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胡东风的血性
第140章 胡东风的血性
井泉学院。
执黑面具的转移,不可中断。此时的秦泽,已经被黑色的雾气缠绕。
吕不韦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同时目光看向了“校长”。
“你该履行你对我主人的承诺了,放了这些灵魂吧,停止对他们自我意识的汲取。”
校长点点头。
执黑面具的转移还未结束,但似乎,他已经可以对抗那些欲望。
无数黑色血管,汩汩的鼓动着,像是在传输某些东西。
这一刻,秦泽的意识遭受到巨大的冲击。
无数记忆袭向他的脑海里。
鲍同正。
这是上一个面具主人的名字,或者说,是上一个被面具寄生之人的名字。
亦即,眼前的校长。
即便成为了野生的旧历者,鲍同正也并未放弃自己的事业。
不同的人,对日历有不同的理解。
有人觉得这是“灵气复苏”,也有人觉得,这是自己的“系统开启”。
当然,还有人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
这取决于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日历并非是独有的。
就好像以前的普雷尔,在没有发现其他人也有日历之前,便立志于成为一个神。
在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拥有者后,他成为了一名杀手。
鲍同正也一样,以为得到日历,是自己独有的幸运。
在犯忌会,被征召入旧历之境后,他成功活着归来,得到了一份黄金历手稿。
手稿的内容很简单,是某个旧历主宰,感叹着旧历之境的诡异规则,似乎可以创造出无法估量的存在。
也意味着,在旧历之境,也许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鲍同正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渴望改变教育行业的人。
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
当然,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个欲望已经被彻底扭曲。
秦泽感受到这些记忆时,内心有些同情这位校长。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现在更该做的事情,是抵挡住内心的欲望。
“我想与妻子永远在一起!”
“我想要获得无尽的财富!”
“我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手稿!质!我需要更多的关于旧历的情报!”
“我希望组长和大明星可以永远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
“我想知道妻子的秘密!”
“我想要永生!”
“楼下夫妻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我想知道这个事情。”
“我希望杜克先生守护的幼儿园里,每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谁是司马懿?他到底掌握着什么力量?”
“我希望小诗可以完成自我的救赎,不再认为自己是不干净的……”
太多的欲望不断涌现,这些愿望有大有小,有无私的,也有自私的。
秦泽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欲望上涌,他此刻很想随便说出一个愿望。
就像是一个饿汉,被巨大的饥饿感吞噬,而只有对着执黑面具,许下愿望,才能填补这种饥饿感。
吕不韦静静看着这一切,微笑着等待。
像是对秦泽有绝对的信心,又或者,他乐于看到一些变化。
当然,此时的吕不韦,只要秦泽下达命令,他便会照做。
但秦泽,无法开口。
秦泽一旦开口,便会许下一个愿望。
可天晓得,在执黑面具的影响下,这些愿望,会变成什么样子?
希望组长和大明星永远能挡在自己前面,这是希望,他们永远活着,永远强大,大家永远有着守护对方的友谊。
同时,也希望自己永远有靠山。
但这个愿望,在执黑面具的影响下,也许会变成另外一种情况。
他或许会彻底改变对组长和大明星的态度,在某天忽然发起进攻,偷袭自己的上司兼好友,将其制作成人肉傀儡,实现物理意义上的永远保护自己。
这便是执黑面具。
鲍同正许下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学校教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优秀的尖子生。
于是,井泉学院,出现了扭曲的规则,而所有学生的差异性,被抹除了。
爱学习,爱父母,为父母做家务,带着微笑生活,成为了他们的全部。
父母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除非……两个不同家庭的井泉学院的孩子在一起时,他们才能从那种惊人的一致里,看出问题。
但最可怕的是,这些孩子,在灵魂被掠夺后,大脑也已经如同蜂巢一般。
这便是扭曲后的愿望。
这也是执黑面具最可怕的地方。
秦泽此刻脑海里涌现出的每一个愿望,都是他真的想要实现的。
但每一个愿望被扭曲后,都可能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秦泽的双牙紧咬!
像是用意志在封印着面具,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诸多愿望中的一个。
……
……
临襄市南郊。
在四月廿七的下半夜里,当井泉学院里,秦泽在对抗欲望的时候,胡东风也在遭受着折磨。
他的双手双脚被束缚,只能身体扭动着,但嘴里无法发出声音。
普雷尔说道:
“不要急。”
他说完竟然朝着地窖的天花板开了一枪。
砰!
