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第二位沉默执行官
赞同……
轻巧却意义非凡的字眼。
斯卡曼德感到一阵恍惚——生前死后，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听过这两个字了？
随即他下意识地看向伊莉雅，最初相见时关系很僵，直到不久前才渐渐破冰的侄女——伊莉雅虽然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说出了“赞同”这个字眼。
头盔的红芒闪烁，好似在飞快眨眼。
钢铁与腐朽交融的躯壳内，斯卡曼德感觉到久违的振奋与幸福。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深深向首位行礼之后，不复往日的利落，而是显得有些犹豫，问道：
“主君，在下……真的配吗？”
“凶灵骑士。”卡尔平静地问道，“何出此言？”
“在下…在下还未赎完罪，还未能帮助艾斯特大人救回半身，更没能帮助主君收复灵境的哪怕一寸失地……而且在下为主君效命的时间并不长，功勋不足以匹配沉默执行官的地位。”
斯卡曼德顿了顿：“诸位的赞同令在下感到欣喜却惶恐，但在下不认为自己……”
“凶灵骑士。”卡尔打断了斯卡曼德，“我们都已经看到了你的能力和忠心，至于你说的功勋不够，时日尚浅……难道你真没理解到——你在这么短时间内，已经做到了我们死眠厅堂120年都未曾做到的事吗？你足够配得上沉默执行官次席。”
“主君谬赞！可这120年里您并不在厅堂，而艾斯特大人只是孤身一人守护厅堂与封印，并没有外出的条件。而厅堂如今的复苏都仰仗诸位，和在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在下近日的收获，如今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能轻易做到！”
卡尔温和的笑了，敲了敲桌面：“真的是这样吗，斯卡曼德？厅堂在百年后终于有了起色，能在短期内探明情报、招募士兵，为尘封的厅堂重新打开局面……这些重要的事务，舍你其谁？”
“我册封你为沉默执行官，并非收买你的忠诚，更不是对你的功劳加以封赏。而是我需要你，凶灵骑士斯卡曼德。”威严气质加身，卡尔平静的嗓音不容置疑，严肃说道，“死眠厅堂需要你。”
“主君……”
“凶灵骑士。”伊莉雅淡淡打断她的叔父，“你是质疑我主的决定和判断吗？”
斯卡曼德连忙鞠躬沉声说道：“在下绝不敢！”
“连同我在内，在场诸位都赞同你担任沉默执行官，你的实力以及所作所为都证明了这一点。”伊莉雅刻意表露出一丝不快，“还是你认为，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眼光，全都看走了眼是吗？”
“在下绝无此意，在下只是……”
“只是想让我们求着你担任？多么有趣，沉默执行官的地位何时这么不值钱了？”
“好了，伊莉雅。”卡尔出面阻止了伊莉雅的咄咄逼人，“我们都清楚凶灵骑士的为人与荣耀，他不会这样想的，现在已经不需要激将法了。”
伊莉雅立刻柔和了下来：“是我冲动了，我道歉，卡尔。我只是看不惯他这副扭捏的做派。”
“主君，艾斯特大人。”斯卡曼德行礼沉声道，“在下从未敢轻视过沉默执行官的分量，更不敢故作姿态！正是因为这位置分量太重，对主君给予在下的信任感到受宠若惊，在下才认为自己功不配位……”
卡尔摇摇头：“好了，不说那么多没用的，其他人都表态过了，你呢，凶灵骑士？”
“能成为您的沉默执行官，是在下最高的荣耀。”斯卡曼德出列，随即单膝跪地向卡尔行骑士礼，“在下不会辜负您的重视，主君。”
早点接受就好了嘛，还要挨侄女一顿骂……
也不知道图啥。
“好，稍后我们移步大厅，我给你举行仪式。”
“谢主君。”
卡尔点点头，伸手扶起斯卡曼德，想了想还是准备和两下稀泥：“伊莉雅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没有真的那样想，只是激你。”
“在下明白的。”斯卡曼德起身后又对伊莉雅说道，“在下不会介意，很抱歉，艾斯特大人，在下让您不快了。”
伊莉雅淡淡点头，语气疏离：“无妨，我的语气和态度也不够好，也请凶灵骑士见谅。”
斯卡曼德当然不会因为挨了伊莉雅的骂就记在心里，弥补还弥补不过来呢。假如伊莉雅骂他能让她出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她心里能舒服点，放下哪怕一点芥蒂……
斯卡曼德都愿意乖巧地立正挨骂，骂什么就听什么，骂多久都行。
他这个当叔父的不善言辞，但他其实比谁都惦记侄女，之前在灵境执行任务，复苏节将近，哪怕他没有得到返回厅堂的许可，却还是准备好了礼物，找好了回来的正当借口，小心翼翼地将礼物送给了侄女。
比起冷淡与生疏，他反而希望伊莉雅能无所顾忌的痛快骂他，这至少证明她还愿意搭理他，以后早晚有一天，他能获得她的原谅。
复苏节那天，她是开口叫了他“叔父”的。
见凶灵骑士的态度，卡尔又微笑着为伊莉雅站台：“不过伊莉雅说的也有道理，斯卡曼德，以后不仅是命令，也无论你是答应还是拒绝，我都希望从你这里得到明确的态度，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模棱两可。”
“是，主君，在下以后绝不再犯。在下会用行动证明配得上如此重视与殊荣。”
