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因为太幸福了
戒指太冷了？
什么意思，这已经不能当作幻听了吧……
为什么缺失的记忆会自动补全？
头痛愈发严重，卡尔双腿的力量宛如被抽空，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后背磕在桌子上发出闷响，花瓶摔落，他也略显狼狈。
“卡尔，亲爱的你怎么了！”
听到楼下的动静，菲莉丝慌张地快步跑下楼，却看到她的丈夫正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天呐，卡尔！”
菲莉丝一下扑倒在他身边，用自己的衣角为卡尔擦去冷汗：“我的卡尔，你不要吓唬我，你这是怎么了？对了……药！你今天买了药！”
“菲莉丝，告诉我……”卡尔虚弱地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字问道，“我究竟，是在哪里？”
“你吓到我了，亲爱的……这是我们的家啊……”
“不，不对……”
菲莉丝眼中掠过隐隐悲伤，她温柔地将卡尔的头搂进怀里抚摸着：“亲爱的，乖哦，不怕了。我就在你身边，安心一些吧，你只是太累了呢。”
卡尔，卡尔……你在哪里……
“你看，卡尔，我是你的妻子哦，你的孩子也在这里呢。”
菲莉丝的手拂过他的脸，卡尔感到一抹凉意，他慢慢握住她的手，发现是复苏之戒如冰块般刺骨。
“不用怕喔，我的丈夫已经履行了诺言呢，在这里什么危险都没有，谁也找不到我们……”
菲莉丝的嗓音宛如摇篮曲，令卡尔感到安心，驱散了他的痛感。可他却又一次听到虚空中的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回来吧……
卡尔，你到底怎么了，我受不了没有你的世界……
没有我的世界？
“可我就在你的怀里，不是吗菲莉丝？”
“是呀，我亲爱的。”菲莉丝捧着他的脸，吻过他的双唇，“你就在这里，这是你最幸福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
“不对，不是这样！”卡尔颤抖地摇着头，“我要回去，我……”
我想起来什么了……
菲莉丝的表情陡然僵硬，连话语都带上颤音：“你要去哪，这里是你的家啊。”
“我要回去……回到菲莉丝身边。”
“可我就在你身边啊！”
卡尔缓缓站起来，他揉着头，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渐渐清晰——交易所面具下的笑颜、林场的迷雾中生死与共、火光下敞开心扉、夜色下的承诺与定情、为她抽取一半灵魂激活复苏之戒，还有生日宴那晚柔情的缠绵……
他意识到了——这些并不是数年前的陈坛往事，而再往后的那些，全部是尚未发生的虚假回忆；
踏上出城的旅途，经过北方的村落，结识无言的女孩，订下使魔的契约……
对了，是丹妮，我和加里恩追着丹妮进入了一个闪光的树洞！
当一切拨云见日，卡尔的头痛彻底烟消云散。他回想起出城时加里恩曾说过，那棘手的亡灵疑似拥有梦境领域最擅长的奇诡巧术——幻境。
卡尔终于认清了，这里不是他的家，这一切都是被编织的幻境，是一场梦……
一场幸福到令他心碎的梦。
原来，真正的菲莉丝在梦境之外拼了命地乞求他回去，她的渴望通过复苏之戒内的灵魂，跨越时空传到他的耳畔，只为唤醒身陷囹吾的爱人。
他们没有孩子，他们甚至还没有结婚……
卡尔望着自己面前的菲莉丝，凝望她悲哀的双眼，他感到一阵揪心，如刀割。当他终于在幻境中清醒，和她一起的数年幸福回忆却随之幻灭，如夺走乞丐最后一根过冬的柴。
“菲莉丝，对不起……”他轻声念着爱人的名字，“我该走了。”
“你、你要去哪里！”
菲莉丝顿时潸然泪下，苦苦攥着他的衣角哀求：“你要丢下我去哪里……”
“回家，我必须回家。”
“这就是家，卡尔！这里就是你的家！”
卡尔的手在颤抖，他拼命握紧拳头，他怕自己忍不住重新抱紧她，渴求虚假的幸福和温存。他怕自己再一次忘记，再也舍不得离开……
“我要回到你身边去了。”卡尔的声音已然沙哑，“你还在等我啊。”
“你不要走，你别走，卡尔！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是啊……是啊。”
他捂住了眼睛，吸了口气：“我答应过的啊……”
“亲爱的，你只是累了，是累了吧……”菲莉丝努力擦去泪水，站起来紧握他的双手，“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做那么多事情的，我们上楼去好吗？我们去做最幸福的事情，你不是很喜欢那件裙子吗……”
“不，不要……”
卡尔咬紧了嘴唇：“请不要再说了，拜托你，求你不要再……这只是我的梦，而我已沉溺太久。我该醒了，我还有事要做，你还在等我……”
“我就在这里，你说的那些才是梦，才是假的！”菲莉丝拼命摇着头反驳道，“卡尔，我的卡尔，你怎么能确定这一切是梦呢？你幻想中的那些记忆才是你的梦境，这边才是真实的！”
“你看看我，卡尔，你看我……”菲莉丝牵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我才是真实的，我是你的妻子……求你了，不要否定我们……”
