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临界点下

“哈哈哈，武昌府，武昌府总算是拿下了。”崇祯十一年中秋，李自成带着五千老营骑兵先行，途径荆州、承天、德安几府，总算是在中秋节前一天赶到了汉阳，而李自成在刚进入承天府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前线的快信，经过数天的连续攻城，在刘宗敏那种不计伤亡的打法之下，总算是将武昌城给打下来了。湖广巡抚王奎聚、参议袁继咸自杀殉国，同长沙城一样，一大堆王爷世子还是被全部抓起来了。几乎是重复了长沙湘王的流程，先是逼着他们说出了家族财产的藏匿位置，然后再将这些皇亲国戚全部处死，人头就悬挂在武昌的城门上。这一次刘宗敏倒是没有做的太过分，他知道闯王就在来的路上，自己在成都有前科，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只是处理了这些朝廷的王爷军将，对于官兵和民团的战俘，都没有擅自处理，而是全部关押起来，等候闯王来处置。并且刘宗敏破天荒的严格约束军纪，要在武昌城内造成一种百姓拥戴闯军的局面。

        不过这一招确实很管用，这里的民众因为前期宣传的缘故，都觉得流贼杀人不眨眼的同时还喜欢裹挟民众，总之是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且刘宗敏攻掠湖广确实也犯下了不少骇人听闻的惨案，武昌城的百姓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在流贼刚进城的时候，他们也是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可是谁都没想到，流贼进城之后除了达官贵人，对于普通民众算得上是秋毫无犯，并且刘宗敏还假模假样的组织了一支军纪执法队，专门在各个大街小巷巡逻，若是遇到士兵闯入寻常百姓家里的，一律拉出来砍头。在这种严刑峻法之下，闯军的军纪出奇的好。

        百姓们总是盲从的，看见其他家没事，有的人也将自己的大门打开，发现街道上来回跑动的闯军士兵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有的人大胆开始上街，有的人甚至开始跟闯军的士兵进行接触，他们发现这些闯军士兵好像也跟官兵差不多，谈不上对他们有什么好意，但是也谈不上有什么敌意，慢慢的，他们的戒心完全放下了。殊不知，刘宗敏为了维持稳定的局面，早已经跟袁宗第、贺一龙等一干将领达成了共识，所有人在得知闯王就要亲临武昌的消息之后都严格约束自己的部众，让他们在武昌城内不许闹事，静待闯王来临。同时为了安抚将士们的情绪，刘宗敏将从达官贵人府上抄出来的金银财宝拿出来一部分分给了下面的将士，这当然不是他自作主张，而是大家一起同意的，不管是刘宗敏还是下面的将领们，谁都想在闯王来的时候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只要约束军纪，那么闯王看到的将是一个完整的，民众都表示欢迎的武昌城，这对营造闯王的威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即便是刘宗敏动用了本该交公的缴获物资，所有人也表示赞成，况且二十五万大军为了攻下武昌城足足付出了伤亡十万的代价，如果再不给将士们一些补偿，恐怕这些大头兵要忍不住发难了，要知道，在攻城之前，人人都以为打下武昌城他们能进城大肆抢掠一番，谁知道却等来了这样的命令。不过对于路上的李自成来说，武昌城拿下，这意味着距离自己梦想实现又近了一步。李自成一边看着刘宗敏的书信，一边高兴地对牛金星说着话。牛金星也是松了一口气道：“闯王，虽然打武昌颇费了一些周折，但是总体结果是好的，刘宗敏的任务算是完成的不错，拿下武昌，黄州城闻风而降，整个湖广就是咱们的了。”

        李自成对牛金星道：“军师，我看下一步，咱们要向更高的目标迈进了。”牛金星眼珠一转道：“闯王可是要继续进兵？”李自成道：“当然，若是大顺新立，本王登基，那就更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我们的新朝新气象，你说呢？”牛金星反问道：“不知闯王想攻击哪一块地区？”李自成将问题抛回去道：“我倒是想听听军师的想法。”

