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亦正亦邪
人们忙碌的真相是什么？或者说人们为了什么而匆忙？
姬从文在街边走着，脑袋里却奇怪的蹦出这个抽象的社会问题，接着又联想到自己以前的学习和工作生活，和疗养院里荒废的十年，他不由得摇头苦笑，笑容牵强而无奈。
“命运啊！”姬从文掏出烟盒，扯出一支叼进嘴里，楞楞的继续走着，像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现在的他看上去和十年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睿智，甚至失去了光彩，神情木讷呆板，不知所为，索玛说的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她的潜台词是一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混成了今天这种样子，算是可悲的。
姬从文也不是没想过现状，可这就和他刚才脑袋里蹦出的问题一样，真相是什么呢？谁又知道呢？当事人都不清楚，那还能问谁？问那个把自己带回金陵的游客？去哪找到对方？
姬从文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决定彻底的不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正好走到一家理发店的玻璃门前，转头望了一眼，然后就对着玻璃上映出的那个陌生的身影发呆。
这他娘的是谁？这该死的命运，为什么老是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姬从文摸着自己发黄消瘦的脸庞，和乱到像是鸡窝一样的发型暗骂，老子曾几何时沦落到这种程度了？难怪老同学这么鄙夷，任谁看到现在的自己都会思索好一阵子吧？
“帅哥，理发么？”一个长相甜美的理发店女孩出门，上前挽着正在发呆的姬从文的胳膊，热情的问道。
“呃…”姬从文回过神，看看了身边，又看了看屋里，说道:“免费的？”
“咯咯咯！”女孩笑的花枝乱颤，她并没有嫌弃姬从文的装扮，觉得这人可能第一次进城，有些腼腆，又说道:“大帅哥都很幽默！进来，我们给你全方位包装一下，再弄个符合您气质的发型，绝对让您满意，不满意不要钱！”
“真的？”姬从文心动了，接着又说道:“我这人可是很难缠的，我不满意的话，可能真不给钱！”
“没关系，小问题！”女孩挽着姬从文进门，一直送到二楼的VIP室，才招呼着理发师说道:“好好打造一下！”
“他奶奶的自己的手真贱，哪怕还给索玛钱的时候，手在包里稍微抖一下留下一张，也不至于连剪头发的钱都没有！”姬从文暗骂自己蠢的同时，又转念一想:“管他呢，满不满意还不是老子说了算！”
姬从文进理发店的时候，街边的一辆白色轿车也停在路边，索玛看着他犹豫不决的背影，神情萧索，曾几何时这个骄傲的男人落魄到了这种境地。
“人为什么而忙碌着，或者说人为什么而活着？”姬从文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里反复盘旋着这句话，挥之不去，任由理发师为他捯饬，洗头，剪发，修面，洁面，而且还试起了衣服。
“感觉怎么样？”四十分钟后，一直呆愣出神的姬从文被理发师拍了几下，后者又重复着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啊？”姬从文回过神，顺着理发师的指引看向身侧的一面大镜子，他伸出手摩挲着自己干净消瘦的面庞，和梳理整齐的发型，咧开嘴笑着:“真不错！主要还是咱条件够硬啊！”
“没错！您的态度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赞美，和无上肯定！”理发师说着，又帮他把西装的衣摆顺了顺:“啧啧…这身衣服真的太合身了！”
“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姬从文突然转身，问向身边的理发师，这个问题让对方一愣，他想了一下，指着镜子回道:“您看着他就知道了！”
“哈哈哈！”姬从文爽朗的大笑，接着脱掉西装外套，露出深蓝色的衬衣，他还想解开腰带脱掉西裤的时候，被理发师阻止:“先生，先生！这是您自己的衣服，不用还给我们！”
“哦？”姬从文眯着眼睛，紧走了几步站在窗台前，伸出头看向楼下的街边，接着又跑到一楼，还是没见到索玛:“我还是欠你的了！”
“哇！大叔？”理发店小妹看到焕然一新的姬从文后，惊叫着跑到他的跟前，前后上下不住打量，她再次揽住他的胳膊，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赞叹道:“我说吧，男人果然是成熟才有魅力！我简直是爱死你了！”
“呃…”姬从文起初还有点不太适应，被女孩蹭了几下后就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索性抬起手臂揽着她的肩膀说道:“那当然，老子刚从北边回来，那是还没来得及装扮！”
“哇！你这身穿起来真的是太帅了！”女孩拱出姬从文的臂弯，抓住他的手，蹦蹦跳跳的显得很活泼可爱，只听她又问道:“北边？中毛的边境么？”
“呃…”姬从文本想找个借口算是台阶，没想到女孩较真了，他也不能承认自己是从玄武区北边的疗养院刚出来啊，于是点头含糊不清的应答着，接着又反问道:“让你买衣服的那个…那个…”
“哦！那个姐姐是你女人吧？”女孩欢喜道:“温柔又善解人意，她是我的榜样！”
“果然没错！”姬从文目光闪烁，摸了摸裤子口袋，然后习惯性的摸向后腰，又问道:“我包和旧衣服呢？”
“都扔了！”女孩爽快的答道，然后又从自己的背带裤兜里掏出香烟，递给姬从文，说道:“喏，你所有的行头加一起都没这包软中华值钱，所以其他的就全扔掉了！”
“呵！你可真不客气！”姬从文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破包和旧衣服确实不值钱，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笑着接过香烟，女孩则打着火机递到他嘴边，说道:“给我也来一支！”
“小屁孩抽什么烟！”姬从文就着火引燃香烟后小声呵斥，年轻人总喜欢做一些标新立异的事情，好以此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个性，这个女孩也不例外，但他理解这种行为，也任由捏着烟盒的手指被对方掰开，她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仰头轻笑。
