十分干净。

　　他早就知道复汉军军纪之严，已经普及到了方方面面，却没想到就连就连最基础的火器方面，都管理得如此严格。

　　站在一旁的第一师第二团团长张则信，望着面前的中年人，对其经历也是极为好奇——向荣过去可是大清朝的四川提督，后来投降了复汉军以后，被汉王殿下打发去了黄埔军校就读，原以为这个老兵油子就此沉寂下去，却没想到这一次攻四川竟然让事业重新来到第二春，成为了第一师的副参谋长。

　　可干万不要小看这个职务，第一师作为王牌中的王牌，主力中的主力，哪怕是下面的一个团长，都比新编师的副师长还威风，而作为第一师的副参谋长，将来向荣只要一有机会，到其他师至少也是个参谋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当上的。

　　当然，关键还是得看入川之战打得怎么样，仗打得好，人人都有肉吃，打不好，该回哪里去就回哪里去。

　　向荣十分明白这个道理，他也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将火枪递还给了士卒，缓缓看向了远方的江油县城，只见上面影影绰绰，分明都是警戒的清军守军，道：“四川清军的反应力还是很强的，这一次咱们失去了突发的优势，就得老老实实去啃。”

　　张则信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松弛了下来，复汉军一向都有不打无意义消耗战的传统，但是眼下的情况不一样，拿下了江津对于整个局势将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因此军长这一次专门点名第一师来打，目的就是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拿下江津。

　　“我们的人已经在做攻城前的准备，最迟下午两点就能开始攻城！”

　　张则信掏出了一只怀表看了看时间，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就算是正面打硬仗，也要让清军好好看看什么是第一师。

　　与战意盎然的第一师相比，正守在城墙上的清军却不是一回事，他们大部分人是江津标的标营人马，还有一部分是四川提督高兴杰支援来的提标人马，其中后者还算有一定的士气，而前者几乎都是拿饷打仗的老兵油子。

　　对于这些老兵油子而言，他们来当大清朝这个兵最大的理由就是每个月能挣上一二两饷银，再加上一点米粮，日子也算能过得去，可如果为了这点钱，去跟百战百胜的复汉军拼命，那可就不划算了。

　　四川虽然与外界交通不便，但是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外面的消息依然传到了四川，很多人都知道大清朝快要完蛋了——逆匪的兵都已经快打到京城了！

　　这么一来，上上下下的人心也都散了，很多人都打定了主意，只要枪炮声一响，就立刻丢下火器举起双手跪在地上投降，这些都是过去出川作战回来的川兵传播的消息，据说只要这么做，复汉军就不会要你的性命。

　　一名粗壮的汉子挎着腰刀上了城楼，他看着那些守城兵丁们凌乱的站姿，再看看他们脸上的彷徨神色，顿时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此人正是提标左营参将邓发，过去曾经是向荣的老部下，但是却没有跟向荣投降复汉军，而是带着溃兵一路逃回了四川，后来高兴杰接任四川提督后，十分欣赏邓发，倒也没有因为向荣的缘故牵连他，而是继续让他担任这个提标左营的参将。

　　“江津城丁南哨管队梁春达见过大人！”

　　一名绿营管队站了出来，差不多矮壮的身形，也差不多黝黑的脸庞，倒是让邓发极为欣赏。

　　“你是城守营的？”

　　邓发有些奇怪，他还从来没见过城守营有这般出色的人物，光看看城守营的游击黄如信就知道，就算是复汉军打过来的当口，这个人也少不得去城里逛窑子，纯粹是仰仗着一个做重庆知府的姐夫，才混到眼下这个差事。

　　梁春达摇了摇头，道：“卑职原本是向提督帐下外委干总，后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邓发却已然明白了过来，向荣携部投靠复汉军，其他原先他麾下的人物也就受到牵连，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邓发这般好运，梁春达便因为这件事从外委干总一路撸到底，变成了一个区区的城守营管队。

　　“从今日起，你到我麾下来。”

　　邓发拍了拍梁春达的肩膀，缓缓道：“据说这一次向督也在我们对面，咱们得好好问问他，当初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兄弟们，还有一笔账要跟他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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