事了，卡尔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而菲莉丝、艾莲娜和约翰三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想到一块去了，同时忍俊不禁。
死眠之主也不容易的，还要充当和事佬，调节家庭矛盾。
卡尔隐晦地白了他们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不帮我分担就罢了，还偷笑？
要不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
我一个二十出头的给他们两个加起来快三百岁的调解家务事，你们知道我有多心虚吗？
命运的联系不合时宜的在伊莉雅心里响彻，身怀不老血脉、在17岁停留了120年的艾斯特小姐侧目看向卡尔，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你好像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卡尔赶紧将死眠厅堂的禁忌赶出脑袋，清了清嗓子：“咳，走吧，让我们移步大厅，见证第二具沉默之棺迎接它新的主人。”
……
死眠大厅，卡尔端坐于骸骨王座，俯视黑曜石台阶之下的四具沉默之棺，其中三具洁白如玉，一如上百年的平静，唯独属于薇菈的那一具荡漾着亮红色的光晕，宛如活物。
而此刻，黑曜石台阶下只斯卡曼德一人，他面朝亮红色右侧的那一具，严肃伫立，在所有人注视下，他召唤出斑驳的染血长枪，得到卡尔点头首肯后，属于凶灵骑士的磅礴亡灵本源从他周身毫无保留散逸而出！
初次领略凶灵骑士斯卡曼德的力量，沉默执行官首席薇菈小姐不禁心头一颤——她还记得以前伊莉雅针对斯卡曼德和她的本源实力，给出过一个等式：
1斯卡曼德=4薇菈，简写作1德=4薇。
薇菈深深觉得艾斯特大人抬举自己了。
1德=8薇都不夸张。
似是感应到磅礴的灵能，那具玉白色的沉默之棺忽得敞开，宛如饥饿已久的巨兽张口，霎那间，斯卡曼德的本源如被漩涡般吸引着，尽数涌入沉默之棺！
这等本源和吸引力，竟然令死眠大厅起了风，王座上的卡尔刘海被吹起，但却未被干扰，依旧手持死眠提灯紧紧注视着斯卡曼德。
可纵使凶灵骑士的本源远超薇菈，但在沉默之棺宛如永无止境的攫取下，约五分钟过去，斯卡曼德也感到有些不支，但身为骑士的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疲态，反而莫名被沉默之棺激起久违的求胜欲——本源再一次如潮水般扩散而出，头盔的红光坚定不移。
你要，在下便给你！
这是属于骑士的荣耀，能让骑士低头的只有他效忠的主君，怎会是一口棺材！
而沉默之棺也不甘示弱，它的腹中好似永不满足，斯卡曼德给多少，它就来者不拒——而大家已注意到，伴随时间的推移，原本白玉色的棺身渐渐向紫金色靠拢，而且愈发耀眼，甚至已压过了旁侧的亮红色。
终于，就在斯卡曼德感到本源接近透支的前一刻，只听一声悠远空灵的轰鸣声响彻死眠大厅，化为紫金色的沉默之棺停止了攫取本源，方才的风好似从无存在，磅礴的吸力顷刻间消失，大厅重归寂静，只听得见斯卡曼德那穿透铠甲的沙哑呼吸声。
呼吸急促、沉重，但骑士的步伐依旧稳健，站姿依旧挺拔。
薇菈回想起自己曾接受沉默之棺洗礼的那一刻，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的本源会被棺材抽干了去，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时，她虚弱到几乎要摔倒在地上，那种透支本源的痛苦令她根本顾不得什么体面。
相处的久了，再加上斯卡曼德对谁都有礼恭敬，更是动不动就把“在下错了艾斯特大人”挂在嘴边，薇菈偶尔都快要忘了——斯卡曼德，这个古板寡言，时而一根筋甚至闹出过笑话的，总是对他侄女小心翼翼的亡灵……
他可是曾经一腔忠勇纵横于沙场之上，数次单枪匹马向万军发起冲锋，银枪锋芒所指，皆为维德之国土；
他曾封无可封，毕生未尝败绩，是维德最坚韧的盾与最锋利的矛。
史官评价——万人之敌也。
他是维德浓墨重彩的传奇，史诗中的不败英雄，骑士之路的唯一顶点。自他之后，维德再无白银骑士。
他是斯卡曼德·艾斯特。
此刻，生前封无可封的白银骑士，终于迎来他最荣耀的册封：
“斯卡曼德·艾斯特，从此往后，你即为我麾下沉默执行官次席——凶灵骑士。”
咔！
骑士单膝跪地，敲击胸口，铠甲嗡鸣！
“遵命，主君！”
简洁的回应，斯卡曼德却近乎怒吼，那沙哑却洪亮的言语中，蛰伏了太多岁月与悔恨的蹉跎，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沉默之棺重新敞开，但这一次并非攫取本源——比方才更厚重的本源力量从棺口源源不断流淌而出，尽数包裹单膝跪地的凶灵骑士，弥补他的损耗，赐他新生。
斯卡曼德那锈迹斑斑的铠甲随之重焕光芒，头盔与全身铠不再斑驳，而是化为一身威风凛凛的暗紫色铠甲，崭新的披风猎猎飞舞，连他的血红长枪也泛起紫金的微光！
这一刻，继红骑士薇菈·克罗斯林之后，死眠之主迎来他的第二位沉默执行官。
凶灵骑士，斯卡曼德·艾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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