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此恨绵绵
“不许喊我的名字!”
薛素素突然声音转冷。
“我是陛下的女人,大明嘉靖朝的贵妃,封号【柔】!”
唐伯虎被呵斥,心情无比沮丧,并透着强烈的羞耻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能掉头就跑,远远逃离这座大明皇宫。
可是,他偏又脚下生根,没能挪动一步。
自己曾经背对这女人,远远的离开。
今天,难道还能不辞而别?
“是,草民知错,请……请柔妃娘娘息怒。”
终于,唐伯虎选择默默接受这份耻辱。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看着眼前宫装华服的薛素素,她是如此美丽,就像一只天空翱翔的云雀,高不可攀。
自己却像一只田鼠,刚从泥土里钻出,只能仰视她追逐天空背影。
“跪下。”薛素素冷冷道。
“什么!?”
屈辱,原来只是刚刚开始。
女人命令的口吻,让唐伯虎忍不住怀疑自己幻听了。
好歹恩爱一场,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趟入京,自己除了给嘉靖帝磕头,满朝文武谁敢让他下跪?
哪怕是首辅严嵩、次辅徐阶,也要尊称一声‘先生’。
“本宫让你跪下!磕头!”
薛素素的声音充斥着愤怒。
她应该愤怒。
多少年了。
因为被这个男人抛弃,她孤苦无依,幸得梵音净土收留。
又因为才色俱佳,被瑶光圣主看中,栽培她成为画之圣主。
这些年,她从满心苦楚到心如死灰,俨然一个活死人般。
一切苦难折磨,都是眼前这男人造成的。
薛素素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再见到他时,自己凭着梵音净土的势力背景,该可以肆意羞辱报复于他。
然而,桃花庵主唐伯虎在大明号称诗画双圣,是江湖第一奇人。
报复他?
那不是打大明王朝的脸吗?
岂能因一人之私仇,连累梵音净土众姐妹?
有仇不报,痛苦只会继续加深。
所以,当净土需要派出一人,潜伏大明伺机刺杀嘉靖帝时,薛素素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以堂堂圣主之尊,混迹风尘,冠以秦淮花魁的艳名。
这是极大的屈辱!
却也是难得的机会!
她愿意!
既能报答长姐与净土的恩情,又有可能再次遇见那个男人,并向他复仇。
“唐伯虎,入宫时没人教过你礼仪规矩吗?”
薛素素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唐伯虎面红耳赤。
跪?
他应该跪。
按大明礼法,薛素素是皇帝的女人,而他不过一介草民。
尊卑有别,他本就是要跪的。
但两人曾经浓情蜜意,如今却只剩下尊卑?
男子汉的尊严,怎叫唐伯虎跪得下去?
甚至,凭他的精湛修为,还能听见薛素素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唉!
女人啊,你明明也是心乱如麻,何必戴上一副冰冷的假面具?
唐伯虎如是想着。
自己害薛素素苦楚多年,今日即便稍稍受些屈辱,也只是偿还自己对她的亏欠。
跪吧!
终究是欠了她的!
缓缓的,唐伯虎双膝弯曲,准备向过去赎罪。
他一边下跪,一边语气温和道:“你莫生气,当年都是我的错。我咎由自取,你要怎样我都认……”
突然!
凌厉的杀气从头顶盖下,一股强大无匹的灵力,仿佛要将自己碾成齑粉!
唐伯虎浑身汗毛倒竖,凭着合道境八品的精深修为,他预感绝不能硬抗这记攻击,只能躲闪!
退!
只是一个念头,唐伯虎施展浑身解数,瞬间位移出一丈距离。
而在他原本站立之处,皇宫御用的金砖地面竟被碾成齑粉,甚至整个地面也凹出恐怖的深坑!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唐伯虎汗如浆下!
将大地压扁凹陷,与在地上挖坑是截然不同的。
唐伯虎难以置信的看着薛素素,他刚才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竟无法看透对方的修为。
他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宫中是贵人,嘉靖帝赏赐极多,佩戴一件可以遮蔽修为的灵宝也不奇怪。
现在看来,哪里是她佩戴了屏蔽灵宝?
分明是薛素素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因而无从探知!
