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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做剑的,悟性是差些


不知过了多久,涂念在潭边转醒,身边不知何时燃起的篝火,已将身上的衣服烘干了。

  四下瞧了眼,没有伯湫的踪影。

  视线落在那汪潭面,涂念觉得,大抵是自己游来时,不小心把剑丢在那了。

  于是她尝试着靠近潭边,可身体透支得厉害,几次手滑,最后也没折腾动那散了架的骨头,瘫在地上大喘气。

  伯湫从水里冒出半边剑柄,搭眼便见她顶着张分外苍白的脸,半死不活地往潭边挪。

  跟淹了半截诈尸的女鬼似的。

  他当下一个鱼跃从水里窜出,整柄剑精准地戳在她身后的地面,“你往水里跑什么,活够了?”

  涂念费了好大劲靠着他坐直,勉强打趣道:“哪啊。我当你见我要噶,想提桶跑路,正准备抓你回来呢。”

  “好兄弟嘛,死也得死一起的。”

  “有我在,你死不了。”

  伯湫说着,清冷的男声语味懒懒,涂念听着,不禁入神。

  不知多少次,她总觉得这剑人味儿过了头,虽就剔透的一柄剑身在那,她却总能从他声音里瞧出人样。

  怪得很。

  回过神,涂念捡了他的话回过去,“你有这本事,怎么没见你把人都劈了,还要我跳这潭水做什么。”

  伯湫解释道:“都劈了容易暴露。”

  涂念撇撇嘴,心里挺不得劲,“我都快叫人弄死了,还管暴露不暴露呢。”

  “那等你真要死了,我再劈他们也不迟。”

  “……”

  好一个油盐不进,六亲不认的主。

  涂念听得气结,无意间抻动了受伤的腰背,正疼着,面前忽然滚来几颗绛紫色的果子,紧跟着伯湫的声音响起,“把这些吃了,能舒服些。”

  瞧了眼那果子,涂念哼声偏过头去。

  她有做人的底线,什么没心没肺的剑,她一概不理。

  伯湫哄她:“你吃完,我教你怎么亲手劈了他们。”

  底线什么的,其实也不是不能降。

  随手抓起两颗紫果,涂念刚吃一口,便知这剑诚不欺她。

  那果肉入口即化,吃到嘴里只有些酸味,咽下后便在丹田中聚起一股暖流,以极快的速度凝结起四周的灵力。

  仅仅两个紫果下肚,她便感觉身体恢复了七八成,正欲再吃一个补满,却被伯湫制止,“现下你体内的已经够用,再吃,就补过了。”

  涂念听后撇嘴,嫌他道:“小气的嘞。”

  不过说是这么说,她终究没多吃一个,但剩下的也不舍得扔,便一水儿全揣在了兜里。

  身体渐好,涂念爬起伸个懒腰,打算找路出去。

  结果四下走了两圈,发现这除了两侧光滑的石壁,便只有这深不见底的一潭水,根本没什么出去的路。

  最后她抬头望着那四方的天,来回搓了搓下巴,问伯湫道:“剑兄,若我现在开始学御剑,你看咱俩什么时候能出去?”

  “下辈子。”伯湫主打一个实诚。

  “白扯。”

  啧了声,涂念才站起来没多会,又原地坐下了。

  默了阵,抬手,她弹了把伯湫的剑身。

  “叮——”

  第一次,她撑着腮帮说:“等我饿死在这,剑兄你便盼着哪天掉下来个有缘人,再给你捞出去吧。”

  伯湫:酸话,不理。

  “叮——”

  第二次,涂念咽了下口水,继续道:“总归你原也不乐意跟着我,往后找个新下家,同人家好生相处,杀敌救人,达成一柄剑的使命。”

  伯湫:有话说话,但可不可以不动手。

  终于,在她第三次抬手时,伯湫“噌”地与她拉开了两丈远,涂念反应了一会儿,掐着腰喊他,“跑什么,回来!”

  伯湫声音里带了抹隐怒,“胡闹,剑是要你弹来玩的吗?”

  管他是什么呢,即便他就真是把剑,她也好歹也尊重一下吧!

  被他这么一吼,涂念倏地觉得自己委屈屁了,然后越想越气,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从生气到哭泣,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伯湫哪见过这架势,当场一懵,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不就说你一句,你哭什么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涂念哭得更凶了。

  要说涂念也是奇才,哭都跟人哭的不一样。

  人家姑娘嘤嘤嘤,她嘛,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那直接就是鬼哭狼嚎放飞了自我。

  伯湫乍一听,差点没再飞出去两丈远,就是怕刺激她,忍着没飞罢了。

  再看涂念,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个委屈,一听这剑哭都不让哭,卯足了劲儿嚎道:“我哭怎么了,啊?我哭怎么了!”

  “我被人算计、被师兄师父坑害,还被追杀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临死了,还要被你个破剑凶!”

  嚎完,涂念哭得更大声了,颇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伯湫被她哭得脑子一锅浆糊,几次叫她听不见,最后只好也提了分贝嚎道:“谁说你要死了!?”

  涂念对着嚎,“那你说我咋活!”

  伯湫活这千年来第一次不顾礼节大声说话,却是为了哄个小孩,这要是传出去,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着牙坚持喊道:“那池子里!有路!你再叫!便把你留这!饿死!”

  一口气喊完这些话,伯湫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激动,喘息声格外大。

  涂念愣了会,哭也不哭了,憋了半天后对着他打了个嗝。

  一人一剑就这么傻对着,过了阵,涂念带着重重的鼻音,闷声道:“你怎么知道的,那要是没路,我下去还不得淹死了。”

  咳了两声,伯湫说:“果子,在那摘的。”

  听他声音哑得厉害,涂念往回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知道有路不早说,活该遭骂。”

  要么说是做剑的,悟性是差些。

  伯湫真的很想一剑戳死她拉倒,但一想到她是涂山氏最后的血脉,又给忍了。

  涂念凑到水边探了探头,嘟囔道:“这么黑,真能有路吗,你可别公报私仇。”

  伯湫也不啰嗦,剑芒一闪,指向潭中三分之一处,“你从这处入水,往前游过两块巨岩后,有一个气室,此后再往南游半盏茶的功夫,便能上岸了。”

  涂念闻言,再次往里瞧了瞧,潭下黑黢黢的,总有种怖人的感觉。

  但眼下除了这一条路,好似也没别的去处了,在饿死与吓死之间,她选择后者。

  潭边深吸一口气,她将伯湫别在腰间,又做足了心里预设,之后一个猛子扎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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