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理想国与理想

　　说回军火的事，剩下的军火当中，一部分第二羽翼留了下来，还有一些则是通过休格物流公司的船流向了其他城市，尤其是纽伦附近。

　　而这些军火的作用也和卡尔所料不差，是留作引发王国内部动乱时用的。唐纳德说若非此次栽在卡尔手里，等未来某天，明斯特的间谍将在南莱茵高层的授意下，与第二羽翼里外配合，掀起一场武装暴动。

　　不过万幸的是，第二羽翼的军工厂是今年初夏才开始生产，产量比较有限，被带往边境的不算多，而留下的军火绝大部分都在今晚被卡尔他们缴获了，第二羽翼和唐纳德还没来得及煽动并发到反动派手里。

　　至于去了纽伦的前后一共有三批，但这些只能让伯爵给王室致信时提起，让纽伦方面去想办法回收了。

　　至此，唐纳德的坦白再加上那些文件证据，唐纳德等人以及第二羽翼通敌叛国的罪名已正式成立。

　　军火方面的情报说完后，自然引向了第二方面，即南莱茵间谍的情报。

　　唐纳德说，他这么久也只是见过南莱茵方面的重要人物一次，就是在军工厂建立之前，其他有必要时的交流，也不是通过见面，而是书信。

　　那重要人物的名字肯定是假名，他和唐纳德见面的那一次还戴着面具，只能从身形和声音判断此人大约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而且对方的维德口音和本地人几乎没有区别。

　　而今晚码头方面的行动，治安厅的确从休格物流的船上抓到了一名南莱茵的间谍，但那人并不是唐纳德口中的重要人物，性别就不符，因为抓到的是女性，现在正在楼下被审讯呢。

　　但卡尔和伍德对她能供出上级情报并不抱希望，毕竟是间谍这行，上下级之间的保密措施是非常严格的，那女间谍恐怕都不知道上级的真实身份，所以大概率是问不出什么，就算问出来怕也是假的。

　　而且，在王室的回信抵达明斯特之前，还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得看住她免得自尽，毕竟是敌国情报人员，多少还是有点价值的，就看王室怎么用了，治安厅除了正常的审讯之外，已没有权限再多做什么。

　　所以单论这一项，卡尔他们今晚并无太大收获。当然，这只是和其他收获比起来显得小了些而已，要知道平时能抓个间谍已经是很大的功绩了。

　　而第三点，也是卡尔最重视的关于密林会的情报。

　　而说到这时，莎莉指挥官恰巧回来了，这也意味着复苏节的行动算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送审等后续安排。

　　指挥官向卡尔和伍德汇报过她的行动后，极其复杂地看了唐纳德一眼，没多说什么，伍德就招呼她坐下来，随后卡尔示意唐纳德继续交代情报。

　　首先就是在唐纳德密室中获得的那枚羊角，这是事情的起因，也是唐纳德甘愿坠入深渊的引子。

　　在大约一年前左右，一个密林会的信徒找到了唐纳德，当时那个信徒自称“静谧学派”的学士，提出他们学派擅医术，却也因此被治愈神教打压，他们的技术成了不被“主流”认可的奇技淫巧；

　　学士声称，如果总督愿意一试，他们可以出面帮忙缓解总督夫人的病症，虽是治标不治本，但缓解症状、降低顽疾的发病次数还是做得到的。而报酬只是帮一些小忙，多是为学派学士们的生活行个方便。

　　唐纳德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却也没有直接拒绝，因为妻子的病症连治愈神教的神官都无能为力，这不知从哪找上门来的小教派，他是不信的。

　　教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个羊角交到了唐纳德手上，并说明滴血后即可联系到他们，如有需要随时联系，说完后就不再逗留。

　　随后，唐纳德就派人去查，却没能查到这个“静谧学派”的半点消息，不如说根本是闻所未闻，而那天的学士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但没多久，她的妻子佐伊就再一次病发，疼痛难忍，难以呼吸，症状比以往还严重一些，当时，唐纳德绝望地以为她会死在自己怀里；

　　于是走投无路的他想起了那个羊角和学士，不顾一切地滴了血，用羊角联系上“静谧学派”后，曾有一面之缘的学士在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敲响了他家的门。

