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话
第45章 夜话
夜间，林府书房，林如海屏退身边的下人，才进入其中。
林如海坐下后，静静的看着林曜，他对于林曜近几个月的异常很是清楚，只是之前他尊重林曜的选择，没有多问什么。
如今看到林曜想跟自己说什么，也很是高兴，毕竟没有父母不想了解自己孩子情况的。
林曜见礼罢，笑道：“父亲，我不准备走当官之路。”
这话……
就相当于前世，林曜对长辈说，我不喜欢找个正经工作，是相同的道理。
在当下这个时代里，读书做官，是大好男儿唯一的正经工作。
果不其然，林如海闻言皱起眉头来，不掩不满的问道：“做官只要不与贪腐之辈同流合污，洁身自好，清廉方正，一样可展胸中所学，为治世之臣。
你既是个好读书的，为何不愿做官？莫非是贪图享乐，吃不得苦，受不得委屈，只想一味的高乐富贵？”
林如海动了些真怒，有些愤然的望向林曜。
在他看来，因为林曜的早慧，显得天资极佳。
面对林如海的怒气，林曜面上依旧不起波澜，他欠了欠身，肃声道：
“父亲且息怒，我不愿做官，非我心无大志，相反，我实有狂妄之志也。”
林如海闻言，皱了皱眉头，道：“狂妄之志？我却不知，连官都不愿做，你谈何志向？又能狂妄到何处？”
林曜理解林如海的心思，莫说是此时，便是前世，月入两千的公务员也远比月入过万的白领更有社会自豪感。
毕竟，公务员是主人，白领是渣渣……
而在当下这个世道里，更是明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当然，此处的读书，非做学问之读书，而是做官之读书……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林如海又怎能例外？
林曜缓缓道：“父亲，在我看来，所谓官，即便是最好的官，只要做到两点即可。”
“哪两点？”
听闻此言，林如海心中愈发不喜，沉声问道。
他一生之志，也不过是做一个能于青史留名的名臣，也不敢奢望做最好的官，孺子就敢妄言！
在林如海的皱眉注视下，林曜却并未怯场，他正声道：
“一为廉，二为公。所谓吏不畏吾严，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是而公生明，廉生威。所以，孩儿以为，当官只要做到廉洁、公正即可成为名宦。”
林如海生生气笑道：“黄口孺子，说得轻巧，你以为廉、公二字，就这样简单能做到？”
林曜微笑道：“当然不可能这样简单，因为这要经过不知多少诱惑和斗争。但孩儿却以为，就算做到了廉和公，又能如何呢？”
林如海闻言面色一凝，道：“又能如何？依你之见，古之名臣都成了废物？”
林曜忙摇头道：“岂敢如此狂妄？我只是以为，纵然天下官员，人人皆清廉公正，可于民而言，也只是有一个稳定安全的生活环境罢了。
可民能不能生活富足？能不能生活餐餐有肉，不再吃杂粮陈糠，都能吃得起新米？能不能穿得上保暖喜欢的新衣？能不能让家家户户的孩童都能念得起书，无论男女？
不可能的，即便是历朝历代号称君明臣贤的盛世，生活贫贱者，依旧占天下百姓七成以上。故而才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之叹。
所以，我以为，就算我去做官，做到宰辅之位，用心辅佐君王，使得天下大治，终究不过是重复前朝盛世之像罢了。”
林如海闻言，一直看着林曜，待他停顿下来后，眯眼审视着他，肃声道：“你果然狂妄！那你又想做什么？你的狂妄之志，又是什么？”
林曜惭愧一笑，道：“具体如何去做，还未想明白，只是想摸石头过河，一点点探索。总之，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就好。当然，我并非说做官就没意义。
若无好官，天下必然不稳。若天下不安稳，那一切都白搭。所以有父亲这样好官的执行，是我能任性妄想的前提和保障。
只是天下有志于安定天下的大才如过江之鲫，不缺我这一个。我就想去做些异想天开之事，且我以为，只要不虚度年华，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顿了顿，又道：“以我的力量，我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成为立于权势者贪念上的一把上苍之剑，然后逐渐让天下百姓不再饿死一人……”
<div class="contentadv"> 说着，林曜召唤出五雷震鼓武魂，化为普通铠甲状态，可那闪烁的雷光仍然震撼心神。
“这力量能以一敌万，再加上我可以得到很多其他的资源，这些就是我志向的底气！”
