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眠夜

“张明海，”钱上游咬着牙冷笑道：“你还好吗？”

  张明海耸了耸肩膀，淡淡的说道：“还好吧！在这里吃的好，穿的暖，而且还不用自己掏钱，钱局长也想过来住几天吗？你来的话我会照顾你的。”

  钱上游冷冷的哼了一声，指着手里的照片问道：“这个是我的女儿。”

  屋里灯光昏暗，但是此刻钱上游就站在小小的灯泡底下，所以张明海还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手里照片中人的长相，他看了半天，连连称赞：“长的很不错，恭喜钱局长有这么一个漂亮女儿！”

  “张明海！”钱上游眼睛狠狠一瞪，怒道：“我看你他么的真是活够了！”

  张明海无所谓的笑了笑，一边摸着自己没有指甲的那根手指，一边淡淡的说道：“没有，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恐怕你没有时间去做了，”钱上游轻轻的把相框放进西服口袋里，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冷声道：“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时候屋里的人都看清了钱上游的样子，也感受到了二人身上的气势，顿时明白了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管得了的，所以都猫在被窝里，一声不发的准备看热闹。

  “我当然记得，”张明海的语气也变的冰冷起来，冷笑道：“我还记得你打了我两个耳光。”

  “哼！”钱上游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那只是开始，张明海，你真的以为自己的身手有多么的了不起吗？”说着忽然轻笑起来，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张明海：“你太幼稚了！也太锋芒毕露了，你知道以你的身手，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是什么吗？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而已！”顿了顿继续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张明海，你败在了自己的嚣张之下！”

  “你错了，”张明海摇着头说道：“我从来没有认为我的身手有多么的高明，我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人。嚣张？没错，我就是要嚣张！”张明海的语气忽然变的凌厉：“这只是开始，不久的将来，我要让全天下的都知道张明海这个名字！”

  “我很钦佩你的勇气！”钱上游道：“但是，我很讨厌你的语气！”说着，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一张白色卡片，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手里。

  当张明海看到这张卡片的时候，他立刻紧绷起神经，他当然听说过钱上游的故事。

  杀人名片，例不虚发。

  张明海的手心忽然湿了，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钱上游握着名片的手，一眼不眨的盯着，全身所有的神经前所未有的振作。

  明海集团，今夜无风有月，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在明海集团的第七层第十四个房间，文安集团里的那个少年和那个女人静静的坐着，坐在地上。这个房间没有开灯，但是淡淡的月光照进来，还是依稀可以看清楚，这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电器，整个房间居然什么也没有！

  快到中秋了，北方的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地板的潮湿和冰凉，使少年很不自在，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喃喃道：“张明海……我定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女人轻轻的依偎在他身旁，苦笑着，木然的说道：“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觉悟吗？你是斗不过他的，永远……”

  “滚开！”少年一下子把女人推倒，冷声笑道：“都他么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还恋着他，我又与张明海有何仇恨！特么的！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你来给我说风凉话，难道张明海在你心中，真的如此重要吗！？”

  女人脆弱的身躯缓缓的爬了起来，眼中泪光闪动，看着面前的自己的丈夫，忽然发觉他的面孔、他的眼神、他的一切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你是在嫉妒吗？”女人好像是在自语，一双本应是倾倒众生的双眸，此刻黯然无色：“为什么你这点度量都没有！？我和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见面了……多少年了？”

  就在这个房间上演激情大戏的时候，他们的头顶，总裁办公室中，程爽正在与众人安排具体的行动计划。

  这次的行动最主要的就是两个字：闪电！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血影门，并且要以最快的速度集合明海会所有成员。

  按照程爽的部署，这次行动分成以下几个部分：首先，明海会和血影门取得联系。其次，明海会成员于明天下午两点紧急集合，这个集合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因为拖的越久，对明海会越不利。集合完毕，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攻看守所，救出张明海。再次，当明海会动手之时，龙虎门定会出击明海会总部——明海集团，而这时候就看血影门的了，只要血影门能够拖住龙虎门半个小时，那么看守所那边也就几乎完事了，明海会所有成员攻向龙虎门，这时的龙虎门前有血影门、后有明海会，想不败都难，最重要的是，明海会是全体出动，而龙虎门至多也就一万多人。所以说，这个计划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快”字！

  “李立群，明天早上八点召集明海会所有成员，在呼兰河畔集合。”程爽一边吩咐着任务，一边缓缓的吸着烟，不时的拿笔在纸上划了两下。

  “恩，”李立群一拍胸脯：“放心吧程哥！”

