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4 趋炎附势之辈
接下来的时间,三仓除了公司事务,其他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对于房改这事的跟进上。
他当然不可能傻到跟萍萍去打听有关于她家房改的进展。
但是俩人一起出来吃个饭的时候,他却是大放厥词地评论现在的社会热点。
当然,这些日子主要的社会热点就是房改。
毕竟衣食住行,住的最大头,一套房子有可能解决好几代的居住问题。
现在的房改政策,一改以往将近五十年的住房福利,牵涉到干家万户生活的最大头。
肯定是最热了。
三仓大放厥词发表社论,其实就是想勾起萍萍的话题,他好从中获得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这位周警官的嘴实在是太严实了。
也不知道这女孩太精明还是太警觉,或者是职业习惯,反正,三仓大放厥词,他放他的。
人家周警官除了评价面前桌子上的美食,其他一概不予置评。
关于房改的话题一个字不接,尤其绝口不提她自己家的事。
三仓想套话的阴谋,可耻的失败了。
当然,失败了他也不气馁。
想套话,不过就是想多一个信息渠道。
萍萍嘴严实,但是她家目前的情况,还在三仓持续源源不断的深挖当中。
三仓跟进了多日,除了萍萍一家三口的内裤尺码还处于尚待调查之外,其他情况基本打探得清清楚楚。
她家那套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由于是多年的公房,厂里的定价是2800一平米。
刨去夫妻二人的工龄补贴,她家还需要上交将近八万块钱。
现在两口子每人的月工资也就七百来块钱,这还是涨了多次的数目。
即使沪海人再节约,在工资低的前些年,刨去生活用度供应学生,她家一年也存不下多少钱。
据三仓大数据测算,萍萍她们家自己能拿出来的钱,最多不超过四万块。
也就是说,她家还有四万块钱的缺口。
如果不贷款的话,想要从亲朋好友手里借到四万块钱,难度不小。
这些日子,三仓就开始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
他知道,自己的亲事,最终就在这四万块钱上面了。
据探子回报,周文良夫妇这些天一直在张罗着四处借钱。
可是,现在他家能借到钱的渠道真不多。
因为他家的亲戚朋友基本集中在沪海本地,人家也是职工啊,也摊上了房改。
亲戚朋友还想跟他家借钱呢!
据说周文良两口子这些天十分焦虑,上蹿下跳,各种操作,但是收效甚微。
两口子人都瘦了。
他们的焦虑在于,如果拿不出这四万块钱,买不下这套房子,那就只能搬出去。
搬到哪儿去啊?
难道去租房?
对于堂堂沪海本地原住民,国企老职工——哦不,国企干部。
老了老了却要出去租房,他们是无法接受的。
再者说了,虽然他们住的这栋楼建设时间很长了,属于旧楼,但毕竟是公司的公房。
他们上下班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来回太方便了。
毕竟他们还是自行车王国的标准公民,出行能力有限。
不像那些厂里的大领导,都有自己的专车和司机,住得离单位远近都不在乎。
而且这房子住了这么多年,既是他们的骄傲,也住习惯了。
反正,他们是死也不会搬出去的。
看来,如果实在借不到钱,那就只能贷款了。
可说到贷款,实在让两口子心痛。
要知道,在以往的日子里,每过一天,他们就会盘算着今天的工资到手了。
每个月结束,刨去开销,又能存下多少钱!
那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啊!
可要是背了房贷呢?
每过完一天,就要盘算今天又产生了多少利息。
每个月结束,又需要还多少房贷!
这日子可就太痛苦了!
更让两口子焦虑、痛苦的是,公司里有好多职工都在瞅着他家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瞅他家房子的,基本就是现在住着筒子楼的那部分职工。
原来的时候,分房子论资排辈,一般职工只能住筒子楼。
现在房改了,给了所有人无限可能。
只要给一般职工足够的钱,公司里那栋老总楼他们都敢想。
有那么几个住筒子楼,但是能筹到钱的职工,就盯上了这栋所谓的中层干部才能住上的宿舍楼。
那些人知道,总有拿不出钱的中层干部,又宁死不愿贷款。
可能,这些人或者出去租房,或者买下一间筒子楼算了。
那么,原来筒子楼的职工就有机会改善自己的居住条件,住进有单独卫生间和厨房的,真正叫个“家”的地方了。
静观其变的三仓常常靡靡地想象,老丈人两口子求到自己这里来的时候,那该是多么爽啊!
