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进退维谷(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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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堂内顿时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首辅此言差矣,自万历三十年来,齐楚浙党在京察大计中屡次打压我们,致使在座诸公大多被其罢黜。
再说他们在朝时,朝纲可有振作?就说前任首辅方从哲,在位时期,致使萨尔浒大败,又推荐李可灼进奉红丸,致光宗即位一月暴毙。”
副都御史冯从吾性子刚烈嫉恶如仇,一听刘一燝这般建议怎么能忍得了。
当即站起身驳斥起刘一燝起来,并且越说越激动,特别是说到光宗暴毙时,更是难以自禁,话语间又有些哽咽。
“先皇为人端厚,众人皆知是明君之选,即位一个月就大开内帑,拨银四百万两以接济朝局,提拔诸位大臣匡扶朝政,远小人,亲贤臣,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方从哲这个奸臣害死了。
每每想到此事,我夜不能寐,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只是没想到这个奸相许是自知罪孽深重,早早就告老还乡去了。”
“陛下也听信谗言,没有计较此事,但在座诸公都是先皇潜邸时候都相识的,都是光宗皇帝提拔的,此仇怎么能忘。”
提到此处,在场众人也有些哽咽了。
神宗跟朝臣赌气,朝臣越想干什么,神宗就偏偏不做,所以为了能够让神宗立光宗为皇太子,朝臣跟神宗不知道斗了多少回。
好不容易即位了,光宗也是广于纳谏,一片其乐融融,没想到被“奸臣”害死了,这怎么不让他们痛心疾首。
冯从吾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而这个时候刘一燝居然提出不要弹劾齐楚浙党,这般操作岂不是长他人威风,瞬间让他们受的不了,不知道这刘一燝心中包藏着什么居心。
“如此大仇当然要报,不过我想刘首辅却要求弥合争端,不知是何居心。
依我看,当年方从哲致仕的时候,就举荐了刘阁老为首辅,怕不是有这份恩情在,所以他才会这般说吧。”
有时候怀疑跟间隙会在一瞬间壮大,怀疑的种子早在方从哲说举荐刘一燝为内阁首辅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只是那个时候东林党势弱,所以也没有计较,没想到刘一燝担任首辅期间,还纵容陛下练兵,亲赴险境,差点被乱兵冲击,酿成大祸,并且还在东林党力弹劾熊廷弼过程中,他还力保熊廷弼。
这等事情太多了,几番下来,不免让冯从吾等人怀疑刘一燝纵容宦官,跟浙党勾结,早已变质跟他们脱离开来了。
刘一燝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啊。方从哲确实帮过他,但不能因此就说他包庇方从哲,皇帝早就对红丸案有了定论,现在又提此事何益。
还有皇帝练兵确实不妥,但皇帝性子坚定,不是三言两句就可以说的通的,如果一意孤行,他们根本无法阻拦。
冯从吾跟皇帝接触不多,不知道皇帝性格,叶向高他们不知道嘛,皇帝想要重用熊廷弼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是皇帝对他十分重视,不是几个言官弹劾就可以简单驳倒的,再说熊廷弼现在又打了胜仗,更是难以撼动了。
因此见冯从吾开口驳斥他的时候,他真的是百口莫辩,不过也并不是都怨刘一燝的。
“仲好(冯从吾的字)你太激动了,红丸案陛下早有定论,熊廷弼也是陛下坚持要用,这与首辅大人何益。
再说我也觉得此建议甚可行。陛下的性子就是注重实效,所以我们如果以此弹劾齐楚浙党,反而不好,还是踏踏实实的做事,才是受陛下信任的根本。”
邹元标见刘一燝被攻击,在场氛围一点点变得很紧张,也开始为刘一燝解释起来,现在确实不是排除异己的时候,这不是给东林招募敌人嘛。
“确实如此,季晦(刘一燝的字)做事持重,内阁中的资历仅次于方从哲,所以方从哲只是做了顺水人情,切莫误会。
现在要在京畿推行屯田跟均田均役之法,我们确实应该把精力放在推行新法上面,过多弹劾,确实不好。”
连叶向高也开始为刘一燝说话了,他虽然暗地里对刘一燝搞了些小动作,但他也知道均田均役的重要性,知道此事应该齐心协力,不要内部分裂。
有赞同就有反对,哪怕有邹元标跟叶向高的支持,也有人不服,哪怕刘一燝归为内阁首辅,也不给他面子,于是整个大堂内,吵闹声,争辩声不断,听去好不热闹。
刘一燝也无可奈何,哪怕他说之前早已想到了这个结果的可能性,但分歧如此之大,对他的偏见如此之深,他还是没有想到。
而原本应该是今天讨论的主角孙承宗,看着这些人的争吵,心里在暗暗叹息。