  程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明天开战的时候，你就不要去了。”

  “什么！？”李立群以为自己听错了，惊问道：“程哥……你说我不用去了？”

  “恩，”程爽笑了笑：“我是这么说的。”

  “不行！”李立群急的脸红脖子粗，瞪着牛眼说道：“救老大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去！况且还有架打！”

  众人看着李立群，都笑了起来，心知李立群天生就是打架的坯子，现在明明有一场大架要打，却只能瞪眼看着，也难怪他急眼。

  “你看你急什么！”程爽不悦道，随即眨了眨眼，神秘的说道：“放心吧李立群，你还有另外的任务，保证你有架打，而且还是一场硬仗！”

  “真的？”李立群有些不相信。

  程爽脸一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也是，”李立群傻傻一笑：“那就这样吧！”

  “小刀，”程爽皱着眉想了想说道：“明天你也不能去。”

  刀疤只是轻轻的“恩”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程爽暗暗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杀手出身，明天你的任务就是——曾子！”

  众人听到这，都吃了一惊，刀疤咬了咬嘴唇，无奈的说道：“我恐怕没有机会下手。曾子身边高手如云，我恐怕……”

  “我并不是要你杀死曾子，而是要你尽量的给曾子添些麻烦，给他制造一些头痛的事情，”程爽慢慢的解释道：“这个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刀疤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睛也亮了起来，轻笑道：“没问题，我一定会让曾子头疼无比的。”

  “恩，”程爽点了点头，“但是要注意安全，据我所知，曾子身边至少有四个顶尖高手，其中有气功宗师初七、外门硬气功小六、罗汉樊纲、还有个是佛山无影脚第七十八代传人冯春。另外可能还有高手无数，你要切记，遇到我说的那四个人，你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硬碰硬！”

  刀疤深深的说道：“恩，我知道了，我对自己的生命，是看的很重要的。”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程爽皱了皱眉，说道：“进来。”

  苏雪面无光彩的走了进来，房间里这么多人，她好像一个也没有看到，径自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了。

  “苏雪，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叫人去找你呢！”程爽一见苏雪回来了，很是高兴，兴奋的说道：“明天下午明海会将对看守所进行强攻，解救老大，当然，更重要的是扬名立万，打响明海会的招牌……”正说着，忽然发现苏雪好像并没有听，她的脸色很不好，眼睛也一点神采也没有，程爽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苏雪没有搭腔，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头低下，飘逸顺滑的秀发将她绝美的面孔遮住了，谁也不知道此刻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众人看着苏雪，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大家心里都明白，她是在担心任龙飞的伤势。

  “哎！”程爽叹了一口气，说道：“苏雪，别想太多，任龙飞会好起来的，明海会的人，没有不坚强的！”说完，也不再理会她，对曲三说道：“小三，明天你的任务就是配合小刀，掩护他，因为你的枪法也很准。”

  曲三兴奋的答应着：“恩！程哥，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了……暂时……”忽然发现黄大山还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程爽愣了愣，缓缓的吸了一口烟，头扬起，看着飘散在头上的烟雾，他陷入了沉思。

  谁也没有打扰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在思考问题。

  许久，程爽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苦笑一下，有些凄凉的叹了一口气。

  “李立群，”程爽咬了咬嘴唇，指着黄大山说道：“送他去休息。”

  李立群一愣，过来好久才反应过来，犹豫着说道：“程哥……”

  “夜很深了，”程爽不给李立群说话的几乎，笑了笑：“快去吧，你看他眼圈都熬红了。”

  黄大山连忙站起身，揉着眼睛说道：“没……没事！在号子里习惯了。”

  李立群看着程爽，程爽的眼睛有些深邃，李立群看不懂。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门口，轻轻的说道：“跟我来吧！”

  出了门，李立群一直在前面走着，黄大山静静的跟着，不时的东看看西瞅瞅，一副好奇的样子，并连连称赞：“老大真是厉害啊！居然能够经营这么大的集团！”

  进了电梯，李立群还是看都没看黄大山一眼，任由黄大山自说自话。出了电梯，走了不远，黄大山忽然发现竟然到了明海集团的大门口，疑惑的问道：“群哥，你带我去哪啊？”

  “休息。”李立群淡淡的说，说着话，已经推开了门，登时一阵冷风吹来，黄大山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走出明海集团，外面灯火通明，阵阵烧烤香味传来，放眼望去，无数个路边摊正是热闹。

  “饿了吧？”李立群忽然开口道，回过头：“我们吃点东西吧！”

