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_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重大打击上

代善的性格用一个字总结就是稳，绝对不会像愣头青一样不计后果，他在作战之前一定会仔细评估一下这场作战行动的利弊得失，在别人看来，代善此次突然转向攻击高阳县是一次绝对的冒险行动，可是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代善这一次恰恰选择了一个收益远远大于付出的目标，歼灭天雄军固然重要，可是谁都知道天雄军这块肉并不那么好吃进肚子里，弄不好还会崩了牙齿，而高阳县虽然位于大明腹地，但实际上是外强中干，一个小县城反而没有多少兵力，再加上孙承宗这个巨大的目标，拿下高阳县所获得的政治收益和威望受益完全不低于消灭天雄军，所以当目标达成之后，听到鳌拜和戈洛文说到明军援兵到来，而且还有青弋军的踪迹的时候，代善认为不用再进行下一步行动了，以免节外生枝。

        鳌拜和戈洛文还有些不服气，他们费了好大力气追击残余的敌人，结果是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自己死伤了不少勇士，这让鳌拜的脾气上来了，想要一雪前耻。代善瞪了鳌拜一眼道:“鳌拜，你记住，虽然你是巴牙喇章京，但是你不仅仅是巴牙喇的长官，也是其他八旗勇士的长官，你不能只关注巴牙喇的情况，如果是这样，以后皇上还怎么对你委以重任？凡事都要从全局的角度考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鳌拜张了张嘴巴，一方面是对自己方才的鲁莽感到羞愧，确实，代善说得对，不能只管巴牙喇的死活，八旗军是一个整体，离开了谁都不行，再说了，巴牙喇不也是从八旗军队中遴选出来的？如果鳌拜只着眼于巴牙喇，只记着为巴牙喇复仇，找回场子，那也许会搭上更多八旗勇士的性命，这无疑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另一方面，代善仿佛是话里有话，什么叫皇上以后对自己委以重任？难道说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其实鳌拜最想当的可不是什么巴牙喇章京，毕竟巴牙喇章京顶天也只是武将序列，如果非要用中原的官职来比喻的话，不论鳌拜做到什么样的章京，那也都是官拜大将军，一品大员，可是这毕竟是受制于人的地位，在鳌拜看来，只有成为旗主才能有真正的话语权，才能进入大清国的权力核心。

        八旗制度本来就是努尔哈赤为了防止一家独大而设立的一种议会制度，所有大小事务都由八个旗主商量着来，也就是后来所谓的八王议政，这还不同于大明的内阁，内阁从名义上来看就是皇帝的附属，没有皇帝点头，内阁首辅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但是八王议政不一样，那是真的有实权，八个人少数服从多数，整个大清国的命运就捏在八王的手上，虽然皇太极上位之后不断削弱其他几个旗主的力量和影响力，但是短时间内，这

        种在大清国国民心中根深蒂固的印象不会被改变，旗主还是拥有非常大的权力，至少在本旗的事务上肯定是能说了算的，所以当上旗主的感觉跟巴牙喇章京完全不一样，鳌拜想不到所谓的委以重任还能到达什么高度，但至少应该是一个旗主了，要不然以他现在满洲第一巴图鲁、巴牙喇章京的身份，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位置能够和他相匹配。鳌拜还正在做着春秋大梦，代善却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行了，都还傻站着干什么，立刻出发，我们走。”

        戈洛文插话道:“那么高阳县怎么办？我们的士兵还没有在城内劫掠，要不要一把火将这个城市给烧掉？”代善摇摇头道:“什么也不用做了，立即吹响海螺号，我们需要立刻撤退，此地不宜久留，至于戈洛文将军你说的这些，我相信皇上会考虑的，即便你不能在高阳县境内劫掠一番，皇上也一定会补偿你的损失，当务之急是将军队安全的带回去，明军越来越多，你也不想你的罗刹勇士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吧。”戈洛文耸了耸肩，“好吧，这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你们刚才杀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个明国的大官，他的家里肯定有不少的古玩珍宝，这些东西若是都能给我该多好啊。”代善摇摇头道:“你想多了戈洛文将军，我们刚才杀死的那个大官在明国的地位是很高，这没错，可是这个人一公正廉明而著称，他从来不会贪墨钱财，这是个清官，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什么是清官，总之这个人的家里不会有什么古玩字画，听我的士兵报告说，孙府在我们攻进城的时候已经举火自焚了，现在你只能得到一堆灰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戈洛文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道:“我的上帝，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喜欢跟金子做朋友，你们东方人真的很难让人理解。”