现在要行如此大事,还没有行动,内部就先吵成一团乱麻。
他隐隐感觉到如果不像刘一燝所说那般少弹劾,多做事,到时候就怕被浙党抓住把柄,陛下震怒,那就为时已晚了。
<div class="contentadv"> 见争吵越来越激烈,作为组织者的邹元标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出声中止争论,让刘一燝、叶向高等人先走,见正主走了,其他人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一场闹剧也不欢而散了。
“落轿”
随着一声长长的吆喝,八个穿着一色叶府号衣的轿夫熟练地把那顶蓝呢大轿停在叶大学士府的轿停里。
一位年老的长随早就候在一旁,待轿子停稳,立刻伸手撩开轿门帘,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老爷。”
叶向高缓缓下轿,他的府邸坐落在沙家胡同,距离皇城也不远,是他万历年间担任首辅的时候买的。
进了府邸,他也并未歇息,直接进了书房,让人点灯煮茶,并且嘱咐管家如果有人来见就直接带到书房来。
叶向高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用手指敲打案牍,双目紧闭,开始凝神思考。
他越发觉得事情开始失控了,他在万历朝独相七年,权威深重,在东林党内的声望也很高。所以被再次招至京城入阁时,他的野心绝不仅仅限于当阁臣,他对刘一燝也不甚看得上。
在做好充足的准备到京城后,他先是主动拉近与皇帝的关系,通过经常与皇帝对弈获得了皇帝的信任,同时也知道皇帝最关心的事便是辽东战局。
这一招他也早有准备,皇帝不是想要大胜建虏嘛,以他对他的学生王化贞的了解,知道此人才干不输于熊廷弼。
于是想着鼓动言官把熊廷弼撸下来,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帝对熊廷弼如此信任,熊廷弼也不负众望打了一个大胜仗,其地位现在是固若金汤了。
叶向高见状也只能说可惜,不过这个小挫折也并不能阻拦他。此计不行,他只能另想他法。
因此就出现了鼓动言官下跪午门的那一出,继续给刘一燝跟熊廷弼泼脏水,皇帝肯定大怒,那个时候再把责任推给沈灌,造成党同伐异的戏码。
但此事还未成行,就碰到邹元标想要借屯田的事推行均田均役之法。本就是徐民式坚定的支持者的叶向高自然欣然同意。
推行新法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又有豪吏大族阻碍屯田的由头,师出有名,皇帝锐意进取,内阁也想去做,京畿最大的阻碍,勋贵势力又在去年大受打击,阻碍定会少不少,现在又挟辽东大胜之势,朝廷的权威大增。
所以此事行起来他觉得极有可能成功,这也让他起了别样的心思,就想着暂时搁置对付刘一燝,先把新法推行下去,再做打算。
但箭矢他已经射出,哪能说停就停,他虽然不想对付刘一燝,但那些被他鼓动起来的言官御史都是嫉恶如仇之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现在陷入到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他自己做的局他已经停不下来了,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
哪怕他现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些只认死理一根筋的言官们怎么会答应,现在估摸着正在来的路上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没过一会,在管家的带领下,副都御史冯从吾、太寺卿正钟羽正、工部给事中魏大中几人便走了进来。
还未等也叶向高出声,冯从吾的质问声就已经到了。
“叶阁老,刘一燝的过错你也是知道的,那日跟我们说起不也十分痛心嘛,为何今日在书院争论时,却要出言支持刘一燝,你们要陷我们于何等境地?或是阁老又做什么戏呢?哼~”
听到质问声,叶向高也无言以对,毕竟冯从吾说的在理。他把人家鼓动起来,别人都行动起来了,有些人甚至被东厂抓了。
正在关键时刻,他却突然说要办大事,要冯从吾他们忍一忍,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仲好切勿动怒,只是现在形势变化,与推行均田均役之法比起来,对付刘一燝之事可以往后拖延也不是不可以。还是以大局为重。”
叶向高这么一说,座位下方的工部给事中魏大中闻言大怒。
“叶阁老怎么会如此说,现在惠世扬等人还在诏狱呢,如果停了,那他们怎么办,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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