近距离的枪声如同炸雷一样。胡东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你看,并没有人会来救你,胡律师,放弃挣扎吧。”
“接下来,我会说游戏规则,这个游戏,叫正义轮盘。”
“请仔细观察周围,接下来,我会出几道题目。你需要回答,题目里的人,该死还是不该死。”
“如果你回答的是不该死,那么你需要说明理由,如果理由和我想的不一致,那么我会转动一次正义轮盘。”
说着话,普雷尔的手里出现了所谓的正义轮盘。
轮盘上写着的不是数字,而是器官。
手指,鼻子,眼睛,嘴巴,脚指头,肩膀,手腕,手肘,膝盖,舌头等等许多人体的部位和器官。
普雷尔说道:
“抽动轮盘,抽到什么地方,我就打烂你身上的什么地方,是不是很有创意?”
“我建议你抽到头发,如果老天保佑你,能次次抽到头发的话~”
胡东风恐惧无比,身体扭动的越发厉害。
但他也在思考这个游戏的规则。
“这是个疯子!这个人绝对是个疯子!”
“这轮盘哪里是正常人能想到的东西!”
“冷静……冷静!如果等到秦泽先生赶来,也许我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胡东风剧烈的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这个人。
但他知道一件事,这个游戏,运气不好,如果轮盘转到内脏的话……
自己可能立刻就得死。
“游戏的关键,是要判定这个人——该死!”
如果从字面上来看,一个人不该死,就得写下不该死的理由,同时,还得理由和这个普雷尔一致。
但普雷尔并没有说,这个人如果被判定该死,会有什么惩罚。
这个时候,普雷尔揭下了封在胡东风嘴上的胶布。
“游戏开始,每道题目,有一分三十秒的时间给你作答!”
“听好了,胡律师,第一题,一个家伙游戏打得很一般……但非常喜欢嘲讽自己的队友,总是在网络上说些让人恶心的话贬低其他人,甚至给他的队友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该死么?”
普雷尔面具下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胡东风。
他觉得这是一道送分题。
这样的人,当然该死。
但胡东风作为一个正常人,想法自然是不一样的。
胡东风错愕了一会儿。
他似乎能够从普雷尔眼神里期待中,看出那个“正确答案”。
可偏偏,他无法说这样的人该死。
有时候胡东风也会想,网络上的喷子,真的很讨厌。
虽然他总是心平气和,总是避开与人争执,但还是得承认,这样的人很讨厌啊。
可他们……不该死。
<div class="contentadv"> 一分三十秒很短,但指针的每一次嘀嗒,都格外沉重。
在还剩三十秒的时候,胡东风摇了摇头,他依旧恐惧,依旧害怕到整个人颤栗。
但他还是说道:
“不该死,至少现有的法律来说,他是不该死的。”
普雷尔的双眼写满了失望,但随即,他想到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总是喜欢这样的作秀的回答。
便期待着接下来,胡律师在痛苦中暴露内心的真实。
“真是一个让人遗憾的回答,哈哈哈哈,那么接下来,开始转动轮盘!”
“让我告诉你,这样的人,就该死,我如果遇到了,我会亲自登门杀了他!”
“我相信,杀一个这样人或许不会改变什么,但我可以杀一百个,杀一千个!”
胡东风瞪大眼睛,血丝爬上眼白。他还是低估了这位普雷尔的疯狂。
而紧接着,轮盘开始转动。
在普雷尔渗人而疯癫的笑声里,胡东风看到轮盘转到了“牙齿”上。
“哒哒哒!看这个,我可是专门准备了这个!拔牙钳!不过我可不是牙医,我的动作,会有一点点粗暴。”
胡东风脸色惨白,但他什么也做不了,普雷尔已经将拔牙钳探入了他嘴里。
撕心裂肺的叫声响起,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
嘴里的血水和唾沫混合在一起。
胡东风疼到想用头撞地,但普雷尔的声音已经响起:
“下一道题目。”
……
……
黎明将至之前,总是最黑暗的。
井泉学院里,随着无数黑色血管,如同蚯蚓钻入泥土中一样,钻入了秦泽的身体里……
化身为黑色巨树的鲍同正,那些连接着无数灵魂的根茎,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而直到此时此刻,秦泽的牙齿里已经渗出鲜血。
他死死闭着嘴巴,始终没有说出任何一个愿望。
吕不韦已经消失了。
似乎是召唤的时间到了,他又将沉睡一阵子。
而鲍同正,看向秦泽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他是真正戴过面具的人,他很清楚,面具到底有多可怕。
执黑面具一旦戴上,内心的欲望就会被放大。
这种时候,会非常想要说出这些愿望。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愣是坚守住了。
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执黑面具,会被这个年轻人彻底吞噬,而并非执黑面具吞噬掉这个年轻人。
结界在一点一点崩散。
很快,就有一个灵魂,开始张望四周。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干练的,眼里都闪着精明的女人,她平日里爱穿黑色的风衣,在夏天,则是一身黑色的运动装,看着很酷。
这是胡东风的搭档,她叫古美门结衣。
鲍同正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他到底是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一切还有得救!
