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巷子里的哭声

“希里昂先生失踪了。”

    “哪个希里昂？哦...伊西斯案中那个失去孩子的父亲...你来报过案的那位？”

    “是的，可能是昨天早上...或者是前天夜里，总之希里昂先生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从诊所离开后一天未归。他还有重伤在身...”

    治安署对面的街角，李维左手夹着自己的礼帽，右手指了指胸口，有些“担心”道：“他这里有严重的外伤，气候又这么恶劣...”

    当猜想某个贪吃的小女孩有可能...好吧，是几乎可以确认地做出了让人哄堂大孝的行为后。

    李维决定抢在麻烦来临之前规避风险，先行一步在治安署给希里昂先生办理“挂失”。

    而他身旁，不复靓丽仪态的年轻治安官小姐似乎劳碌了一天，此刻尽显疲态。

    苦恼地挠了挠头，凯特琳英气的脸蛋已是满脸愁容：“怎么又来一个失踪的...”

    “又？还有谁报失么？”

    李维好奇道。

    “对啊，圣玛丽大教区的莫得利斯教派今天报失了五名信徒。”

    凯特琳摆着手指，继续道：

    “安德烈府邸的下人报失了他那位老管家，咱俩才见过的...老杰里，也是一天一夜未见踪迹。”

    “还有一名年轻的马夫...”

    李维挑了挑眉：“马夫？”

    并非故意赖皮，但这的确不是他做的。

    凯特琳将目光从三根竖起的手指上收回，落在李维脸上：“对啊，奥菲尔德家族报失的一名年轻马夫...好像叫马修诺吧，也失踪一天了。加上你报失的希里昂，四起案件似乎都是前天...”

    “哎，这不是给治安署的同志们添乱么。”

    李维不露声色转移开“案发时间”的话题。

    “哎，谁说不是呢...”

    果然，倾述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在隐有好感的人面前。

    凯特琳当即将自己的苦水倾倒而出：“除了本地帮派稳定犯罪外，那些因为赐新仪式而聚来的家伙们也不让人省心，前线回来的、邻郡来入伍的...”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工作了...”

    李维“识趣”地挥挥手退场。

    即便胜利广场的对面就是咖啡店，但李维并没有请治安官女士喝杯咖啡的想法。

    毕竟来治安署恶人先告状的意图已经达到了。

    “......”

    若非治安署的滞留室住不下，凯特琳小姐绝对会将这个不识趣的家伙锁在“后悔椅”狠狠折磨。

    顶着治安官女士的幽怨目光告别后，李维压低帽檐，沿着胜利广场边缘向下城区走去。

    此时日头西斜，功勋碑的阴影横隔在广场之上。

    李维紧了紧身上的夹克，心中则在思考着如何安置乔治娅的问题。

    且不论一個沾染邪神神性的小女孩，该如何进行人格教育、强化道德建设。

    单是那顶着一身淡绿树皮、偏又真实如洋娃娃一般的外形，还能可以对你说话、对你笑、跟你玩些心眼子...

    这些就足够将蔷薇小姐和还未谋面的斯曼大夫的理智给清空了。

    哎，或许强化下蔷薇小姐和斯曼大夫的心理建设会更有用。

    李维此刻才体会到打理一个构成复杂的诊所，远不是家长里短的难度可以形容。

    哦，还有那只计划收养的小黑猫，似乎也忘记报失了，不知道治安署管不管这些...

    李维就这样顶着夕阳，一路胡思乱想着。

    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广场遥远对角，一名周身笼罩在麻布斗篷下、体型干练的窥视者。

    当然，能够暗中观察一名三阶术士，哪怕是一名正在走神的三阶术士，却又不引起其感知注意。

    这绝非一般的跟踪者可以做到。

    但对于拥有巫兽族擅猎勇士称号的波普而言，任何猎物在他的潜伏追猎下，就是没有耳朵、引颈待宰的山猪。

    想到在落基山脉狩猎的日子，他有些兴奋、血腥地舔了舔嘴角，以及狰狞的利齿...

    好吧，利齿暂时还没有长出来...

    因为族里交代的任务，勇士波普扒着拉送货物的蒸汽火车皮来到戈坦。

    但作为从小在蛮荒与野性中长大，前不久才突破三阶得以维持人形的巫兽族战士，波普在最领先的现代文明中仍然显得无所适从。

    尤其是族中长老、巫兽先辈们无数次告诫过他，莱茵人的狡猾是难以用利爪击穿的。

    必要的时候，需得像山猪那样拱进泥潭，与他们的狡猾打成一片，时刻谨记不要暴露自己，更不要上当。

    所以武力与智慧并存的勇士波普，尝试着在长老说过的戈坦黑市里动用脑子，来换取生存的资源，以帮助他持续到完成任务为止。

    很可惜的是，脑子在那个充满狡诈之徒的黑市里没有市场。

    但他身上的其他部件可以，比如牙齿。

    在饿了几天后，并被伪装成落单行人来钓诱卡妙偷渡者的剑士、术士们打伤后，勇士波普终于向现实低头，出手了黑市上比较流通的货物。

    巫兽利齿。

    可惜好景不长，准确地讲，是牙齿不多。

    在用完了最值钱的几颗牙齿后，勇士波普只能将目光挪到了黑市的其他生意上。

    比如某个梳着大背头、戴着面罩的年轻马夫，在黑市发出的悬赏。

    “让一名可恶的医生永远消失。”

    这是波普接到的大额订单，一千枚莱茵的银币，足够他撑到任务完成，找到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外甥女。

    所以，悬赏的目标就是那个家伙么？

    波普扯了扯长袍的帽兜，让自己因拔完牙齿而凹陷的脸颊被遮得更严实一些。

    回忆着那名由雇主提供的肖像画，波普的嘴角连带着胡须微微翘起。

    画已经被他烧了，就像莱茵流传到卡妙的那些话本所描述的那样，冷酷的杀手对自己的职业技能有着足够的自信。

    在暗中观察到目标拐进一个小巷后，波普帽兜之下的笑意已经压抑不住的残忍了。

    他恨不得立即将人类社会给予他的压榨、欺瞒，全部发泄在待会的猎物身上。

    在其最绝望的时刻极尽逗弄、戏耍，就像他在落基山里狩猎时的那样。

    待会小巷里的哭声，一定会格外动听吧，波普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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