林如海看到林曜的神异，很是震惊，难怪当年那个苦读经书的小子，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看林曜良久后，轻轻一叹道：“你这一身神异怎么来的，父亲也不想深究。而你这般眼界，也实不像你这年岁该有的。你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看法？”
他确实是震惊了，成为限制权力贪念的上苍之剑与不再饿死一人的鸿愿，这志向何其高远，更可怕的是，还有执行下去的底气。
林曜却有些惭愧，他自然不能说，前世毕竟看了十来年的新闻联播，又当了七八年的网上挥斥方遵的“键政委员”，真让他治国肯定完犊子。
可是以全局的视角进行“高屋建瓴”的键盘炮，林曜当真随时可入键仙行列，所以也就不怪他能语出惊人了。
见林如海看着他，林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父亲过誉了，谈不上什么眼界，只是无事时的胡思乱想罢了，如今有了实力才有行动的能力。”
林如海则已经渐渐恢复了几分探花郎和权比封疆的气度，目光打量了林曜片刻后，微笑道：“便是我也震撼良多。”
林曜对林如海道：“父亲，这番话，确实是我心中真实想法。若是世人听闻此言，多半会唾弃于我。但我想父亲应该不会。”
闻林曜此言，林如海眼睛似明亮了些，“哦”了声，奇道：“为何？”
林曜呵呵笑道：“因为父亲的所为之政务——巡盐御史，是为国筹集盐税，缉拿私盐，打击黑心盐商。而归根究底，其实就是为天子筹措银钱的治世之法。”
“那又如何？”
林曜道：“所以，父亲你应该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大多数人更明白，治国之难，便是无银之难，因此愿意舍下身子筹备银子。
我曾听人说：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自古以来，因兵强马壮而王者何止百人？可最终能成大器者，也不过那几家几姓罢。
可见，打得下天下，未必就坐得稳天下。都道大唐强，可大隋又比唐弱到哪去？我尝思之，若炀帝有陶朱之能，隋朝又岂会二世而亡？
可是盐政之银杯水车薪，还有更多的财富积于豪富大贪之家，通过各种手段巧取豪夺。从而导致世间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集中在百分之一的人手中。
如果让他们分出来，就可令世间更加美好，而这不仅需要我的实力，更需要执行的实力。”
林如海亦深深看了林曜一眼，道：“小曜，你倒是愈发出乎我的意料……”
林曜并不很意外，就他多年暗中观察来看，林如海清廉归清廉，方正归方正，但并非是迂腐不知变通之辈。
想来也是，能在巡盐御史这样位高权重的要紧位置上，若是只顾一味的刚直邀名之辈，他也不会选择被派过来。
“我想您帮助我建立一个纪律严明的势力，资源我负责筹备，由您负责管理。势力成型后，我们林家便可进退自如！”
林如海有些累了，依靠的背靠上，轻声道：“你若果真无意仕途，也并非是坏事。你有此能力，应该可以有更大的志向。放手施为吧，你爹是你最强的后盾。”
他林家四世列侯，代代皆有人才出，论官场之人脉，谁敢小觑？
若非如此，他不过林家一孤子，当初一等荣国公贾代善又怎会将掌上明珠许配与他？
身世优越，但因丁口单薄，所以使得两代帝王，都视其为可倚重之臣。
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官声名望，的确可以缓缓积攒实力。
……
书房内，林曜离去后，一白衣白裙的年轻美妇从后门而入。
眉眼如画，浑身气质充满了岁月的沉淀。
她上前帮林如海掩了掩薄被，挨着床榻边坐下，柔声道：“夫君，真的如小曜那般做吗？”
林如海面色柔和，不过眉头皱起，沉吟了好一会儿，方缓缓道：“这孩子，比我料想的要复杂的多，原本准备为他铺平仕途之路，没想到他竟有这等想法。”
此女子正是贾敏，闻言笑道：“孩子能力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能与你商量是个好的，我们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就是提醒他们谨慎行事！”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是个好孩子，我尽量完善他的想法，让他的志向行之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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