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无意间缩短的距离
菲莉丝对维多利亚的微笑更温柔了些，因为刚才这一句简直是说进了她的心尖上。
卡尔是该活得轻松一些，这和生活方式与习惯无关，而是他应该在心里为自己卸卸包袱。
面对这样回赠的善意，卡尔坦然微笑点头：“谢谢你，维多利亚。”
“嘻嘻，卡尔哥……”维多利亚吐了吐舌头，“其实我真的没事啦，刚才是不是太严肃啦？看你这个表情，被我吓到啦？”
“不，维多利亚，我没有被吓到。”
我只是感到庆幸——维德的王室再黑暗，至少也还有你这样的光芒。
少女的坚持，刚才诚挚的行礼，对温蒂的哀悼……
尤其是最后一点，卡尔领情。
即使不需要死眠之主的权柄提醒，他也辨得出少女的真心。
“维多利亚，倘若未来你在纽伦，有什么需要帮——”
一阵急促的秋风掠过，才将视线移回行刑场的公主重新扭头看向卡尔，红发被吹散了些，歪头问道：
“卡尔哥，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
卡尔摇摇头，看向行刑场——那些蛹已经不动了，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开始三两退场，堆放尸体的几辆拖车前，治安厅的人在来回忙碌。
“抱歉，卡尔哥，菲莉丝姐姐。”维多利亚歉意地说道，“你们应该很想和朋友家人一起站在那里见证吧……但又不得不在这里陪我，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有娜娜在，维多利亚从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不是这样的，维多利亚。”菲莉丝俏皮的笑，“卡尔并不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海勒勋爵昨晚都在考虑要不要带大家都搬进别墅去住呢。”
“真的吗？那要搬吗？是不是离我住得不远呀？”
维多利亚感到开心了些。
她其实有些患得患失——想和他们多多相处，又担心自己耽误了他们的事，而人家又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现在来看，至少卡尔放弃了和乔迪他们一起见证行刑，理由不仅是因为维多利亚而已。
单纯的公主，开心与烦恼都是来得这么轻易。
“不过暂时还是不搬了。”卡尔笑笑，“我住习惯了香榭丽街，只是最近可能有太多人登门拜访，过一阵就清净了。”
“喔……”
维多利亚又低了低头，随即她看到卡尔似是有点不自在，视线也不由得总往正在散场的行刑台那边飘荡。
少女展颜一笑：“卡尔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明斯特，我很想尝尝你说的柠檬蜜茶，再去市里逛逛~你是不知道，我在纽伦时都没什么机会逛街呢！”
“好的。”卡尔迅速点头，和菲莉丝对视一眼后说道，“那我们出发吧，正好快要入冬，服装店已经上架了不少最新设计的保暖裙装和披肩，就是不知道北境的设计风格你会不会喜欢。”
“欸？别嘛卡尔哥，你和菲莉丝姐姐都跟着我，我还怎么自在的逛街呀？”
维多利亚一叉腰，仰着脖子说道：“市民们不认识我，可哪有不认识海勒勋爵和沃尔登大小姐的？我可不想逛个街都被当成珍稀动物参观呢！”
“这……”卡尔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菲莉丝。
“你们别担心，嘻嘻，我有这个。”维多利亚不知道从哪突然取出一张柔软的面具，炫耀似的扬了扬，“这是我以前买来的超凡装备，戴上就能变个样子哦~”
喔……加里恩的老婆也有张一样的。
正因为有它，所以曾经享誉维德的克莉斯缇娜女士已经失踪了，除了卡尔他们没人知道那位和猎人队长再婚的寡妇克里斯汀就是曾经的歌剧明星。
“只不过这张面具的外貌是很不起眼的中年女性形象，我一直不喜欢戴，不漂亮。”维多利亚吐了吐小舌头，正儿八经地伸出三根手指笔直，“而且不是有阿比盖尔女士在嘛，你们就放心的允许我去浪一会呗，我保证吃了午饭就回！”
卡尔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犹豫。
“维多利亚，还是……”
“卡尔哥。”
维多利亚的笑容忽然从活泼化为温柔，伴着微风，轻声细语说：“今天你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等着你，不是吗？你该出发了。”
卡尔直视着把话挑明的公主，沉默了。
长公主清楚碍于她的身份和安全问题，在明斯特的时间里，他们无论干什么都会将她放在第一优先级，哪怕是把自己的事情往后推。所以卡尔没有站在乔迪身边一同见证第二羽翼的死亡，除了不想成为焦点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
