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光明和夫子的冲突
第151章 光明和夫子的冲突
闲花淡春,无月星稀,见得水溅荷叶,见得夏始春余,叶嫩花初,而谁人在满池星光下,吃吃而笑。
路过一条悠长,深邃的窄巷,巷左右两排旧房子,静默地如同老者,无言的讲述着旧时光故事。
低矮的台阶上留下年深日久的旧苔痕,斑驳的灰白色墙面,像戏子脸上弄花的妆,又像造物主无言的哭泣。
屋顶的青石瓦上明显的散布着冰雪融化的印记,瓦缝间零落长着几颗枯草,缺了角的青砖,满布碎纹的窗棂,起了细碎千皮的绿皮,都在日复一日里,隐忍而孤寂地承受着岁月风霜。
一棵不知长了几圈年轮的老树,半副身躯嵌入墙里,树冠如同撑开的大伞,足足覆盖两间屋顶。
长安城的临四十七巷是一条非常古旧的巷子,曾因为鱼龙帮和朝中势力的争锋,整条巷子里都很少有人路过,后又因为宁缺的崛起,这条巷子开始逐渐的显出名气,人们知道了这条巷子里有一间名为老笔斋的店铺。
店铺的老板是个边城来的小军卒,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春风亭老朝,又得了大唐第一神符师颜瑟青睐,在成为了颜瑟大师的弟子后,一路高歌成为了书院二层楼的弟子。
多么传奇的人生,原本冷寂的巷子,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搬来了许多新的商人,热度过了之后,仍旧恢复平静。
老笔斋的大门,在宁缺迈入书院二层楼之后,便彻底的关闭,那位神秘的书院二层楼弟子再也没有露过面,再度开门,也只是一个黝黑的小侍女照看门店。
老笔斋的顾客,逐渐从看热闹人换做了喜欢字画的文人雅客,他们大多都是来店里欣赏宁缺的字,他们大多都不是为了买字,而是为了和朋友吹嘘和品评。
桑桑开始修行之后,照看门店的活,便交给了卫平安。
三日前的这场雪来的太急,也太大了,几乎淹没了整个街道,卫平安便只能留宿在老笔斋。
让他感到无语的是,他想要吃饭,就必须要交饭钱。
一共是三两银子。
原本并不需要这么多,却还有莲生的那一份。
莲生跟着桑桑吃了几天饭之后,觉得太过于清淡,于是便去临街不远的店铺里点了一只鸡,并且让对方找老笔斋付账。
那一日,桑桑生气了,她指着莲生的鼻子骂,说他浪费银子,那么多银子她可以买很多只鸡,炖着吃,烤着吃,各种吃法,可是,莲生一顿就给吃没了。
宁缺成为了颜瑟的弟子之后,她们其实已经不缺钱了,可桑桑依旧改不了贪财和节俭的习惯,她现在会买水粉,除了宁缺送她的那一种外,其它的水粉都是长安城里最便宜的,每次买东西,桑桑都要与店家杀价,表现出她截然不同的一面。
桑桑总是说,攒钱给宁缺找一个漂亮的少奶奶。
可她从心底里,其实并不愿意有人打破他们两人的这种平静生活,并不是说她不愿意做小侍女,她只是想将这种状态维持下去,直到永远。
“哐哐。”
老笔斋的门被敲响。
卫平安起身打开门,看到了一个慈祥而沧桑的老者,是卫光明,卫平安的爷爷。
“爷爷,怎么会是你。”
卫平安震惊,他的眼圈微微发红,眼眶里瞬间灌满泪水,眼角有泪滴滑落,眼底泛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平安,你长大了。”
卫光明枯瘦得如同核桃似的脸,在见到卫平安的刹那焕发生机,笑容如鲜花一般绽放,明明是黑夜,可他脸上幸福的感觉如阳光一般扑撒在卫平安身上。
卫光明的话语还算平静,张开双臂将孙子拥抱在怀中,力度紧得像是要将卫平安挤进身体里,让他感受黑袍之下的温暖。
“三世同堂,你的人生倒是圆满。”
夫子身材高大,脸上洋溢着微笑,眼睛如明亮的星辰,他就站在不远处。
“夫子,请了。”
拥抱结束,卫光明摆出一副请的姿势。
桑桑是卫光明的弟子,卫光明自然也算得上老笔斋的小半个主人。
内院,莲生的心中充满骇然,脑海中涌现出一连串恐怖的猜测,嘴唇因为害怕而泛白,双手微微颤抖,眼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恐惧情绪。
“夫子!”
