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三章：散兵线
随着中军的散兵线不断逼近，并在进入百步之后，开始射击，这个过程中还不断有炮兵营的袭击，瓜洲外围阵地中的日军都不由得提起了一口气，心惊胆战之余，又不敢开枪，一些军官忍耐不住，开始派人去逐级请示。
一支支机枪被架到了大约半人高，千疮百孔的土墙上，但是没有上官的命令，他们都不敢开枪。在战场上擅自射击，是死罪，不用有任何判决，直属的军官可以立即就地处决。
要知道，在枪炮声，喊杀声不断的战场上，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横队中一旦有人开枪，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最终造成一次次不间断的射击。万一敌军还在机枪的有效打击之外，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极有可能会由此造成一次大溃败。
日军阵地上逐渐响起了军官的呼喊声，看着对面正在接近的国军士兵不断分开，甚至有一些直接趴在地上，匍匐前进，那些日军军官们都是一脸疑惑，这样的进攻，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找死啊！
这些以分遣队为基本组织的散兵战术灵活，而且十分勇敢，很快就在日军机枪手的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五十步之内，甚至还有的匍匐到了距离日军三十多步的距离，然后开始射击袭扰，日军外围阵地上枪声不断，惨叫声充斥其中。
但这并不是国军主力，处于挨打状态的日军根本不敢还击，他们还在等待上级的命令，而那些所谓的上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决策。
在这个国军散兵不断射击的时候，甚至还有十几门从后阵拉上来的火炮开始对着日军的外围阵地轰击，常常一炮就能轰塌一面土墙，连带着后方的士兵，也是非死即伤，坚守的日军开始有了些许躁动，对于火炮的恐惧，也在不断蔓延。
要知道，在国军大军熟练的炮手操作下，火炮炮的射速非常快，并且因为国军大军早已经开始训练初级的“步炮协同”战术，散兵线和火炮，能够同时对那些被动挨打的日军发动攻击。
在三斤多重的炮弹轰击下，日军外围阵地上的惨呼声越来越密集，那些土墙无法抵挡不到两百步之外的炮弹攻击，而且炮弹轰击之后的碎石砖屑，还能造成二次伤害。城墙上日军的火炮虽然也在反击，但收效甚微，这使得前几日还一度占据优势的日军士兵，在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开始军心动摇。
与此同时，国军中军的两个大阵也在不断推进，前排很快进入了一百步，乌泱泱涌来的大阵给那些坚守阵地，到现在还是一枪不发的日军士兵极大的心理压力。
身边的兄弟在不断死去，炮弹撞击声，机枪射击声，惨叫声，轰鸣声不断袭来，呛鼻的硝烟，浓烈的血腥味，以及遮挡视线的烟雾，也不断蔓延，但他们却始终没有接到齐射的命令，不少人甚至已经口干舌燥，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在风力的作用下，南面国军火炮阵地和散兵射击产生的烟雾不断北移，日军的外围阵地南面，也开始被薄薄的烟雾笼罩，这使得坚守其中的日军士兵更加躁动和紧张，甚至响起了叫骂声。
“轰！轰轰轰！”
炮兵营见时机成熟，随即发出了一轮迫击炮齐射，二十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划过天空，然后坠落被烟雾笼罩的日军外围阵地，炸开了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砰，砰，砰！！！”
煞那间，日军阵地上响起了一连串的机枪射击声，原本就已经精神紧绷的日军机枪手们在国军的攻击下，早已经十分躁动，此时看到己方开火，也条件反射一般的，纷纷跟着一起齐射，一道道高矮不一的土墙上，火光连成一片，烟雾腾空而起。
没有人知道是谁开的第一枪，大部分日军机枪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下了命令，此时阵地上烟雾缭绕，他们除了在惯性的驱动下，本能接受各自军官的指挥，填药装弹，准备第二轮齐射之外，根本别无办法。
三十多名在日军阵前袭扰的散兵被日军的第一轮齐射击中，其他匍匐地上，或者是半蹲着身子的散兵则是躲过了日军的这一轮攻击，然后立马抓住对方射击的间隙，开枪还击，之后又立刻趴下，躲避日军的第二轮齐射。
而五十步之外，原本已经停下的中军两个大阵开始踩着鼓点前进，他们此时还在日军的最佳射程之外，就算前排被攻击，伤亡也会很小，甚至不值一提。
在和国军散兵的对射中，瓜洲外围阵地中的日军很快齐射了三轮，浓重的烟雾和不断袭来的炮弹，火箭，使得这些日军老兵都不由得乱了阵脚，第三轮火枪齐射的威力，甚至没有第一轮的一半。