但这个关键,就在于眼前的年轻人,能不能从自己手里完完整整接过执黑面具……而不许下另一个愿望。
只有揭下执黑面具,才能够停止扭曲的愿望。
但揭下执黑面具的代价,是开启另一个扭曲的愿望。
秦泽,试图靠自己的意志力,打破这种诅咒。
……
……
南郊。
正义轮盘又一次转动。
好消息是,胡东风脚上束缚,终于被解开了。
但坏消息是,他的膝盖已经被子弹贯穿。
他瘫坐在地窖的墙壁上,虚弱的看着普雷尔。
这是第四题。
前面三道题,普雷尔都看到了一样的回答。
在普雷尔眼里全部该死的人,胡东风的回答,全部是不该死。
不该死的理由,全部是一样的。
其实在第二题,女人偷情该不该死的时候,胡东风就知道,正确答案是该死的。
至少“考官”是普雷尔这种疯子的话……正确答案,就是该死。
但他还是选了不该死。
他忽然发现,家里人对自己的教育,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塑造成了那么一个……刻板的人。
他回忆起结衣说自己的话:
“你的正义,一点也不灵活。你这个人,太死板了。”
可是,正义真的可以那么灵活么?
人们都说,在不同的时代,正义是有立场的。
但既然自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自己接受的教育,已经成了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
那么就该捍卫它吧?
轮盘第二次,转到了手指,普雷尔掰断了胡东风的手指。
但比起第一次被直接钳断牙齿,他似乎已经能接受这种痛苦。
认可啊,去认可他啊!
胡东风能够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去认可这个疯子的价值观,你就能得救!
可他就是办不到!
这些人在胡东风看来,就是不该死的!
胡东风眼泪都疼出来了,第三次轮盘转动,他认为一个熊孩子不该死。
是啊,他真的很讨厌熊孩子,很想一巴掌扇在知乎段子里那些毁坏别人手办的熊孩子脸上。
可他知道,想法是想法,做法是做法。
为了内心坚守的东西,抛头颅洒热血是伟大的。
遏制欲望,同样也是伟大的。
轮盘再次转动,胡东风的鼻梁被砸破了。
但这一次,他的血性被激发了。
在连续叠加痛苦之后,这位律师看向普雷尔的眼神,恐惧不再强烈。
疼痛,失血,折磨……以及对死亡临近的预知,让胡东风忽然间找到了一种力量。
他的目光,竟然有了难得的平静。
在第四次转动轮盘,膝盖被贯穿后,他没有爬走,而是选择瘫坐在墙壁上,静静看着普雷尔。
那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普雷尔的心头,忽然有了一种烦闷。
他讨厌这种烦闷。
无数次,普雷尔都觉得自己是伟大的,神圣的,是制裁者。
他认为,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普雷尔”。
在网上看到为爱冲锋的人被绿茶女辜负时,就想着这样的女人真该死!
在看到熊孩子在别人家没有修养的闹腾时,就想着杀死这个孩子,用脚踢着孩子的脑袋,然后看着对方父母求饶!
在看到有人观点和自己不一样,还在骂人时,就想顺着网线,走过去将这个人的头狠狠砸在电脑屏幕里头。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这种想法,但有了日历,成为了“程序员”他便有了实现这种想法的能力。
他就该去实现!
藏匿着这种念头,认为不该以暴制暴的家伙,都是伪善的。
不敢正视心中恶念的人,都会说这些念头是错误的。
但他们只是没有能力去作恶,而不是真的不想作恶。
可这一次,普雷尔意识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胡东风已经搭进去半条命了,而胡东风的每次回答都一样。
眼神非但没有恐惧和悔恨,反而越发坚定。
这样的人,真的该死么?
他忽然觉得,这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他预想的表情,根本没有看到。
第五道题,还没有开始,但普雷尔先转动了轮盘。
轮盘最后指向了心脏。
“这是接下来的惩罚,看样子,它有可能是最后一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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