        牛金星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要知道李自成的这个问题对于牛金星来说确实有特殊的意义，李自成的军队从西北发家，一路辗转甘肃、山西、陕西、四川、湖广，可谓把大明朝一半的地区都打了一遍，现在李自成有了新的目标，并且征求牛金星的意见。如果从内心出发，牛金星最想闯军打的地方不是别的，而是他的家乡，河南。牛金星当年屡试不第，在家乡受尽了白眼，其经历比起李岩来更惨，毕竟李岩自己的家境还算是不错，而牛金星却是家境贫寒，科举是他唯一的道路，可是却被人嘲笑了这么久，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衣锦还乡，牛金星当然想抓住。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有些落入俗套，但是当年项羽也说过，如果人发达了不回家乡炫耀一番，岂不是锦衣夜行？牛金星已经可以想象，当他作为大顺朝的丞相重回自己的家乡宝丰县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面，黄土铺路净水泼街？不，这些牛金星都不想要，他要的是宝丰县的民众跪在自己脚下，叫自己牛丞相的场面，想想就让人激动。

        “闯王，河南自古乃是中原之地，人口稠密，又是平原，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咱们打下了湖广，北上就是河南，左良玉这缩头乌龟虽然现在逃进了河南，可是咱们只要打过去，他肯定又会夹着尾巴溜走，河南的卫所兵我了解，战斗力不强，咱们一鼓作气拿下洛阳，岂不是震动京师？而且那边的民众日子过得也苦，咱们过去了，正好可以收编数十万人马，大大增强咱们的实力，到时候百万大军北伐顺天府，想想这样的场面，恐怕崇祯小儿要吓得尿裤子了。”牛金星有些得意地说道。可是他看了看李自成，李自成抿了抿嘴唇，貌似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牛金星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自己说的不符合闯王的想法？

        李自成笑笑道：“呵呵，军师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本王却认为，还有更好的地方值得咱们去争取。”牛金星疑惑道：“不知道闯王指的是？”李自成道：“要打，咱们就先打最富裕的地方，大明天下赋税，一半都出自南直隶，咱们拿下南京，岂不是拿下了大明朝的龙脉？”“这！”牛金星惊讶道。没想到李自成的胃口这么大，南直隶哪里是这么好打的，且不说南直隶兵精粮足，毕竟是富庶的地方，官兵的战斗力和装备肯定要比穷地方强，就说李自成刚才自己陈述的，这里乃是天下赋税集中之地，又是大明朝的龙脉，难道朝廷会坐视不理，恐怕朝廷失去哪里都不能失去南直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当年张献忠入侵南直隶，被朝廷的新军打的全军覆没，自己也是兵败身死的下场，虽然没有跟新军面对面交过手，但是卢象升天雄军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听闻那边的青弋军比天雄军还能打，闯军这么贸然过去，有必胜的把握吗？

        “怎么，军师没有信心？还是说打河南本来就包含了军师的私心？”李自成问道。牛金星见自己的想法被李自成看穿，犹豫了一下道：“闯王，闯王慧眼如炬、料事如神，不错，关于河南这一点，学生确实有些私心，但是抛开私心不谈，学生也是一心为公，若是将河南跟南直隶作比较，学生还是倾向于河南，毕竟先易后难这是不二法则，打南直隶有些太冒失了，南直隶不是那么好打的，而且地处要冲，又是水网密布，咱们的军队水战不行，新收编的湖广部队还没有形成战斗力，最好还是先利用步兵优势打河南，南京可以徐徐图之，甚至打下河南之后进兵北直隶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见牛金星的眼神有些躲闪，李自成道：“军师担心的恐怕不止这些吧，是不是还担心南直隶有朝廷的新军在，怕咱们吃亏？”牛金星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李自成的说法。

        李自成笑道：“军师多虑了，我大顺气势如虹，明军乃是腐朽至极，我拿下湖广之后，可动用兵力多达百万，百万雄师啊，泰山压顶一般杀入南直隶，朝廷的新军才多少人，更何况官兵内部派系林立，真指望他们能铁板一块？朝廷还有多少兵能动员起来支援南直隶？反之，拿下南直隶，本王就拥有了无限的财富，甚至说句大话，一旦打下了南京，整个大明大半壁的江山就都在我们的手上，本王可以直接宣布朝廷亡了。牛军师，你不觉得这样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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