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难舍
天色越发黑了,翟府暗沉得厉害。
虞维音的庭院前,两盏犀角雕花宫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那火光扑朔迷离,似下一秒便要骤然灭了,留下一团乌漆漆的肃静。
廊檐无人守着,一扇半开的轩窗对着株翠柳红桃,在灯光中发着濛濛光亮。
邵漠凝眸觑了一眼,见室内无人,一个翻身便飞快进去,躲在山水屏风处的拦格后。
没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碧瓷扶着虞维音进房。
将门掩得实实的,又去将窗犯也合上,她才压低声音禀道:“少夫人,永乐前些天染了风寒,奴婢便将小燕儿打发到外间去照顾了。没个三五日,怕是不能回来的。”
虞维音点点头。
“三五日就够了,她若心思回转得过来,也该知道我这是在敲打她。”
“少夫人,这不好说,奴婢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很不想去外间照顾永乐的。她倒是想来求情,说永乐这孩子不好伺候,宁愿换个嬷嬷来照顾,她还是跟在少夫人身边,最后还是被奴婢威逼着,她没奈何才去了。”
将沾湿的帕子递过去,她继续道:“陈重那边的消息,说少爷这几日倒是去长公主府,去得很是勤快。”
虞维音将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坐在梳妆台前。
将高耸如云的发髻拆开,霎时,那乌发如墨缎子般散落下来,映得那圆润的肩头愈发秀美。
她凝着铜镜里,微蹙眉头的美人,陷入一阵沉思。
她猜得没错,翟祯安果然跟长公主有了瓜葛。
若是有公主殿下的扶持,他在京都倒当真是可以横着往前走。
而自己,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里,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得不屈服他,耗在这名利场,真正地为他们翟家谋划了。
她一想到那背后的筹谋与算计,便一阵头疼。
猛地把心一横,皱眉道:“你们偷偷把消息放出去,就说翟少爷与公主殿下有染。”
碧瓷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虞维音继续说道:“单单就未诞下子嗣这一条由头,他是不会肯跟我和离的,如今他既跟公主交情匪浅,那我也可以借着公主的风声来钳制他。只是……”
她沉吟着。
“不知道公主对他是什么看法,若是公主转了念头,将对邵子敬的爱慕,移到他身上,我才有十足十的把握。”
她叹了口气,将鬓边的满头珠翠,悉数拆下放回妆奁内。
“但不管结果如何,我如今只能这样一试,碧瓷你去吧,此事不要泄露半点风声。”
说完,整个人都疲倦至极。
碧瓷不再言语,关了门,默然退去。
虞维音揉着眉头,起身便往屏风处走去,慢慢地解着衣领上的盘扣。
脱了天青色云纹的外衫,伸手去搭架上摸那套藕荷色的柔软寝衣。
还未碰到衣衫,腰间却被一股蛮力往后带了过去。
她惊愕不已,就要张口喊叫。
唇上立刻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堵住了。
那叫声便成了几道呜咽。
“是我。”
那人凑在她耳旁低语,冰冷的面具抵着她的颊畔,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薄瓷玉般的耳垂上,令她一阵战栗和惶恐。
竟是邵子敬!
她心中陡然生怒,只怕他又是来羞辱戏弄自己的,急忙挣扎起来。
邵漠任由她拳打脚踢,只是用两条铁臂紧紧箍着她,将她困在怀内,不能动弹半分。
他却又忍不住威胁她。
“夫人这般激动,若是引得翟少爷来,那就热闹了。”
怀内的人一听,激烈反抗的力道果然小了,身子渐渐软倒在他怀内。
他心猿意马地揽着她,将头凑在她脖颈处深深一嗅,浑身的骨头都要酥软,箍着她的力道,便渐渐地放松了。
谁知,这一放松,虞维音已张口在他肌肉虬结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一口想必是用尽了全力。
邵漠只觉她的牙比塞北鹰隼的爪子更锋利,疼得他浑身紧绷,可也只是咬紧了牙关忍受。
圈住她腰身的大手,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虞维音口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本是要逼他松手,却没想到,这个人跟她作对般,她咬得更重,他便抱得越紧。
到最后,当血液顺着她嘴角蜿蜒而下时,她才惶恐不已地松了嘴。
邵漠低笑了两声,嗓音里几分隐忍的沙哑。
“夫人这般恨我?简直比沙场上茹毛饮血的藩兵更凶狠啊,是怪我先前碰了夫人你的身子呢?还是怪我如今夜闯香闺?”
虞维音被箍得一阵胸闷,冷冷道:“邵将军,我想那日你我将话已说得很清楚明白了。那只是黄粱一梦,不是吗?你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啊,的确如此。可是本将这几日,夜夜梦中都有夫人,本将实在是难舍佳人……”
说到后面,他语调越发暧昧不明,又使坏般朝她耳内吹了口气。
虞维音双眸猛地瞪大,顿时更觉羞愤。
她心中猜测的果然没错!
这个邵子敬,看着一副冷淡漠然的模样,实则是个衣冠禽兽!
他今夜来翟府为的是什么,难道是还想对她做什么吗?
一想到要与他纠缠不休,原本已觉头疼的虞维音,心火更盛。
她不顾一切地挣扎了起来,听他在身后道。
“夏日炎热,干燥得很,夫人再这般扭来扭去,在下难保待会儿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虞维音被他的话羞得通红不已。
瞬间感受到身后的人,极不寻常,某处正气势轩昂地威胁着她。
她浑身轻颤,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幸好,他只是拥着她,并未再有其他的动作。
她心内畏惧,但又没法与他硬面对抗,只能无奈地把声音放缓了,咬牙问道:“邵将军……捉弄一个弱女子很光彩吗?你到底是因何而来?”
邵漠将手臂一弯,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屏风后的床榻上走去。
虞维音心中暗叫不妙,急得满面发白。
在他将自己放下前,急忙往榻中一滚,便缩进了床角,恰好与他隔了些距离。
她从鬓上拔出那唯一的乌木簪,朝空中胡乱刺着,道:“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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