  “我……不太饿！”黄大山尽管肚子已经快饿憋了，但是还是强忍着说道。

  李立群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客气，我请客，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有酒，整整十五瓶啤酒，凌乱的摆在了桌子上。

  有菜，烤鸡翅、羊肉串、炸丸子……满满两大盘子。

  “砰……”李立群用大拇指轻轻一弹，啤酒瓶盖便被弹飞了，把酒瓶递给黄大山：“给你，对嘴吹吧！这才是爷们的喝法。”

  黄大山万万想不到李立群居然会给自己开啤酒，激动的站了起来，双手接过瓶子，连说：“对对！对嘴吹才是爷们！”

  “坐下吧！”李立群淡淡的说道，又开了一瓶，不顾黄大山，仰起头，将瓶嘴对准嘴，咕噜咕噜，只见喉结不停的上下移动，片刻，一瓶啤酒就给干了。“咣！”的放下瓶子，李立群眼一瞪：“你怎么还不喝？难道要我喂你喝？”

  “不不不！”黄大山连忙拿起酒瓶：“我这就喝！”说完，也学着李立群的样子，仰起头，喝起来。哪知道，他喝酒远远没有达到李立群的境界，酒还剩下半瓶，他就呛着了，连忙放下酒瓶，“咳咳咳……”捂着嘴咳嗽起来。

  李立群用无奈的目光看着他，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我有让你一口喝尽吗？”

  钱上游的右手，那张名片静静的像是处女的温柔。

  处女的温柔，有时候是致命的。

  张明海皱紧眉头，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名片，全身心，都紧绷了起来。前所未有过的巨大压迫感，袭击着张明海，张明海的手心，冷汗早已经湿透。

  传说中，钱上游的飞镖技术天下无双，简直比枪子还厉害。

  换做以前，打死张明海他都不会相信，小小的一张名片也可以杀人。但是现在他信了，因为正如钱上游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经历的多，相对来说，经验也就多了。

  这一刻，仿佛是永恒。

  整个房间的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每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谁都知道，两个真正的高手交锋，即将开始。

  钱上游的眼睛，微微眯着，额头那深深的皱纹，在此刻，好像忽然间消失了。此时的他，精力达到前所未有的旺盛饱满。

  钱上游的右手，一动也不动的平伸着，名片就夹在他的中指和食指之间。张明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张名片的一角，他的眼睛现在连眨都不眨了。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蓦然，时间以百倍的速度前进！

  钱上游终于还是出手了，那抹白色，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飘向张明海。

  萤火虫是会闪的，这抹白色也会。

  前一刻它还距离你很遥远，但是刹那，就已经到了你的面前。

  张明海居然没有动，居然连动都没有动！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无论动不动都躲不过这抹惨白，还是他另有打算？

  “相信自己的判断！”张明海的心里此刻无比的坚定：“你的判断不会有错，也不允许有错！”

  他在赌，赌他的生命。

  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的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但是张明海却经常这样做，因为他别无选择。

  赢了，就活。

  输了，就死。

  他的赌，从来都是这样简单、却残酷。

  诚如生活，残酷、艰辛。

  钱上游的眼睛忽然出现了一丝惊愕，就在他发现张明海没有动的刹那。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打算看结果。

  现在的结果好像已经摆在了眼前，张明海必定会死在这张小小的名片下。

  因为钱上游的名片，是杀人的名片，例不虚发。

  有的人已经在为张明海惋惜了。

  难道一路风雨走过来的明海会老大张明海，就真的这样死了？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谁都不愿意看到并不代表这件事情不会发生。

  张明海的瞳孔，已经倒映出这抹恐怖凌厉的白色。

  酒喝完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黄大山好像喝多了，走路有些踉跄，在狭小的胡同里，他手扶着墙，再也坚持不住，哇哇的吐起来。

  李立群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等到他吐完了，李立群走到他的身旁，笑了笑：“你喝多了。”

  “我喝多了，”黄大山醉眼朦胧的说道：“真喝多了。”

  “喝多了好啊！”李立群叹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头上的明月，那微弱却柔和的光芒，似乎在委婉的诉说着什么。

  几万年了，你的故事还没有诉说完吗？

  “喝多了就可以忘记痛苦了。”李立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犹如沧桑的落叶，点缀着寂寞，囊括着孤单。

  黄大山忽然抓住李立群的肩膀，抓的很紧，来回的摇晃，他的眼睛虽然已经几乎睁不开，但是他的头脑却好像无比的冷静清晰：“你是不是要杀我？”

  李立群怔住，低下头默默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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