伊藤真雄和铃木三郎一直就在城楼上看着，他们从一开始便疑惑不已，根本不知道林一凡为什么突然派出四五百散兵出击，就算是现在看着己方阵地大乱，也还是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他们看来，国军的火炮固然威力吓人，今天还用上了迫击炮，甚至老天爷都帮忙，把南面的烟雾吹了过来。可就凭那击败毫无攻击力的散兵在那里放枪，怎么可能会引发这样的大混乱？
这可是他们精心部署的防御阵线，前两天还好好的，打退了国军的数次进攻。伊藤真雄甚至信心爆棚，特地组织起了军队，准备今天击退国军的时候，立马扩大战果。
但没想到，现在，这支原本要扩大战果的军队，只能用来救急了。外围阵地上不断腾起的烟雾和杂乱的齐射声，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正在推进的国军大阵，却还没有丝毫动静，他们虽然因为烟雾的原因，看不清楚国军的推进速度，但透过烟雾的厚度，完全可以判断战局。
“铃木君，你立即带一支大队从通道出去，攻击支那军的阵线，咱们的外围阵地到处都是阻挡，支那军齐射几轮之后，就得近战肉搏，他们的进展不会有多快的。”伊藤真雄放下远镜，扭头对着身旁早已经蓄势待发的铃木三郎命令道。
铃木三郎应了一声，然后便立即带着几个手下下了城墙，他此时已经意识到了局势的严峻，外围防线很有可能会被国军突破，占据相当一部分作为立足之地。
若是国军真的成功立足，以对方派出散兵攻击的战术来看，剩下的地方，他们也是几乎不可能守得住的。特别是，他一早就听说了国军多次在夜间发动突袭，并屡屡靠此获胜。
很快，一早便已经在土墙内侧严阵以待的日军从瓜洲大营南侧一个大门中呼啸而出，而此时中军的两个大阵已经推进到了距离日军外围阵地七十步之内，那几百个散兵甚至已经进入了二十步，还有一些甚至继续抵近，然后开始朝日军阵地扔出手榴弹。
不仅如此，便是国军大军的其他几个大阵，也开始发动了进攻，他们虽然没有运用“散兵线”战术，但却以小阵的形式，派出了分遣队，在大阵前二十多步的地方充当前锋。
铃木三郎率领的士兵并没能进攻来势汹汹的中军两个大阵，他们刚刚冲出外围阵地，就直接撞上了国军大军的另外一个大阵，大阵中步兵和机枪手熟练的停下，随着日军接近，机枪手们迅速发出了三轮齐射，然后便是步兵冲锋上前。
铃木三郎十分识趣地领着士兵转换方向，从侧面绕道，避开了国军的阻击，而此时中军的两个大阵已经推进到三十步左右，日军外围阵地不断响起零散的枪声，浓雾中的日军还在负隅顽抗，模糊不清的视野刚刚让他们心中的恐惧蔓延，现在也使得他们因为看不到敌人的大阵，减少了恐惧。
不过，密集的脚步声，战鼓军号声越来越近，以及手榴弹爆炸，土花腾飞，哗哗作响和撕心惨叫的声音，还是使得不少日军士兵趁乱溃逃了。
那些执行“散兵线”战术的国军士兵此时纷纷匍匐在地上，两个抵近到日军外围阵地三十步的方阵中，蓄势待发的国军机枪手在军官的命令下，迅速开始了三轮齐射，给混乱的日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士气上更是打击巨大。
机枪手的齐射结束之后，那些距离敌人不到十步，匍匐在地的战兵立即起身，开始大喊着朝日军阵地冲去，大阵中的步兵也纷纷出阵，开始冲击。
浓重的烟雾中，中日两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日军阵线开始慢慢后退。不过，国军士兵们也受到了烟雾的影响，再加上日军阵地中到处都是充当掩体的断垣残壁，攻击很容易受阻，他们的进展得并不快。
好在，随着其他几个方向的国军大阵也开始了进攻，日军在其他方位的兵力被牢牢牵制，士兵又已经偏离原本的阻击方向，并被国军咬住，短时间根本无法对正节节败退的那两段阵地给予支援。
“长官，支那军攻进咱们的外围阵地了，要不要加派士兵，出城击退他们？”伊藤真雄手下的一个少佐看着城外严峻的战况，担心道。
“不行。”伊藤真雄摇了摇头：“林一凡这是早有准备，他的兵力比我们强得多，要是到城外去，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若是外围阵地被支那军攻克了，咱们......”那个少佐又着急道。
“不用担心，天还有一个多时辰就黑了，支那军没有那么快突破。”伊藤真雄看起来十分坚定：“传我的军令，让铃木三郎立刻领兵撤回来，不要被支那军拖住了，白白损耗帝国的勇士。还有，立刻派哨兵去传信给畑俊六将军，支那军主力现在都在瓜洲大营外，被我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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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长，鬼子的反扑已经被击退，但现在还守着阵地内侧，要不要增派兵力，发动夜袭，直接突破整个瓜洲外围阵地？亦或者是发动夜袭，疲惫鬼子，明日也好一举突破。”