莲生昔日布局,为的便是算计书院,将整个书院都拉下水,他想要知道昊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惜,他的局只成功了一半。
柯浩然真的疯了,也在真的去挑衅昊天。
他看到了一丝昊天,却并没有看到这个世界里真正的规则。
昊天只露出了神国的一角,便杀死了一个即将触摸到人间最强的人。
夫子并没有出手,这一点柯浩然很遗憾。
攻破道门,就在莲生的意料之内,最终的结果他却看错了。
桑桑修炼了魔宗功法之后,她的皮肤改善了不少,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白皙,睫毛生得又长又密,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染着一层水雾,叫人怜惜。
自从跟着莲生修行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的奇怪,那种看破一切事物的眼睛,似乎退化了,整片夜空都变得模糊起来,在她身体之中的那个意识,再也没有跳出来说些什么。
“我看见了。”
夫子走进了里院,看到了这个小姑娘。
“所以,伱打算怎么做?”
这是卫光明的疑惑,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夫子不应该这么早见桑桑,只有在桑桑快觉醒的时候,才会利用宁缺将人间之力灌注进入到桑桑的身体之中。
随着卫光明的布局,整体的时间线都被推前。
“直到踏入里院门的那一刻,我都在想着,究竟该怎么办,现在见到了,便也想清楚了。”
“夫子,你的决定是什么?”
“不论是冥王之女,还是昊天之女,她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她应该消失。”
夫子冷冷的回头,目光如冰霜他淡淡地扫向了桑桑,眼神非常冷漠,就像一座孤独的冰雕,寒冷刺骨。
桑桑听了夫子的话,被这突然来临的事给震动了,以至于就像是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中。
卫光明并不意外夫子的选择,夫子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站在黑暗与光明之间摇摆不定,他从不站队,也从不选择,他这样的人,可能会做出任何选择。
“桑桑是你小徒弟的侍女,她消失了,你的小徒弟会伤心的。”
“宁缺有他自己的路该走,也许没有这个小侍女他的人生会更好。”
“你不担心,宁缺恨你么!”
“他恨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卫光明一副佩服的表情,赞叹道:
“夫子不愧当世第一人,你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夫子的表情有些傲慢,线条分明的脸上,有着生硬而机械的表情,透着难以言说的麻木,他那冷然的眉宇间,隐隐泛着一丝疏离和淡漠之色。
“不,这世上有人能阻拦。”
“夫子是当世第一人,又有什么存在能阻拦。”
<div class="contentadv"> “卫光明,你自谦了,你给我的感觉,比观主更危险。”
“难道夫子觉得我会阻拦你?”
“你不在天算之列,哪怕是昊天也无法算到你头上,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就像你今日会跟着我走进长安城。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不在天算之列,我自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是啊,我已经知道了世界上没有冥王,可你又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便只能猜测,在这昊天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你猜得没错,你的小徒弟宁缺,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生而知之,是啊,我早就知道。”
两人的对话特别的奇怪,在场的唯有莲生能听得懂,因此他的心朝翻涌,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直视卫光明的眼睛,他就像是被抛入无边的冰冷深海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
夫子目光幽幽地望来,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透着一股子莫测高深之色,令人难以捉摸。
“卫光明,说说你的那个世界。”
“我的世界么。”
卫光明陷入了沉思,眼神复杂,似是有些伤感,两世为人他并不后悔,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夜阑珊,满街的灯火,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觥筹的人影……
“那并不是我的世界,我只是那个世界里的一个底层小人物,每个人都有千里眼顺风耳,哪怕站在世界的南北两端,也能面对面的聊天。”
夫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的诧异,卫光明形容的世界之中,难道人人都是无矩之境界?若不然,跨越那么远的距离,究竟该如何面对面聊天。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夫子能做到千里之外面对面通话,并且也只有夫子能清楚得看清对方的容貌,对方看不清夫子的容貌。
夫子可以跨越空间直接出现在对方的面前,但这样就不是千里之外通话了。
这世上,掌握无距的修行者,也能做到给千里之外传讯,却做不到面对面通话的地步。
想要达成千里之外面对面通话,那就必须和夫子一般,达到无矩的境界。
夫子回眸望来,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那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千里眼和顺风耳么?”
