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审判炼金
教会内众所周知，四名猎人一向亲密无间，更是敬重爱戴他们的队长，现在这种时候，奥斯汀和罗伯特没道理缺席啊。
后勤司的人们这样想到，而他们仔细看去，这才注意到——莉莉安和伊芙小姐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悲怆，当她们看向中心那位青年、看到她们的队长终于回过头来时……
人们发现，海勒队长回望她们的一瞬，那墨瞳中也泛起隐晦难掩的伤痛。
后勤司的大家和海勒队长相处过那么久，去过他办公室那么多次……
可还从未见过他有何时露出过这样，如此难过的表情。
几乎令人心尖泛疼。
莉莉安和伊芙终于见到久违的队长，她们也看清了卡尔那深沉的悲伤，相顾无言，但她们心中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们明白了，没有奇迹，奥斯汀和罗伯特真的已经……
而队长也知道了，甚至可能见过了。
“队长……队长——！”
伊芙再也忍不住了，她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卡尔冲了出去，呼唤中泛着哽咽的鼻音……
这样印刻伤痛的呼唤令卡尔眼角一酸，见她像个无助的被抛弃的孩子一般，重重地撞进自己怀里，却没有抱住自己，下垂的双手像揪住命一般攥紧衣角。
伊芙仅仅是将额头顶在自己肩膀，颤抖地，让那破碎的、悲伤到令人窒息的话语从口中撕心裂肺的飘零：
“奥斯汀…罗伯……他们、他们——！”
“他们死了！队长…我救不了他们！他们最后把我和莉莉赶走了！”
“是炼金…是炼金律卫，摩尔派的律卫——！他们杀了罗伯，杀了奥斯汀……”
“队长，我该怎么办……你要给他们报仇……奥斯汀，他明明都准备好向安多莱娜求婚了啊队长……”
伊芙宛如筛糠般颤抖着哭泣，即使穿了风衣，卡尔也感到肩头悲伤的潮湿与热意。
而莉莉安这时也跟着领军的希尔达将军一同走了过来，前者脸上也是一片悲怆，只是更加克制。
莉莉安将伊芙轻轻拉开，搂进自己怀里，让她抵着自己肩头哭泣，像对待小宝宝一般，用手温柔地一遍遍抚着伊芙的后脑。
可明明她也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莉莉安连安抚伊芙的指尖都在发颤，咬着唇看着卡尔。
卡尔感到喉咙仿佛被黏住了。
“队长……”莉莉安悲切地望着他，“我们从北方军营带来了援兵。”
“我知道，我知道。”
卡尔飞快眨着眼，沙哑出声：“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不怪你，队长……冤有头，债有主，怎么都怪不到你身上，那也是他们的选择……”莉莉安红着眼，忍着泪轻问，“那他们真的……？”
“……我收敛好了，就在本宅，一会…等一会都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去看他们。”
这是卡尔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语言是如此复杂的东西。他几分钟前还无往不利的慧心妙舌在这一刻碎了一地，他完全想不到该如何才能让她们好受一些，因为他自己都很难接受两位队友被残杀的事实，现在仅仅开口都过于沉重费力。
而闻言，莉莉安怀中的伊芙颤抖得更厉害，紧紧抱着挚友瘦弱的脊背，似乎是想努力逃避什么。
而莉莉安飞快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破碎的抽泣从指缝滑落：
“那…杀了他们的律卫呢？”
“都死了。”
卡尔吸了一口气，重复着：“奥斯汀和罗伯，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莉莉安再也忍不住泪水，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随后别过头去，和伊芙抱头痛哭起来。
所有人都感到空气中弥漫起厚重的悲伤，炼金的罪孽与伤害再一次鲜明的放在了台面上。
艾莲娜和菲莉丝凑上去，安抚地帮两位女猎人顺着气。
维多利亚在一旁紧紧攥拳，指甲几乎刺进肉里，眼中的愤怒和感同身受的伤痛化作绯红，瞪着仍然不执一言、对犯下的罪行熟视无睹，仍沉浸在信仰破灭中的摩尔和炼金之人。
市民们这才得知那两位男猎人未到场的原因，人们远远看着莉莉安和伊芙，也流出了泪。
而后勤司的修士修女们更是痛苦到抽泣，卡尔和他的猎人们本来就是全教会对后勤司最友善最真诚的，他们都很喜欢猎人们，可是……
他们没想到就在之前，猎人们都在生死之间，为了明斯特人拼上了性命也要找回援军。