        呜呜呜，海螺号吹响，整个高阳县都笼罩在海螺号的声音之中，之所以这次皇太极要选择精锐士兵入关，就是因为精锐之所以能称为精锐，倒不是他们的武力比别人强很多，能以一当十，而是战场纪律性比一般的军队要好很多，如果是一般军队，也许正在城内搜刮财物，到了兴头上的时候哪还管你什么军号不军号，可是精锐就不一样，海螺号的声音一响，他们立刻丢下手头的战利品，集结撤退，没有人自作主张进行下一步行动，所有人都是按照士兵、壮达、分得拔什库这种由低到高的顺序进行集结，这支清军的集结速度很快，旋即便立刻出城与代善汇合。代善同时还派出数名快马，立即通报在高阳县城北驻扎待命的岳托原地待命，等待大军过去汇合。杀死了孙承宗，代善却不打算跟对待卢象升一样侮辱他的尸体，这固然是因为孙承宗在明国的

        地位跟卢象升不一样，四朝元老德高望重，如果侮辱孙承宗会让整个大明都下不来台，到时候民意汹涌，各方势力可能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这是大清国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清国最希望的就是大明各个势力各自为战，内部分化，互不支援，那样有利于各个击破，如果团结起来同仇敌忾，凭借大明巨大的人口和国土面积，无疑将会是可怕的对手，这个从数百年的历史经验来看，几乎就是真理，中原王朝如果再内部不动乱的情况下，外部势力根本无法直接突破，而现在正是因为大明有内忧，才成就了大清国。

        另一方面，代善的战略眼光比一般的将领要长远得多，大清国想要一统中原，光靠马刀和铁骑肯定是不行的，大元就是前车之鉴，光靠杀戮建立起来的国家是长久不了的，有时候还要展现出自己文明的一面，现在是没时间了，如果有时间的话，代善甚至愿意为孙承宗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以皇太极的名义让孙承宗入土为安，让大明百姓也见识一下大清国的天恩浩荡，不过代善还是给孙承宗准备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将他的尸体停放在城门楼内，上面还放了一封来自大清国的文书，告诉明国人不要做无畏的抵抗，选择跟大清国合作才是正理，就像是当年的宋金关系一样，这才是有效的沟通方式。

        军队集结完毕，代善召集将领，进行最后的部署，别看是他们已经杀死了孙承宗，完成了任务，但是这次行动还没有完结，他们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怎样安然的撤退回去，撤退看起来很简单，大不了原路返回就是，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哪怕是撤退行动，也有很大讲究，首先就是路线选择，他们没能灭了天雄军，却杀死了孙承宗，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所以代善有心向明国，用来展示大清国武功赫赫，既然要，就一定要给明国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他选择了雄县房山这条线路。代善对将领们道:“你们都是大清国一等一的勇士，所以这次我们必须要给明国人至少数年的心理阴影，从这里出发往北就是雄县，我们不去顺天府，但是一定要经过顺天府，我看卢沟桥就是个不错的地方，卢沟桥可是我们的祖宗，大金国修建的，我们去卢沟桥祭拜一下祖先也是顺理成章，所以这次的行军路线是，先过雄县取的补给，全军之后立刻转向前往房山，随即到达卢沟桥举行简短祭拜仪式，震慑明廷，然后立刻折道向西，从马水口突破内部的长城防线，绕过宣府镇，还是从最初的入口高山卫出关，大家明白了吗？”众人对视了一眼，到卢沟桥去祭拜先祖？这可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代善咳嗽一声，威严地环视了一圈，众人全部吼道:“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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