而维多利亚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一件等待许久、行刑结束后一定要做的事。
卡尔的墨瞳再度看向公主时，比前几天都更柔软了。
“维多利亚，我也好久没有逛街了，我们一起去好不好？”这时菲莉丝温柔地挽起公主的小手，俏皮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也被父亲管的很严，但我经常偷溜出来到处玩呢！明斯特哪里的衣服和饰品好看，哪家的甜品好吃，我最清楚啦，我带你好好逛逛怎么样~”
“诶，真的吗？菲莉丝姐姐以前也这么叛逆呀！”
“当然了，不然我哪能遇见卡尔，我俩的初遇就是在交易所做生意呢。”
维多利亚开心的眉眼弯弯，但又忽然说道：“可是…可是姐姐你肯定也……”
“没关系的，有我陪着，卡尔不就能放心了吗？”菲莉丝揉揉公主的小手，又看向爱人，“亲爱的，你说呢？我去享受我的闺蜜派对，也给你这个已婚男士放半天自由，怎么样？”
看着菲莉丝眼中满溢的爱，卡尔本就压抑着的怅然的心，感到抚慰。
“……好。”
卡尔对维多利亚抱歉地行礼说道：“那请允许我先失陪了，女士们。”
“哎呀，卡尔哥，你快去吧！”维多利亚藏匿起眼里的不安和局促，但还是乐呵呵地摆着手催他赶紧走，“我和菲莉丝姐姐出去玩，没你才自由呢，勋爵阁下！”
“亲爱的，路上小心。”菲莉丝吻了吻卡尔的侧脸，轻声说道，“别太难受，你和乔迪都是。”
“嗯，知道了。菲莉，你看好殿下。”
“放心。”菲莉丝捏捏他的指尖，“去吧。”
卡尔点头，再次和维多利亚致歉后，朝露台的楼梯走去。
铅灰色的天空隐约雷鸣，卡尔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薇菈。”
“少爷，属下在。”
“保护好她们，做好你的工作。”
“属下遵命。”
“等菲莉把殿下送回去之后，你带她回厅堂。”
“是。”
……
雷鸣预示着骤雨，铅灰的天穹下，行刑场围观的群众已然散尽，仿佛刚才的拥挤从未存在过。
只有还未消散的恶臭与拖车上数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假。
没有离开的，只剩下约翰和艾莲娜，还有乔迪与老奥利弗。
前两者无声关注着后者，后者中，老人恍惚地注视拖车和搬运尸体的治安厅雇员，女子则一动不动安静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一些目光望来，夹带着复杂的悲伤共情。
如今治安厅的雇员里，不止是曾久久驻扎跛脚狼的韦斯特、珀西和迪福他们这些海勒总司的直系，现在治安厅上下早已都清楚了那些令人悲伤的往事。
他们知道乔迪小姐在看什么，在等什么，知道他们为何还不走，却也不动。
韦斯特和珀西等人没有上前打扰他们，只是保持合适的距离注意着周围，像往常保护跛脚狼酒吧那样，保护离开酒吧的女老板。
哪怕他们清楚有艾莲娜小姐和约翰在，乔迪并不需要保护，但他们还是如此，也许是习惯了。
即使没有曾经海勒总司的命令，跛脚狼酒吧也从未亏待过他们。
少顷，韦斯特和珀西同时注意到，在几乎所有围观群众都散去的现在，一个身影逆流而行，正从远方穿越淡薄的雾气，一步一步朝行刑场走来。
渐渐近了，韦斯特和珀西同时对来人的方向敬礼，听到动静，其他治安厅同事们也纷纷郑重行礼。
来人是卡尔。
是为他们争取到记功与荣耀、升职加薪的海勒总司，而且已经是勋爵了。
如今的治安厅，所有人都由衷爱戴他，比伍德总监和莎莉指挥官更甚。
“海勒总司！”
“总司！”
“忙你们的。”卡尔环顾同事们，点点头平淡补充道，“这么多天都辛苦了，忙完今天的事都回总部办手续，开始分批休假，把复苏节的假期也补上。”
“珀西，让事务部把调休表赶制出来贴大厅，都互相提醒一下，别忘了自己哪天执勤，无故缺席的下半年奖金清零。”
“是，海勒总司！”
“嗯，你们忙吧，我准备走了。”
其他人闻声继续忙去了，收敛尸体的，用喷枪冲洗行刑台的，喷洒空气清新剂和高浓度酒精的。
珀西和韦斯特上前，对卡尔说道：“总司，我们去备马车送您和朋友们。”
“不用，你们回自己岗位。”卡尔先是摇头拒绝，顿了顿，却还是说道，“车留下，一辆就行。”
“是！”
二人迅速去备车了，卡尔则慢慢走到乔迪等人身边，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挤出一个微笑，和她看向同一个方向。
乔迪在看绞索，绞死卢卡·马里诺的那根。
“抱歉，我刚才没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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