每当想到那个场景,三仓都会忍不住笑出猪叫。
他现在其实就是在熬鹰,准备把两口子熬到实在走投无路。
最后只能被逼无奈,要去贷款的时候,那就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三仓接到一个电话,是请他吃饭的。
而这个请吃饭的人,正是沪海洗化的副总,叫康守义。
之前的时候,因为沪海洗化跟通仓速运有物流方面的业务关系,梁总跟康副总就认识了。
只是业务关系,谈不上交情。
后来三仓开始追求周亚萍,苦于萍萍爸妈那不可逾越的阻力,梁总请康副总吃过两次饭。
就是想通过康副总给疏通、协调一下周文良两口子的思想,给梁总说说好话。
三仓不敢贸然去求干哥哥孙伟生,让他以势压人。
但是通过熟人去做做周氏夫妻的思想工作,这个谁也挑不出毛病。
康副总吃了请,收了梁总的厚礼,当然义不容辞把周文良两口子叫来办公室谈话。
康副总对周文良两口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知道夫妻俩在公司里面有很强的等级观念。
对于厂里的领导,他们的上级,那是一丝不苟,相当尊重。
而对于他们自己的手下,甚至是其他部门的一般职工,两口子总要摆出领导的架势。
说白了吧,就是媚上欺下的那种人。
所以康副总很有信心,感觉只要自己出面协调,或者换句话说,自己亲自给梁总当媒人。
相信周文良和沈兰春绝对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当然,他也知道两口子那严重的地域观念,完全看不起外地人。
可是,康副总认为,梁总虽然是外地人,可他现在是大老板,身价不菲。
匹配像周家这样的一般职工家庭,那肯定是绰绰有余。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康副总的办公室,当他把自己想法跟周氏夫妻说出之后,两口子明显恼了。
只不过碍于是单位领导,两口子不敢发作而已。
两口子向康副总的关心表示感谢,委婉拒绝了康副总想要做大媒的一片好意。
不仅如此,两口子似乎为了消弭康副总的不快,还说了很多解释的话。
但是在康副总看来,这两口子是在给自己讲课。
是在矫正自己思想里面的错误观念。
在两口子的嘴里,虽然没有直说把他们的女儿介绍给外地人是他们的奇耻大辱。
但是那种口气,还是委婉地表达出,贵族身份怎么可能嫁给奴隶身份的人。
这实在是大出康副总意料。
真没想到平日里见了他们这些领导都要胁肩谄笑,曲意奉承的夫妻俩,居然还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不为人知的强硬一面。
给康副总上完课,两口子还是真心诚意地向康副总表达了万分的歉意。
这才满脸愧疚不安的神态告辞而去。
但是康副总还是相当不高兴。
而且感觉很是愧对梁总。
好在梁总请康副总帮忙,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本就没抱多大希望。
虽然对于康副总的铩羽而归也是失望,但还是反过来安慰了康副总一番。
这事就算过去了。
现在康守义又打电话要请梁总吃饭,三仓就有些狐疑。
不知道康副总什么意思?
康守义在电话里明确地说道:“梁总,这次是遇到难题了,想走您的后门啊!”
“哦,哦哦,”三仓打着哈哈,“好说好说,康总您客气了。
您康总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恐怕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解决的吧?”
“梁总太谦虚,太谦虚啦!”康守义笑道:
“我遇到的难题,在您梁总面前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这一次的难题,我觉得对您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希望梁总,不要推辞哟。
电话里不方便,今晚咱们见面详谈好不好?”
下午下班之后,三仓赴宴的路上猜了一路。
虽然有上次托付康守义给自己说媒的事,但到现在为止,自己跟他依然是泛泛之交。
依然就是业务上的熟人关系而已。
他遇到难题,来走自己的后门,自己有什么后门?
要知道,除了自己老家夏山镇那些村里的老少爷们,知道自己大哥的老丈人家背景十分强大。
在沪海,几乎是没人知道这事的。
自己的姐姐,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身份总是讳莫如深。
大概除了几位单位上口风极严的大领导,其他没有几个人知道姐姐的身世。
因为,不管是从姐姐的户口档案,还是姐姐和大哥一直以来无比的低调,都不会泄露出姐姐的真实家世。
更别说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了。
外人谁也不知道自己还会跟京城的姜家有密切的亲戚关系。
所以康守义绝不可能是想找自己走姜家的后门。
或者退一万步说,即使康守义知道了自己有这样的后台,按照自己跟他的泛泛之交,他也不敢奢望利用自己的关系。
那他想找自己走什么后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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