桑桑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她似乎也被卫光明说的世界所打动,她现在无比的想念宁缺,就是想要有那种千里眼顺风耳的手段,哪怕让他们见一面解了相思之苦也行。
卫光明摇摇头,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最后落在了桑桑的脸上,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显得意味深长,令她不由的心神一凛。
“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那个世界上没有修行者,每一个凡人都有着自己的活路,他们凭借的是一种名为科技的东西,而并非天地元气。”
莲生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望向卫光明,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充满了对求知的渴望。
“没有修行者,却能千里传音,大神官,你不会是说笑吧。”
“我没有说笑。”
卫光明表现的格外的认真。
“日月相应,有日便有月,日月轮回,光明交融,月便应在夜里,无数劫来,万古长夜不见月,便违背了生生不息的自然之理,夜临,月现,指的便是下一次永夜,这方天道应该补全,诞生一个月亮。”
“你看过佛祖的笔记?”夫子突然皱眉道。
“佛祖确实厉害,只是看过天书,便能得到那么多的结论,事实上他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
“永夜之末法时代,方有月现,自然复生,你的意思是末法时代也要降临了?”
“此方世界不寂灭,世界自然另有出道。”
卫光明知道一件事情,这方天地破开之后,天下修行者都会有大突破,而天地元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消弭,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哪怕作为穿越者的卫光明,他也看不透。
末法,就是天地元气彻底消失,所有人都无法修行么?
似乎并非这样,许多人飞出地球,去往星空旅行。
卫光明也很清楚,这个世界是奇幻的世界,哪怕世界破了,依旧是奇幻世界,不可能迎来真正的末法。
修行,并非一成不变,天书中记载的法门诸多,也许未来会诞生其他的东西。
有末法时代,也一定会有灵气复苏。
夫子突然又道:“既然如此,静候长夜到来便是,何苦逆天行事。”
“也许这老天,也一直都在等着长夜的到来。”
“卫光明,你不是说自己看到了永夜么,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取决于夫子您的选择么。”
卫光明直视着夜空,深沉的目光显得遥远而迷茫,仿佛被迷雾深锁的潭水,显得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
夫子那如冰山一般的面孔上,产生了一丝丝波澜,他说话的时候可以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但他绝不容忍另外一人也可以跟他一样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实力不够,就应该摆正自己的态度。
一股强大的念力袭出,压在了卫光明的身上,绝大的压力将他的衣服都给扯破,肩膀上渗透出鲜血,一股天魔的气势从卫光明的身体之中撕裂。
魔宗至强功法,天魔大化,宛如有一头神魔,在卫光明的身体之中咆哮。
魔宗六境,天魔,世间至强手段。
可惜依旧无法挣脱夫子的念力压制,任何的不甘,和不屈,在那一股庞然的念力之下,都被碾成齑粉。
天启神术失效了,在惊神阵之中,根本无法召唤昊天的力量。
突然间的变化,将莲生吓了一个激灵,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跳出胸腔,他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定,像是被恐惧之手掐住了喉咙。
桑桑也差不多,她的感知力极强,夫子站在院子里,就像是一座大山落在院子里,横亘天地之间,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卫光明不动声色,此时他的脸上甚至带着笑意,神采飞扬,双眸炯炯,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好像在炫耀,看,人间第一强的夫子,亲自对我出手了。
“我以为夫子不会对我出手,毕竟我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一个脱离掌控的人,确实很有趣,只是有些可惜了,我讨厌道门。”
“讨厌道门,便要灭了整个桃山么?”
卫光明想起了昔日桃山上的那一幕,夫子宛如杀神一般,将整座山的桃树都连根拔起,不仅破了桃山的阵法,更是将整个桃山的人全部砍杀。
贩夫走卒,一个不剩,包括许多卫光明的亲人。
许多年来,卫光明一直记得这份仇恨。
他并非没有想过,和书院站在同一阵营,夫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放弃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夫子已经站在了世界的最巅峰,他已经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他又何许在意这个世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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