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丹
子啸一见齐斯玉真来了，便捅了捅清之，让大师兄开腔。
清之将唇抿成了一线，缓步走上来，先行了一礼。
“斯玉师叔，请您以本善戒鞭，试试该女子!若她真有恶念，便极有可能是……”
他最后“真凶”二字，被齐斯玉迷离的审视，生生盯的咽了回去。
齐斯玉眨了一眨眼皮，突然偏头对泪人儿荀音道:“你过来!”
瞧这架势，齐斯玉真想当众抽她了。
方才在旁给荀音递帕子的女弟子，赶忙上了一步，对齐斯玉拱手道:“斯玉师叔，那本善戒鞭除了师叔您，想必没人能不被伤及啊，望您三思!”
清之道:“哼，师叔何等人物，自然心无恶念，当然也会秉公执法了，只要她没有坏心，还怕本善戒鞭吗？”
女弟子斥他道:“那大师兄你敢不敢亲自试试？”
清之脸瞬间红了，“你!我又没有嫌疑，为何要试我？”
荀音看着昨日被本善戒鞭打的皮开肉绽的齐斯玉，还真是表情管理功夫了得，脸不红心不跳。
他自己都一肚子坏水，还有脸试她吗？
“要我去请你吗？”他又向荀音道。
荀音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做好了挨抽的准备。
校场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着看荀音能否扛住本善戒鞭。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并未祭出本善。
他只将一只羊脂玉般的大手，缓缓抵在荀音胸前。
这掌心离她衣裳至多二寸有余，荀音甚至能感受到他掌间的寒气，还有那股淡淡的芙蓉冷香。
荀音臊红了脸，她本能的往后仰了一度，含住了下唇，不敢抬眼瞧着他。
而齐斯玉面上仍无波无澜，一双迷蒙的眼却像寒剑一般，几乎要刺穿她的伪装。
子啸震惊不已，高声道:“斯玉师叔要探她女丹内力!”
女子丹田，并非在脐内一寸二分，而是在胸前檀中穴内。
这样的做法，可知她是否有作浪屠城的本事!探知她的实力，可比本善戒鞭探她恶念，来得更为直接。
整个过程不足半分钟，可荀音却像经历了一天的漫长，她冷汗直冒，心里打鼓耳边都能听得见。
“系统，他会不会探到你，会不会探到大力丸和金坷垃啊！我的金坷垃有多少法力？够排山倒海吗？”
额，可系统没回话，显然已经进入装死模式，想必是怕被齐斯玉发现，所以关机隐藏了。
齐斯玉放下了手掌，以一种意味不明、如有实质的眼神凝视她，雾气朝朝的眼神耐人寻味。
他这是发现了？她是不是完了？
齐斯玉盯着她的泪眼出了神，又想起一桩遥远的往事。
荀音刚到滨南那座小城时，根本动也动弹不得。
她每日躺在竹床上，与活死人没什么区别，眼神空洞的，仿佛两盏在渔船上挂着的残破风灯，死志已坚。
她母亲喂她汤药吃食，她却紧抿着唇，滴米不进、滴水不沾。
她母亲只好带了家里最好的两颗果子、一碗饭，向邻里借了香烛，拄着拐，歪歪斜斜的，再次来到海边的蓬莱仙庙祈福。
庙里供奉的，自然是斯玉仙上。
她哭着求道:“仙上，求您保佑，我那女儿又回来了。”
“但是她好像患了什么奇怪的重病，不知为何，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您若是能帮我女儿，我哪怕是折寿十年，不，二十年三十年，我也甘愿!她这样，都是我害得，我要是不与她父亲遇上，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其实，三山的仙人，原本是不需要供奉的，他们镇压邪魔妖鬼，根本管不到人间。齐斯玉很少听这可有可无的庙里的祈愿。
但他记得这位跛足的老妇人，也曾帮过她一回，如今她又来求了。
仙人不能管人间事，其中一个原因便在于此:管了一桩，便好似堵住一条破船的窟窿，当又一个窟窿出现时，你管是不管？
于是，齐斯玉在夜半时分，去到那间破旧的屋中，见到了那如同半个活死人的少女。
蓬莱之主显圣于她眼前，原本辉光灿灿，可她却大睁着两个窟窿似的眼睛，像是没瞧见，头都不偏上一偏。
他缓缓走到近前，垂眸凝望她凹陷的面颊，问:“荀音，可还认得我？”
荀音不语，双眼一眨不眨，像块朽了的木头，毫无生气。
他只好伸出手，探一探她的女丹、灵台、泥丸，想瞧瞧她的灵魄和元神是否出了问题。
这一触之下，齐斯玉心里一惊，手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他收回的手掌握成了拳头，眉心紧紧皱起来，眼里怒气溢于言表。
她的筋脉呢？被谁活活抽去了？她经历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
恐怕非常人所能承受，即便是天劫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一个病人最大的痛苦，并非来源于身体上的折磨，而是病痛带来的心理上的细碎煎熬，经年累月，每分每秒。
一个如此心高气傲、壮志凌云的人，自此便站不起来了，成了个可笑的瘫子，难怪她不吃不喝、心存死志。
“荀音，我再问你，可愿随我回蓬莱，虽修不出筋脉，却也能修行几年，行动自如。”
此话一出，荀音眼中光彩明灭，有了一丝神韵。
她听得见!