　　当唐纳德看着爱妻服下学士带来的药剂之后，妻子不到十分钟就度过了难关，随即虚弱地陷入睡眠。

　　等两小时后佐伊终于醒来，唐纳德发现她不仅没了发病后的后遗症，甚至比以往还要更精神一些，那时，为爱妻求医半生的唐纳德，宛若新生。

　　于是他不再顾虑，立刻和“静谧学派”达成了交易，也从那位学士口中得知了他们真正的背景——密林会。

　　唐纳德和密林会达成协议后，一直是通过羊角联系，对方一开始的要求也并不复杂，无非是一些对他而言很简单的手续，再或者是要求几张通行证之类的，为他们的传教活动行个方便；

　　偶尔密林会也会收一些“诊金”作为传教的活动经费，金额也完全是合理的价格，不如说比去治愈神教打点关系求药还来得便宜；

　　与此同时，密林会并没有食言，每逢佐伊发病时，唐纳德总能通过羊角联系到那位学士，对方会尽可能快地上门给提供药物。

　　药剂一直是见效的，也没有出现耐药性的反应，而且她的身体还有明显向好的趋势，每次发病的痛感越来越轻，不仅不会再疼到昏厥过去，甚至免疫力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她不会一刮风下雨时就发烧到卧床不起，甚至天气好时还能出去和贵妇人们喝一次下午茶，散步久一点、逛远一些也没问题。她终于不再总是病怏怏的，只是身子比其他人更孱弱一些而已，能勉强称得上是“健康人”了。

　　唐纳德欣慰不已，对密林会的信任也随着妻子的好转而慢慢加深。

　　但缓解症状终究不是治愈疾病，彻底治好妻子是唐纳德毕生的愿望，这段时间密林会展示出的力量和神秘让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当他提出贵教能否彻底治愈佐伊时，密林会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随后羊角欣喜地写下他们的回复——这段时间总督的合作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教派也盼望和总督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

　　但凡事都有代价，而诊金自然比以前更贵一些，他们提出可能未来需要唐纳德总督做一些“不太干净”的事情，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信仰、为了神意之中那个美好新世界的宏图愿景，在时代变革中，总有一部分人自然要牺牲，这是历史发展轨迹的不败真理。

　　密林会承诺，等使命达成之日，就是唐纳德总督的夙愿实现之时。

　　唐纳德同意了，他表现出一副极其虔诚与憧憬的姿态，仿佛经过密林会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教育”，他真的成了一位虔诚信徒；

　　但其实唐纳德根本不在乎什么神明或新世界，他从始至终在乎的都只有他的妻子，他的虔诚是献给妻子痊愈的那一天。

　　至于有人会为此牺牲，唐纳德更不在意，他人的不幸不会触动他这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一丝一毫。而且为了佐伊，即使牺牲再多也不足为惜，哪怕是他自己。

　　于是密林会告诉了唐纳德一个计划，名为“理想国”。

　　唐纳德自然追问过理想国计划的详情，可密林会对此仿佛讳莫如深，总是不肯透露具体，只是说明将会带来一个崭新的明斯特，届时这座城市的一切势力都将大洗牌，甚至连王室和炼金教会都会失去对此地的掌控力——密林会要让明斯特成为一个“国中之国”；

　　密林会宣称，届时唐纳德总督的能力和才干将不再受到半分限制，他的权柄与地位也不再是一任总督可比拟，他将和密林会一起分享江山，共治理想国，投身新世界。

　　对于密林会承诺的权力和地位，唐纳德虽有所意动，但彻底打动他的、让他义无反顾投身密林会计划的根源，还是治好妻子的执念，他只想让爱妻能过上健康的生活，永远远离病痛。

　　与之相比，事成之后的权柄和地位并不重要，他更想等妻子彻底痊愈之后，带她去所有她想去而不能的地方旅行。

　　比如在北莱茵帝国布拉赫雪山山脚下，欣赏那日照金山的绚丽日出，再比如去南莱茵的沙滩晒日光浴，还想去弗里蒂亚的伊芬尼德城，参观那宏伟壮丽、高耸入云的预言塔……

　　以前佐伊连家门都难出，病好以后，唐纳德想补偿她的遗憾，完成她度蜜月的梦想，带她走遍每一个她想去的地方。

　　于是，唐纳德彻底沦陷，他终于成为密林会真正意义的帮凶，成为他们最大的资助方。

　　理想国计划不再只是密林会信仰的神意，也成为亚瑟·唐纳德的理想。

　　毫无疑问，这是造反。

　　但为了她，哪怕反了王国，反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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