姬从文看着这个热情活力的女孩，心想这也太活泼了些，尤其是那个在走动时还不断甩晃着的马尾辫，但凡多一岁都甩不出这种肆意的风格，他无奈叹了口气，抬腿就要出门。
“欸？”女孩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又追上去问道:“大叔去哪？是要回家么？”
“嗯！”姬从文手里夹着香烟，已经出了理发店，女孩揽住他的胳膊又问:“大叔能帮我个忙么？”
“嗯？怎么回事？”姬从文说完又把烟叼在嘴上，他的手指不夹烟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相互摩挲着，眯着眼睛看向女孩。
“哦，就是我前男友嘛，他老是纠缠我！”女孩故作成熟样子，嘟着小嘴吐出烟雾，可她看上去也就十九岁左右，根本就没有成熟女性的魅力，偏偏还又想学那种顾盼生姿的妩媚模样，在姬从文看来，这丫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生涩的让人酸牙，只听她又说道:“这几天老是来这里堵我，甩又甩不掉，快烦死了！”
“我有出场费的！”姬从文想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理发店的名字，说道:“剪个头发还私人形象订制？”
“那当然！我们这的形象师是专业的，再说了，大叔不是体验过了嘛！”女孩扔掉摇头，踩灭后又说道:“大不了我请你吃饭！晚上九点不见不散！”
“到时发票给我拿出来！”姬从文见女孩转身提醒道，后者转身翻白眼:“拜托啊大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纸质的发票啊！”
“我不管！”姬从文坚持，捏着烟头的手指轻弹，烟灰漂浮在半空，只是两人根本没注意到，他又挑眉说道:“不给发票，我就不帮你！”
“好吧，你赢了！”女孩转身进门，背对着姬从文摆手，后者却看到她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黄色光晕，他眨了眨眼睛想再次确认的时候，这种光晕又很快消失掉，他扔掉烟头，咂嘴:
“真他娘的奇怪！”
姬从文沿着街边继续无目的的走着，又想起来自己的手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察看一下，他神色匆忙的样子就跟一整天没去过厕所一样。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感叹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不知其为什么而忙碌着，现在可能有点体会了吧？最起码，众多的人群中又多了一层很隐私的目的。
一直走了半个多钟头，姬从文还是没找到相对隐蔽的地方，他只好在小公园一个角落找了条长凳坐下，然后就盯着自己的手掌仔细观察，手指舞动和手掌上下翻动间，除了有些虚影以外，纹理和汗毛孔跟平常一样并没什么不同，如果硬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只是褶皱比十年前多了一些，手面也显得苍老了一点。
他接着抽出一支香烟夹在手指上，试着转动或改变它的位置，然后奇迹就出现了。
只见那支香烟在手指指节的跳动下前后左右翻飞，它跳动的频率和轨迹很不符合力学原理，但就是丝毫没有脱离掌控的迹象。
他惊喜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变着花样玩耍，然后左手也加入了进来，香烟像弹钢琴一样在十根手指上跳动。
他又试着让香烟悬空…
他让香烟飞行…
他让香烟点燃…
小公园里原本熙熙攘攘的人们开始越聚越多，他们起初只是觉得这年轻人无聊的在摆弄着手指头玩，然后就见到一支香烟在他手掌，手面，手指上跳动着，再然后就见到它竟然在悬空，这就让他们瞬间来了精神，都想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更想看看他到底用的什么绳子扯动的香烟，还能让它悬空时而不被发现，可找了半天都没发现系香烟的细线。
于是，他们才猛然醒悟，这年轻人玩的是魔术！
玩累了，姬从文就觉得没有了新鲜感，同时感觉脑袋有些昏沉，他从长椅上起身，不经意间看到四周围满了人，其中一个地中海老头让他尤为注意，正是那个烟酒店的老板。
姬从文盯着地中海，恨不得把对方祖宗八代鞭尸一遍，就一包烟的事儿用得着报警么，要是不报警老子怎么会在索玛面前丢脸，更可恶的是还被李大嘴骂了一通，想着想着他就看到了对方头顶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丝丝黑气，他指着对方说道:“老子看你黑气入体，霉运连连，你快完了！”
其实他根本就不懂面相和观气这类很玄学的东西，他只是按照自己看到的，然后添油加醋的说出来，想吓唬对方一下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认真了起来，上前一把扯住姬从文的胳膊，脸色难看:“你帮我再仔细瞅瞅，看有什么办法能破解么？”
“呃…”这不是扯淡的么，姬从文暗骂自己嘴贱，喉咙发痒，紧张的手心都有些冒汗，老子哪懂这个啊。
“求你了！”地中海老头央求道，他身边另一位老头也上前劝道:“年轻人，你要是能看出来点什么，就帮帮他吧，老王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
“帮帮他吧！”
“这什么情况？”姬从文环顾四周，都是为对方说情的，当然也有不屑一顾的，和满脸鄙夷的，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好好好！”地中海，哦不，老王头赶紧扯着姬从文挤出人群，又赶忙解释道:“去我家吧，呶！就在边上的这个小区！”
“呃…老子还没吃饭呢！”姬从文被两个老头夹着，前面一个在拽，后面一个在推搡着，他很不适应，想着找个借口赶紧离开，免得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最近可是点子有点背，惹不起咱还能躲不起么。
“好说好说，我去让老郭炒俩菜，正好也到下午饭点了！”老王头对姬从文的要求连声应答，然后又对身边的另一个老头说道:“老郭，麻烦你了！”
“哪的话呀，咱就干这个的！”老郭点头答应一声，又回头问道:“喝酒么？算了，我备两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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