“你要杀我!?”唐伯虎惊道:“不对!你的修为是大乘境?原来净土的画之圣主就是你?!”
薛素素皱眉,俏脸上只剩杀意。
失手了?
她暗叹可惜。
刚才故意用言语刺激唐伯虎,就是为了让他心神大乱,方便自己一击得手。
但是,大乘境的全力一击,声威何其恐怖?
她根本不可能用全力,否则必然惊动嘉靖帝。
唯有偷袭,悄无声息将对方杀死,才能确保自己的身份不会外泄。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
天知道一辈子醉生梦死的唐伯虎,居然对危险如此敏感。
削减力量的一击,居然就让他逃过了!?
薛素素不由得暗自后悔。
刚才若再加一分力,自己或许就成功了?
杀死唐伯虎,然后再编制谎言蒙混过关。
虽然一定很难,但至少有尝试必要,总好过被唐伯虎揭穿身份。
“不对!”
唐伯虎震惊之余,也发现了异常。
“画之圣主怎会成为大明皇帝的贵妃?”
“莫非你潜伏宫中,意图行刺?”
薛素素杏眼一瞪。
亡羊补牢,现在全力出手还来得及。
纵然有暴露的风险,也好过让唐伯虎逃跑!
她曾是唐伯虎的女人,最了解对方的真实性情。
洒脱是他无奈的选择,狂放是他悲伤的伪装。
但凡有机会入仕朝堂服侍君王,唐伯虎与大明无数道德君子、饱学鸿儒也没什么区别,都只变成眼里只有天地君亲师的忠孝臣民。
“我要告诉陛下!”
果然!
唐伯虎转身就跑。
他既没有迎战净土画之圣主的实力,也没有亲手杀死曾经心爱女人的勇气。
一切都交给陛下,反而暗合了他的忠孝之心!
“不许走!”
薛素素急追。
从钟粹宫主殿到宫门外,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她竟无法拉近与唐伯虎的距离?
怎么会如此?
他明明修为比自己弱,速度却不相上下?
薛素素突然想起,大明曾经内乱,有宁王造反之事。
宁王曾招募唐伯虎,却被他逃了。
由此可见,在逃跑这种事上,唐伯虎确有独到之处。
“皇上驾到!”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于朝臣商议国事的嘉靖帝,只比唐伯虎迟了少许,竟也来到钟粹宫?
薛素素几乎是瞬间停住,收敛了浑身灵气,努力压制到凡人女子的状态。
可是,她平日都是用【画中仙】神通隐藏修为。
今天只强行压抑灵气,能瞒过嘉靖帝的眼睛?
更何况还有唐伯虎,他一定会揭穿自己!
薛素素绝美的脸上,因为惊惧和紧张,一阵红一阵白。
<div class="contentadv"> 她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拼死杀出去?成功几率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继续伪装,利用嘉靖帝的宠爱,或许能瞒过这一次?
“陛下!”
“陛下啊!”
“草民唐伯虎,有天大的秘密要向您揭发!”
果然,唐伯虎几乎没有片刻犹豫。
在看清楚嘉靖帝身影的刹那,他便高呼大喊着朝对方奔去。
要功败垂成了吗?
薛素素气血上涌,一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这男人多年前曾经害苦了自己,今日的伤害也是没有半分犹豫!?
“陛下……”
薛素素也已看见嘉靖帝的身影,他已迈步跨过钟粹宫的门槛。
自己要死了吗?
被一个曾经无比亲密的男人揭发,死在另一个同样亲密的男人手中?
她恍惚看见,嘉靖帝目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
帝王的脚步极快,这是迫不及待要出手了?
耳边,传来唐伯虎急切的声音。
“陛下容禀,草民发现柔贵妃并非寻常人,她的出身……”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唐伯虎死了。
只一掌,悄无声息拍在唐伯虎头顶。
如拂尘般简单的动作,当嘉靖帝手掌抽离时,对方的整个头骨都碎了。
死,来得太突然。
以至于唐伯虎脸上仍保持着惊慌和赤胆忠心的表情!
这是何等复杂的表情?
放眼天下,唯有大明朝的儒修,在经历近千年科举八股的洗礼后,才能将任何一种表情与忠孝的表情同时维持。
嘉靖帝看也不看唐伯虎的尸体一眼,只随口道:“废话,朕用你说?”