而自己还在教堂一无所知，以为教会在竭尽所能，甚至还在怀疑海勒队长的时候，教会就已经对“自己人”下了诛杀令。
破碎的信仰，开始演化成心死的恨意。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伪善的教会一手铸造了何等的伤痛，却直到现在都毫无悔意，还捧着他们那不存在的神明痛苦到好像是自己死了战友或至亲。
看向中心海勒队长等人的眼神，渐渐燃起悲愤与坚定。
“审判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怎还能是正教所为？！他们和密林会一样都是邪教！”
“海勒公爵，请审判炼金教会！还无辜者、枉死者、牺牲者和生者一个公道！”
“猎人们请来了我们的王国军，公爵阁下，请您下令吧——缉拿教会，审判福多思·摩尔！”
“审判炼金教会，审判摩尔！”
士兵们两侧，是山呼海啸般的汹涌民意。
市民们，从前炼金的信徒与教徒们，要求审判炼金。
审判炼金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连刚进场的士兵们都被点燃了激情。
他们一路走来，也见到了明斯特的如今。目力所及皆是触目心惊，他们很难想象这处处是残垣与断壁，灰烬满地的城市竟会是熟悉的明斯特。
空气中弥漫的烟尘氤氲着刺鼻的腥气和焦味，大战之后的城市一片破落萧瑟，明斯特人在沉默着收敛街角的遗骸，整座城市仿佛仍沉寂在烧灭的火海之中难以走脱，空荡荡的大街被灰烬缠绕，又被厚重的悲伤裹挟……
北境边陲多里恩军营的士兵们，几乎都曾在轮休时到明斯特放松过，更是有太多士兵本就是明斯特人……
而造就这一切的幕后真凶，他们刚才已然知晓了。
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炼金教会。
看呐，这教会街、这座教堂是多么干净，一点都没被波及，和此刻的明斯特格格不入。
于是持武器的手更加坚定，一道道决绝的目光中带上愤恨与憎恶，对准光幕之后的教会武装——只要公爵和将军下令，他们就会为民请命！
……
其实，现在希尔达将军率领一个连队如此气势汹汹地进了炼金教堂，会让人下意识地认为——她麾下多里恩军营的部队已经尽数进驻了明斯特，现在城市在经历大劫后亟待恢复秩序和运转，而王国军在莉莉安和伊芙的求援下全面进驻，一切已尽在海勒家掌握。
这样的想法与猜测不能算错，但却是被本能和逻辑误导了。
因为的确一切已尽在海勒家掌握，但其实目前教堂内希尔达将军这一支连队，就是当前明斯特范围内全部的王国军。而多里恩军营的大部队其实还在路上。
动员一整支军队携武器辎重离开驻扎地是很繁琐的，尤其是边境国防军，各项事宜都必须安排好，希尔达将军才能率部队离开军营。而面对明斯特如此突发情况，多里恩军营并没有得到事先的讯息，也没有提前准备，可明斯特的局势又拖不得。
所以希尔达将军在见到不眠不休赶来求援的莉莉安和伊芙之后，优秀的将军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先亲率她的亲卫连，和两位猎人一同赶回明斯特支援，拖住局势。而她的副官则安排好军务后，调度大部队随后前来。
距离莉莉安和伊芙逃离明斯特到现在，其实只过去不足24小时，所幸多里恩军营和明斯特相距不远，军营的物资补给新兵等等，过去几乎都来自明斯特的供给，交通方面一直有悉心维护，平坦宽敞；
而伊芙狼人化时的速度比列车还快，又载着莉莉安不眠不休玩命朝军营而去，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让伊芙缩短到了一个小时左右！
再加上希尔达将军的魄力和直觉——她初见两位陌生人带来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请求调集军队支援，此等事情通常来说任谁都要先求证，若军营的总指挥是迂腐保守之人，怕还会以对方没有权限、需要请示上级得到许可等不愿担责的理由先推诿，一通操作下来才能磨磨蹭蹭出发，到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但希尔达将军却没有怀疑莉莉安和伊芙，她当时看到两位女猎人浑身是血、状态极其疲累和悲伤，只是询问了一句，“二位可有凭依？”
伊芙那时才从悲伤和焦虑中惊觉：她们口说无凭，没有证据来证明明斯特发生的一切，却要请求调集军队，的确有点想当然了……
但是祸乱爆发时，队长的使魔菲尼克斯的确传消息让她们来向多里恩军营的希尔达将军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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