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大龄学子
由于没有任何学习基础,不可能和同年龄的学子坐在一道听讲,陆福生被安排去了开蒙班。
在过来松竹书院之前,陆福生便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提醒自己一切以学习为重,不要在意外界的种种因素。
他以为,只要自己意志够坚定,便能攻克一切困难,并适应接下来的生活。
然而,当他被带进去开蒙班,见到屋里有将近二十来个小男娃后,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尽管陆福生的伙食条件都不怎么好,但他的个头还是挺争气的,比许多同龄人高。
如果说陆元宝是横着长,那陆福生便是竖着长,看着就像跟细竹竿似的。
而这群小萝卜头普遍只有七八岁,最小的估计才五岁的样子,和身形高挑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会吧不会吧,他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和我们一个班?”
有个胖乎乎的男娃盯着陆福生,夸张地站了起来,并大声喊道。
看他的身形和穿着,以及整体形象气质,大概率是镇上某个暴发户的宝贝疙瘩。
“笑死人了,他看起来跟我哥的年纪差不多,但我哥都快要当爹了,他居然才来开蒙。”另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娃也跟着喊道。
“他傻站在门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呆子一样。我的天哪,他该不会是因为脑袋不好使,才被塞过来我们这吧?”
“太可怕了,这个大人绝对会欺负我们这群七岁小孩!不行,我们得马上把他弄走。”
陆福生……
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仅此而已。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这群娃娃居然会质疑他是傻子和坏人,未免也太不好相处了吧。
要命,才刚加入这个团体,他都还没和这些“同窗”进行过任何交流和沟通,形象便已经被对方订死了。
“夫子,我们不是很喜欢他,能不能把他给弄走?”说话的依然是那个小胖墩,他是真的不想看到陆福生。
他这么一开口,其他孩子也叫嚷着要赶走陆元宝,不准他进入开蒙班。
然而,这名看起来面相温和的夫子,在听到孩子们的请求后,却骤然变了脸,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各位,请安静一下。陆同学是因为幼时家贫,没有条件学习,才无法像你们一样早早就进入书院。尽管他现在年近十五,但依然保有一颗赤诚之心。”
“大家都是来学习的,自当以学业为重任。我希望你们能与陆同学和平相处,互相帮助。若是有谁歧视他、挤兑他,当戒尺伺候候。”
撂完这些话,这名夫子简单叮嘱了陆福生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松竹书院只有一个开蒙班,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新芽堂”,蕴意还是不错的。
抱着书袋,顶着一群娃娃的目光,陆福生硬着头皮走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
好紧张、好尴尬、好想逃跑呀!
被这么一群小萝卜头用异样的眼光盯着,陆福生觉得这比山上砍柴累多了。
好在没过多久,另一位慈眉善目的夫子也过来了,并开始给大家授课。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陆福生严阵以待,精神保持高度集中,唯恐一不小心会漏听了某些重要内容。
对于只有七八岁、且生性爱玩的孩童来说,老老实实坐在学堂里听讲,无疑是种煎熬。
哪怕夫子反复再三地强调,课堂秩序还是很不尽人意。
有人中途嚷着去茅房,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有人和邻桌斗嘴打架,有人一个劲喊肚子饿。更为离谱的是,还有人哭着要回家找娘亲。
见须发已白的夫子,一会儿骂骂这个,一会儿吼吼这个,多次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陆福生也终于不再像先前那么郁闷了。
还好,他不是最无奈、最被动的那个。最为头疼的,当属这些负责授课的夫子了。
既然夫子们都一把年纪了,都熬得住这些娃娃的折腾。年纪轻轻的他,必然也能适应这样的学习氛围。
随着敲钟声响,热热闹闹的一堂课终于结束了。满头暴汗的老夫子,也终于松了口气。
在夫子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之际,陆福生捏着一张白纸,略带腼腆地走了过去。
他先朝夫子行了个礼,而后才不好意思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并恳请夫子帮忙将他的名字写在纸上。
这等小要求,夫子自然不会拒绝。
手持大羊毫,他轻蘸墨汁,而后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陆福生”。
“学生谢过夫子。”
再度恭敬地向夫子行了个礼,陆福生才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拿回座位。
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陆福生根本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长什么样。等回到家之后,他一定会认真地临摹个百八十遍。
“陆福生?哈哈哈,这名字好土啊,一听便是来自哪个山沟沟的犄角旮旯。”
说话的还是那个小胖墩,他用鄙夷的眼神盯着墨汁未干的三个大字,脸上的肥肉更是因他的大笑而轻颤。
此人顶多也就七岁的样子,尽管今天才刚见面,但冲他的这几次发言,陆福生便知道他是个不好对付的小刺头。
陆福生想着,自己以后必须得小心点,避免招惹这种爱惹事的小霸王。否则接下来的日子里,估计他不会过得很太平。
不过,陆福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认识这三个字?”
嗤笑一声,小胖墩的脸上现出一丝倨傲:“哼,我若是连这三个字都不认识,那我爹交的那些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
“乡巴佬,实话告诉你吧,我从五岁那年起便过来书院开蒙,现在至少认识一千多个字。整个初芽堂里,我是最聪明的那个。”
说完,小胖墩高昂着下巴、鼻孔朝天,一副他很牛他很拽、他是天下第一的架势。
好吧,陆福生本以为这个暴发户的儿子是过来凑数的。不曾想,人家小小年纪便认识了一千多个字,他是由衷佩服啊!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陆福生便离开了座位,并躬身朝小胖墩行了个礼。
“师兄,师弟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未来的日子里,还请师兄多多关照,谢谢师兄!”
“啊???”
小胖墩的反应有点呆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是特意过来显摆的,是准备欺负新人的,可新人却唤他为师兄……
虽然面前这个乡巴佬又土又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师兄”这个称呼怪好听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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