他目光直直盯着薛素素,女人却像被摄魂一般,竟完全忘记动作。
反抗?
逃跑?
都没有!
她只愣愣的站着,直到嘉靖帝走到面前,才稍稍仰头望着眼前伟岸高大的帝王。
“怎么吓成这样?”
“那个江湖野人,吓着朕的爱妃了?”
爱妃?
薛素素努力分辨,却没从嘉靖帝口中听出半分讥讽嘲笑之意。
有的,似乎只是关心在乎?
“陛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原来还没暴露?
是的,美色本就是蒙蔽男人双眼最好的工具,应该是这样。
“吕芳,将钟粹宫打扫干净。”
宫门方向,立刻传来一声老太监的回答:“奴婢领旨,一定将柔贵妃的宫殿打扫得干干净净,请皇上和娘娘放心。”
嘉靖帝满意一笑,随即牵住薛素素的手,要往钟粹宫主殿内走去。
女人却仍一动不动。
她思绪乱极了,此刻像个石雕般矗立原地,无法绝对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素素,是朕吓坏了你?”嘉靖帝又问道。
薛素素不知如何回答。
她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朕知道了。”
嘉靖帝哈哈一下,竟将薛素素横抱在胸前。
“搂住朕的脖子,小心别掉下去。”
薛素素惊讶得瞪大双眼,但手却很听话的勾住嘉靖帝的脖颈。
这是天赐良机!
脖颈是致命处,即便对大乘境修行者来说,也是如此。
“我只要一发力,嘉靖的脑袋就……呜!?”
当薛素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被丢在了龙床上。
与她同样躺在床上的,当然是大明万岁至尊,嘉靖皇帝陛下。
此刻,薛素素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我没完成刺杀任务,但嘉靖帝帮我报了仇?
……
…………
两个女人,各自立在一座孤峰上,隔空对视。
乌骓一身黑衣,长发随风舞动,英姿飒飒!
阿昌一身粗布衣,蒙面遮挡真容,看起来平平无奇。
再细看,乌骓肩上竟插着一支箭。
她外形是人,其实是肉身强大无匹的黑龙。
一箭射伤黑龙,可见箭矢威力之大。
阿昌身上同样有伤。
伤在小腹,一道爪印将皮肉切开,深可见骨。
乌骓的素手纤纤如玉,但这道伤痕确实是她留下的。
两个女人,都是如此的‘表里不一’。
“五里之外,你非我敌手。”阿昌突然开口说道。
乌骓点点头,算是肯定对方的说法。
“五里之内,你不如我。百丈之内,我更能杀你!”从乌骓口中说出的话,更透着自信与冲天的战意。
阿昌沉默了。
沉默,即是承认。
箭之道,优势在距离,短板是近战。
她的境界甚至比乌骓略高,但后者有黑龙之躯,肉身强悍无比,尤擅近战!
怎么办?
继续战下去,必败无疑。
所以,只能撤退。
“下次……再战。”
阿昌留下四个字,又定定看了乌骓片刻。
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阿昌脚尖在山峰一点,身体倒退着向后飞去。
方向,是大明京城皇宫。
乌骓果然没有追击。
这是双方共同决定停战的默契,但信任至此一次。
如果阿昌胆敢撒谎,假装撤退却迂回游走,乌骓即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她。
胳膊上的箭伤,不断有痛感传来。
乌骓却仿若未知,目光只冷冷盯着阿昌离去的方向。
她要确认,对方真的撤离战场。
阿昌真的走了。
她本没有义务为万历太子卖命,这一趟作为援兵,她给到万历的支援实在太多。
尤其射灭七星灯,算是救了万历一命,他该知足了。
“唉。”
“这一架,好像白打了。”
乌骓无奈摇头。
虽然逼退了箭之圣主,乌骓却也知道,主人不可能凭此去问罪大慈王朝。
不说阿昌始终蒙面,更没在两军阵前出现。
大慈王朝这次可谓极其阴损,但哪又如何?
不论大楚、大汉、大魏、大吴,王朝战力都不如大慈。
最后的结果,只能忍了。
主人曾经说过,弱国无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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