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豪赌
西比的脸色变得相当古怪……
“勋爵，您是要我去挖了斯图尔特的祖坟……？”
“哦，你介意吗，女士？”
卡尔反问的语气轻松到简直像问西比是否介意再来一杯红酒。
“不介意，想想反而有些莫名的痛快呢。”西比暧昧一笑，随即问道，“只是勋爵您能说得更详细些吗？我要查的究竟是什么，又如何是我的退路呢？”
卡尔摇头：“抱歉，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更详细的。但如果那里真有问题，我想你会很容易注意到不同或是异常。”
西比凝神注视卡尔良久，轻问道：“我差点忘了——勋爵您可是以通灵师起家的。您那神秘的通灵术，美名早不局限于明斯特。”
“所以去查吧，那里大概率会和亡灵有关系，至少也会有引领你的线索。我相信你的洞察力和智慧。”
西比嘟了嘟嘴，桃花眸嗔怪地看向他：“勋爵，小女子可不是通灵师，那岂不是很危险？您可不能卸磨杀驴呐。”
“我自然会派一名相关事务的专家，你会没事的。”
西比眼睛亮了：“勋爵要陪我同行吗？”
“不是我，我没空。”
“真遗憾……那我要和这位专家一同离开明斯特吗？您何时帮我引荐他？”
“不会，你们不会认识，但你只需要知道他会一直在你周围，保全你的安危。”
西比苦笑：“也是监视。”
卡尔不置可否。
“好吧勋爵，我知道我们只建立了最基本的信任，我理解您的顾虑和防备，毕竟纽伦很远，您想放心一些。换个角度想想，我有个暗处的保镖也挺好的。”西比释然地自我宽慰，又问道，“那我该如何与您联系？”
“有需要告知我的事情，在午夜独处时写在纸上，写完后直接烧掉。如果我认为有必要回信，你会收到的。”卡尔按开怀表看了一眼，“之后我也会陪殿下去一趟纽伦，到时候见。”
西比明白了送客的意思，微笑点点头，随即按裙起身行礼：“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勋爵。我会尽快离开明斯特，也会尽力劝说其他人离开并放弃明斯特事务，可我不敢保证他们不会阳奉阴违。”
“可以理解，我会看到你是否有尽力。”
西比一怔，紧张地四下张望一圈：
“您的意思是……那位专家已经，到了？”
卡尔嘴角轻挑：“谁知道呢。”
“……不打扰您了，勋爵。”西比抿了抿唇，欠身道，“感谢您的晚餐和合作，您会看到我的诚意的。”
“慢走，女士，纽伦见。”
西比款款离开后，卡尔重新坐回座椅，没有着急结账走人，而是在偌大的包厢内复盘他们明枪暗箭的交锋。
策反很顺利，他捏住了西比的把柄，成功在古老庞大的公爵家族埋下了一颗不安定的种子，等时机成熟时，这颗种子或许可以迅速拔地而起，搅动整个斯图尔特家。
卡尔其实并不那么在意西比能说动多少人随她离开，更没有太指望她能让其他家族也向维多利亚低头道歉，西比固然会因为忌惮和投诚而按他说的去做，但其他家族可不会，他就是在给她施压。
不过若她真做到了，那卡尔要高看她几分，就要多提防她几分。
至于她会如何离开明斯特，怎么和其他人交涉，做到了什么程度，返回纽伦的动向，甚至是否会反水，他口中那位专家自然会帮忙盯着。
新收入麾下的亡灵安妮小姐，已经在刚才陪着西比一同离开了，从即日起，如影随形。
安妮初来乍到又立功心切，对自己还有种狂热粉的心态，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其实在伊莉雅告诉卡尔，那位苏尔曾经的沉默执行官、如今的叛逆者白骨将军斯图尔特就是如今护国公斯图尔特家的先祖时，卡尔就决定要策反西比。
为了加大把握，他本指望着西比在接触他之前搞点小动作让他抓个把柄，没想到人家还真就这么“贴心”的如他所愿，甚至整了个大的。
暗中收服黑市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效，西比选择委托卡尔的左手设计他的右手，呵呵。只能说来自纽伦和护国公家的傲慢帮了大忙，不然卡尔还要设套诱导她。
至于引导西比去刨斯图尔特的祖坟……其实是卡尔为了捏住斯图尔特家族的把柄——你们的先祖维克多阁下曾与死眠之主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现死眠之主突然笑了一下。）
而他认为，维克多·斯图尔特的遗体大概率不在那里长眠，他的墓很可能是空的。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曾是苏尔手下的沉默执行官，而以苏尔的行事作风判断，前死眠之主并不缺单一的亡灵个体，而是更多谋求在人间的影响力。