她气息奄奄，有气无力道:“仙上，若报此仇，需修行多少载？”
齐斯玉不想瞒她，深吸了一口气，便平静道:“能抽你筋脉之人，强大如斯，你永不能敌。”
荀音闭目，道:“那我修仙法作甚？要么青云九天，否则，像个无骨的蚯蚓，在泥里挣扎，我不如去死了干净。”
突然，齐斯玉的神思被惊扰，回忆滚滚而去。
校场上，子啸又是一惊一乍，“斯玉师叔，怎么样？她是那毁天灭地的魔头没错吧？”
齐斯玉的回忆被他打破，收回了盯着荀音的目光。
荀音雪白的面颊已被他盯红了，鼻尖那颗若有似无的小痣，在面颊上残泪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可怜。
齐斯玉不说话，却抬手将她女丹映照成像。
所有人都瞧见，从荀音身体里，升起一轮微弱的小太阳，那光芒浅淡的可怜。
“啊？”校场上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一片。
荀音这样的修为，不过是个炼气阶段，连筑基都还称不上，齐斯玉肯收她为徒，是开了多大的后门？
看来，她的确没有屠城的能力，甚至说一句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了。
清之反应极快，迅速发觉了其中蹊跷，便喊道:“不可能，炼气怎么驱使御水术？她肯定隐藏实力了，我要求用本善戒鞭再试试!”
女弟子道:“大师兄，你的意思是，斯玉师叔还不如你会探人修为了？真是可笑!”
清之瞪大了眼睛，“我!”
女弟子咄咄逼人，“怎样？大师兄先试试本善戒鞭吗？”
清之话赶话，“苏易简，试就试，我还怕你不成？”
“行了行了。”温雪言喝止了这桩闹剧。
弟子们都不敢再多说，毕竟温雪言半天没说话，现在出言阻止，肯定是发了火了，谁也不敢触霉头。
温雪言补了一句:“用饭的时间到了!”
嗨，师尊向来是以食为天，比凡人还惦记那一日三餐，何时会动真气了？
何况，仙山上的饭堂里，都是些仙品，食用后可永葆青春、增益修为，关键是还特别好吃!
傻子才终日的油盐不进、饮露餐风呢!
此事告一段落，众弟子也悻悻赶往饭堂。
整个校场上，井田蓝校袍都向一个方向去，仙人们个个儿生的好看，像是一团团云彩追逐嬉闹着。
唯有荀音还愣在原地，被齐斯玉盯的浑身不自在。
弟子们穿过这二人时，像是河流被溪中石头隔开成两缕。
荀音终于开口道:“斯玉师叔，多谢您替我解围了，昨日之事……弟子倍感后悔惭愧。”
齐斯玉先是微蹙了眉，而后低沉“嗯”了一声，“无妨，不再犯便好。”
齐斯玉倒是敞亮，昨天偷他金子又抽他鞭子的事，今日他就尽释前嫌了，想必此人也不是日后给她穿小鞋的。
荀音不是记仇的人，人家帮他一把，她知这个情儿。
荀音抓了抓耳朵，不好意思的道:“您还有别的指教吗？弟子……肚子也有些饿了。”
齐斯玉突然盯着她的双眸，眼中一扫迷雾，像鹰盯着猎物般审视她，问:“你可有什么要坦白的？”
“有!”
“何事？”齐斯玉紧张的手心冒汗，面上却风轻云淡。
荀音在《绿茶婊攻略》里翻遍了，随便抓了一句:“师叔，我其实，更想做您的弟子。”
齐斯玉先是面露失望，随后，反射弧很长似的反应过来，前倾了半度，“为何？”
“因为您比我师尊身材更结实。”
“……”齐斯玉怒目圆瞪。
“您别误会，我是说，看着更有爆发力和持久力。”
“……”不如不解释吧。
【叮叮叮，金饭碗系统已重新上线。
【齐斯玉好感度加1000】
【齐斯玉好感度加500】
【齐斯玉哀怨度加1000】
【齐斯玉好感度加200】
她在心中对系统道:“系统系统，你刚才装死掉线，怎么突然齐斯玉涨这么多好感？bug了？”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既然他这么好刷的样子，你要不要绑定他好感度，往后就默认刷他买大力丸？】
“好啊好啊！不过，切忌刷空!这人彻底没好感的时候太变态了。”
【不好意思，绑定此人好感度，是无法设定下限值的，你必须长期维持他的好感度。】
“啥意思？我还得继续拼命哄着他呗？”
【是的!】
荀音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得努力，金饭碗没那么好得。
她突然转身，对齐斯玉露出个极纯美动人的笑。
声音轻灵如两玉相撞，“师叔啊！陪阿音去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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