卡尔没有回答，亦没有反驳，她又不死心地将他的手贴上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里是你的孩子……他还没出生，你就要丢下他吗？”
“卡尔，这才是我们幸福的生活啊……”菲莉丝靠近他的脸，眼眸全是哀求与渴望，“没有教会的压迫，没有密林会的危险，没有你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你解脱了。”
“在这里我们结了婚，有了家，有了孩子……这都是你最渴望的啊……”
“这边才是真实的，卡尔，你怎么能否定这一切呢？”
“……因为太幸福了，菲莉丝。”卡尔的笑容温柔清澈，两行泪水却缓缓流淌，“因为这里太幸福了，我还够不到这样的幸福啊……”
“这几天我幸福到无以复加……可这都不是真的，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还没有履行对你的承诺……”
卡尔将幻想中的菲莉丝搂进怀里：“你知道吗？我究竟有多渴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菲莉丝，还有无数人想杀了我，这世界想要我死，可你还在等我啊……你都呼唤我好久了，对不起，我醒来的太晚了，真的对不起。”
卡尔最后一次拥抱他梦中的爱人，几秒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现在，请允许我回到你身边去吧，菲莉丝。”
卡尔看到幻想中的挚爱擦去泪水，眷恋的目光凝望着自己。
她没有说话，而是悉心地帮他整理好衣领，抿紧双唇却又缓缓松开：
“亲爱的，回来吧，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做完一切，重新给我一片无争的森林。”
卡尔点点头，轻声说道：
“我爱你，所以我必须走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幻想菲莉丝捂住嘴，颤音从指缝中流出，“所以我才放手，请你回到我身边吧，我爱你。”
卡尔最后看一眼幻想中的一切，他已不再犹豫。
转身，他离开小屋，走向日暮夕阳，将影子和虚妄的幸福抛在身后。
他要回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
既然已认清自己身处幻境，那么接下来该做的事就只剩一件——要如何回去？
卡尔本以为当自己清醒后，幻境中的一切会随之破碎，送自己回到现实，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此，他依然被困在这处幻想中的安栖之地。
他已重新去过那个石窟，并深入其中走到了尽头，却发现那里并不是出口，而是死路，是坚硬到令人绝望的山体。
卡尔站在石窟附近思索起来，他回忆着之前加里恩队长介绍的梦境领域能力特征，想从中找出脱身的方式。
嗯……假如那亡灵近日已开始从寂静荒原南移，他的能力影响范围正好覆盖到我们的话，那棵红叶树发光的树洞或许就是中招的契机……
我们当时从树洞里感觉到其中藏着极具诱惑力的东西，这也能对上，毕竟我身处的这个幻境如此幸福……
加里恩队长曾说有针对幻境的反制训练，说明除了施术者主动接触能力之外，陷入其中的人也能自己找到离开的方法。
那首先肯定要先意识到自己在幻境里，这一点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呢？向四周探索去寻找边界吗？
卡尔摇摇头否定了自己想法，他在幻境中生活的这几天已走过不少地方，还往返了一趟幻想中的明斯特，说明这里的环境是会按他的潜意识去有目的扩张的，很可能找不到边界。
可既然有入口，他认为也应当有出口，经过反制训练的人一定清楚如何找到出口主动脱身……
那找不到出口的话，是否可以直接从内部破除幻境？
“暗影刃。”
十柄匕首从影子中掠起，直直刺向卡尔面前的那棵树，可影子匕首却径直穿过树干，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宛如这棵树不过是一个投影。
卡尔伸手，他能感受到掌心中树皮的粗糙……
看来不行……毕竟这一切都是我认知中的产物，可能我的暗影刃也只徒有其表。
片刻后，卡尔闭上眼默念道：回归，死眠厅堂。
可是脑海中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浮现斑斓的色块，也没有那早已熟悉的失重感，卡尔睁开眼，他没有回到死眠厅堂，眼前依旧是他幻想中的乐土，没有那位令人安心的女管家对他问候。
无法回归灵境，说实话睁眼的那一刻，卡尔感到了切实的慌乱——因为死眠厅堂和伊莉雅一直是他最大的仰仗，是他无论如何都能保全自身、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可此时，安全感化作乌有。
冷静点，卡尔·海勒……
既然没有回去，说明我的意识和身体已被暂时分割了，意识被困在幻境，而身体还在人间。
那应该还有其他方法才对……冷静，去寻找问题的核心和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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