所以维克多·斯图尔特大概率是在生前就为帕迪斯·苏尔效命了，而他死后能成为沉默执行官第三席，很可能是把斯图尔特家献给苏尔换来的。
而之后苏尔意外陨落，斯图尔特家不仅没有遭到教会清算，反倒支撑到了克伦特家起事并借此从子爵升为公爵，就证明曾经斯图尔特家必然留了后手，倒向苏尔并不彻底，或是用某些途径躲过了教会的清算。
可以大胆猜测，维克多·斯图尔特成为亡灵后，他大概率会带着遗体一同和苏尔去往灵境，从亡灵角度出发，死眠厅堂明显是更适合他遗体长眠的地方。也可能维克多的亡灵性质与斯卡曼德相同，遗体就在如今的灵境骨木林准备未来反攻厅堂。
反正留在斯图尔特家族墓园的概率很低。
而斯图尔特家曾勾结帕迪斯·苏尔是确凿事实，他们没有受到清算反而升为公爵，其中原因和操作卡尔不知道，但这样的秘辛应该不会彻底断代，至少家主应该是知晓一二的。
而这绝不是能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尤其是炼金教会。
其实卡尔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仅仅是维克多·斯图尔特曾是沉默执行官而已，剩余的都是他结合已知进行的推测。
但正如之前所想，他要做的是一场豪赌——赌斯图尔特家族确实曾与苏尔做过不可告人的交易，赌当今的斯图尔特公爵知晓这百年前的秘辛，至少知道那位先祖向什么人效命过；
这三条里，卡尔只需要赌赢一条。
而他特意让西比去墓园查看维克多的墓，更多是在传达一个信息——卡尔·海勒也通过某些途径，掌握了斯图尔特家的某些隐秘。
卡尔·海勒是谁？
能与亡灵交涉的通灵师，甚至是不久后的炼金猎人队长。
护国公若是足够理智聪明，他就会知道——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却不是没可能。他甚至可能怀疑是炼金教会内部有某些东西能让他们家族的黑历史暴露，而这东西被卡尔·海勒提前截获了。
他要赌，斯图尔特护国公不敢不相信——他确实掌握了某些足以颠覆斯图尔特家的秘密，才这么有底气的、直白的让西比去查看维克多的墓。
他要赌，护国公会投鼠忌器，不敢冒着秘辛暴露的风险灭口，而是会选择与他私下交涉。因为斯图尔特家大业大牵扯更多，他们安稳了太久，不像势单力薄的海勒家一样有鱼死网破的底气。
力量对比看似悬殊的两方，在信息情报不明朗时，弱势的一方若表现出十足的强硬，反倒更容易让强势方忌惮，更倾向于对方掌握了某些能撬动力量天平的东西。在没有十足把握前，强势方的身家让他们不敢押上一切撕破脸，而是倾向更谨慎地处理问题。
高风险，高收益。
少则未来家族进驻纽伦时减轻阻力，多则设法间接掌控斯图尔特公爵家族，从无到有创业哪有直接接手既有蛋糕来得容易？
但这的确有十足风险，因为相当于直接威胁斯图尔特公爵——一旦护国公不愿进行谈话，那他就是直接和公爵家为敌，并要应对全方面的打压。
可这是必要的，就算面对最坏的情况卡尔也不是全无胜机，大不了到时候水来土掩硬碰硬。
树敌这件事，从不是他单方面不想，对方就领情的。
在未来的发展中，卡尔势必要不断挤占已有的利益，去抢夺别人的生存空间，毕竟蛋糕就这么多。如果不去主动出击而是一味退让，那就是示弱，他们只会被对方认为是可以打压乃至吞并的。
保守运营无法得到快速发展，卡尔要的不是成为其他家族势力的附庸，不是这种看人脸色、夹缝求存的状态，他必须要在人间成为一股谁都无法看轻，甚至感到忌惮的势力。
而他在还未进驻纽伦时，就在遥远的北境向护国公传递出了信号——你们的人被我赶回去了，还带了我特意准备的礼物，你们要如何回礼？
咚、咚、咚。
清脆而礼貌的敲门声响起，将卡尔的思绪抽回现实，他想起身，却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指间不知何时起夹了根几乎燃尽的烟，烟灰都没有弹过，摇摇欲坠的烟灰随着他的回神而撒落满身。
“哎……”
自恼的叹息，卡尔按灭烟头，随手拍打着染了灰的西服下摆，对门口招呼道：“请进。”
得到允许后，莺尾花包厢的侍者这才推门而入，进入后又合拢门扉，就那样彬彬有礼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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