朱国睿刚刚收到前线传回的军报，国军的攻势很猛，和固守阵地的日军在阵地中爆发了激烈的战斗，虽然之后顺利突破了日军的阻击，甚至是击退了对方的两轮反击，但日军利用地利，层层设阻，国军自身的损失也不小。
“不止要发动夜袭，炮兵营也要动起来，我要让小鬼子整晚都不得安宁，看他们第二天怎么守住阵地。”林一凡神色微动，不等其他人出言，便又说道：
“但今晚成建制的突袭就不要发动了，让飞虎特战队和各军的分遣队出击和警戒，其余的各营大军休整待命，明日天亮前再发起突袭，我要借着天色半昏半暗的时机，直接把那些鬼子推到‘瓜洲大营’的土墙边填壕。”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瓜洲大营外围茫茫的黑色之中，只有一些火把正在摇曳着橙红色的光亮，中日两军对峙的地方，不时会传来几声枪响，同时还有枪焰闪动的光亮。
炮兵营在白天的进攻中连续作战了三个多时辰，此时其实已经颇为疲惫，只是刚刚大军近战的时候，暂时停下来，撤回了军中，根本还没时间休整。不过，他们虽然是炮兵，平日里的训练也异常严苛，而且军中的弹药充足，只要接到命令，便还能继续作战。
而且，迫击炮的构造简单，组装方便，射程又远，威力还大，并且能引起敌营火灾，是夜间袭扰日军的利器，主要用于两军混战对峙的时候，林一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总长，刚刚哨兵回报，鬼子派出了不少哨兵往北面去了，很有可能是要扬州城那边接应。瓜洲大营土墙北面，往扬州城的方向，咱们还没有部署足够的兵力，要不要趁着现在，调一个营过去，以防鬼子趁着夜色突围。”刘长风对着林一凡问道。
“不必，两个团在东西策应已经足够，鬼子若是敢在这种情况下突围，最多也就是那些开车的能跑得快一些，步兵必然会被咱们拖住，然后全部歼灭。”林一凡摇了摇头，然后又道：
“而且，鬼子把哨兵派往北面，并不一定是要去扬州城，他们真正的目标，一定是南京城。这是伊藤真雄和铃木三郎在掩人耳目。”
“他们若是去了扬州城，对咱们来说，也未必是坏事，但是对畑俊六来说，就是晴天霹雳的坏消息了。他的兵力原本就不足，还跑了一支到江北观战，事后无论如何，伊藤真雄两个鬼子都必死无疑。”朱国睿同样摇了摇头，在一旁分析道。
“伊藤真雄和铃木三郎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突围的，否则他们没有好果子吃。畑俊六既然把他们派到了瓜洲，便是想让他们拖住咱们，他好在南京城完成部署。”林一凡说着，扭头看向了身后还在严阵以待的四个大营，一万多士兵，这便是他最大的倚仗，紧接着又道：
“虽然前几日战况颇为焦灼，但咱们始终占着优势，鬼子就算有城池阵地为倚仗，也不过如此。所谓的‘瓜洲大营’，十日之内，咱们必然可以攻破。但镇江那边，我始终还是担心，张禄和龙立天两人麾下的兵力不足，若是遇到意外，恐怕很难化解。”
“总长的意思，鬼子在镇江，同样布下了重兵，要坚守拖延？”刘长风紧跟着问道。
“镇江府城要比瓜洲大营坚固得多，若是畑俊六有心要守，恐怕不需要那么多兵力。张禄和龙立天送回的军情也显示了镇江府的鬼子不多。”朱国睿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皱眉道。这将意味着畑俊六的计算和心态十分稳当，国军除了强攻准备充足的南京城，别无他法。
“可老鬼子没理由这样子拖延下去啊，按现在的局势，瓜洲大营和镇江府城到最后都必然会被咱们攻下，他独守一个南京城，又有何意义？”刘长风反问道：“难不成，远在东北的关东军主力，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就能南下，并投入战场？”
其实，这个时候刘长风心中已经生出了疑问。如果说畑俊六一早就察觉到了国军的计划，那他没必要如此拖延，但如果他没察觉到其中的蛛丝马迹，也不可能有如此准备。
林一凡此时对于畑俊六的部署，也十分怀疑，直觉告诉他，畑俊六固守“瓜洲大营”绝对不是拖延时间那么简单。但其他方面的情报，他几乎没有收到，日军的动向似乎都在掌握之中，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如今，他的北路军，中路军三万多人马，都已经在“瓜洲大营”铺开，南路军近两万人马，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登陆镇江，攻下这两处运河和长江的交汇处，国军便基本在江南站稳了脚跟。
至于局势大变之后，南京城要如何攻下，江南又该如何推动基层统治的建立，参谋总部也早就有了基本的预案，最终根据战斗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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