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履约
“……是。”
似乎对“自己会被注意到”这种结果早有准备，身为公正之剑会长的板砖颇为礼貌地点头回答道，然后就像是不打算再继续理会一般，默默从这片驻地旁的空处经过：“你们继续，再见。”
“啊？就这么走了？”于是凤凰天望急忙叫住了他：“会长阁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那边。”脚步再度停顿了片刻，回过头来的板砖指了指这片神山的其中一片金属废墟：“我与人有约。”
“有约？”
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止对方继续远去, 凤凰天望也只好跟一旁的不灭星魂尴尬地对笑着：“什么约？呵呵，难道家伙的春天居然来了不成——等等！”
似乎同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翻身爬了起来，然后就这么将还在训练的自家成员丢到了一旁，向着板砖先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整个神山营地四周的其他玩家势力随后也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一些消息，稀稀疏疏地向着这片营地角落的那片清理出来的空地方向缓慢汇聚着，然而还未等这些溪流汇聚成河, 属于段青与板砖两个人的身影就已经在这片空地纠缠在了一起：“——燃烧猛击！”
“朴实无华的招式, 让我想起了与你初次见面的时候……唔, 不对，那是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吗？我记得那个时候的你——”
“少废话！再吃我一拳！”
“我可不是在延误时机，这冰霜护盾下面还有一层水晶护盾呢，这可是用炼金术提纯之后的岩土元素凝聚形成的高强度透明护盾，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靠！只是一场补上的切磋较量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这可是新仇旧怨！要是再不出全力的话，老子就一拳把你打进山里去！”
无数人凝心聚神的视线交汇中，以罡风推开了无数杂乱碎片的板砖又一次用出了先前比赛的强大神力，那不停挥舞的双拳随后也犹如击碎山岳的一道道流星，向着还在撑起魔法盾牌闲庭信步的段青轰炸而去。不再使用像之前第一次下场的时候频繁使用的那些基础魔法，灰袍的魔法师此时的身躯也被层层加持的强化魔法技能所笼罩，那比一般的魔法师敏捷许多的身手此时也带着他一次次发出的大惊小叫，在板砖那如同流星雨一样的拳点里闪转腾挪着：“左一拳，下两拳，然后是突进步法……哎哟哟，居然还有转身之后的连招？你的战技运用进步了不少呢，比以前那憨厚耿直的模式强多了。”
“——流星碎击！”
没有理会段青碎碎念一般的实时评价, 板砖咆哮着将更多令人眼花缭乱的拳影送到了灰袍魔法师的面前，以透明的水晶凝聚而成的魔法护盾也在这一连串炮弹般的轰炸里出现了碎裂的迹象，那化作玻璃碎片的场景随后也带着段青的一声惊呼翻滚向了天空。扑倒的身躯在拳罡的追击中一骨碌挺了起来，双手闪耀着无数魔法光辉的段青随后也用一系列风系加速术拉开了自己与对方的距离，那猛追不已的滚滚拳浪随后也在这位灰袍魔法师的一系列小手段里，险之又险地从他的耳旁与身边擦了过去：“浮冰术，荆棘术，还有光亮术——哎呀？被闪到了还能定位我的方向？不愧是顶尖职业选手，这种程度的基础素养还算不错嘛。”
“……还不打算使用全部实力吗？”
“我可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不过面对你这种力量等级明显高出别人一截的神勇状态，傻子都知道先躲一躲啊！我可不信你这个‘神力加身’的状态可以持续三分钟以上……不，恐怕连一分钟都没有吧？”
“确实。”
望着自己系统面板里最后的几秒倒数计时，停下了动作的板砖脸上依旧保持着一副淡然而又冷静的面容：“当初与格……格德迈恩的那场交手，他便没有撑到最后，看来身为魔法师的你，与那位摆烂的大盾战士相比要敏捷得多呢。”
“我可是魔法师兼炼金师，光是手上的各类魔法药剂就足够我的对手们喝一壶了。”
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暂时摆脱了危机的段青脸上洋溢起了热烈的笑容：“不过咱俩之间只是切磋，我可不想将手上这些造价高昂的药水随意挥霍在这种地方, 况且……我们之间应该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不是么？”
“看在我们先前有过合作的份上, 我认可你的这句话。”脸上的金色与膨胀的魁梧身躯渐渐平息下去，板砖抬头望了望周围正在渐渐变多的围观人群与上方隐约出现在视野尽头的几道人影：“不过这场切磋比试可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不然对你我双方都不太有利呢。”
“明白，明白。”背着双手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的身边开始有一道道神秘的紫色魔法光辉在闪耀：“那就稍微认真一点吧。”
“求之不得。”取出了自己那神似板砖的方块状武器，公正之剑的现任会长也作势摆出了俯冲的姿势：“那么——”
呼！
后面的半句话消失在了破空的风声之中，属于板砖那携带着漆黑方砖扑至近前的身影也与段青的身体轮廓交汇在了一起，速度明显变快的他此时的作战风格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那复杂细密的拳路此时也全部变成了凶狠直接的拳脚乱攻。紫色的魔法光辉转换成了一道道高悬的魔法符文，携带着这些闪耀光芒的段青再度展开的战斗反应也变得比之前更快了，那盘旋在自己手边的元素法杖此时也带上了凝聚成型的石刃，与近在咫尺的漆黑石砖一次次交汇碰撞在了一起：“——这才是板砖的原始套路，也是他最熟悉的战法呢。包子，你可以好好参考一下。”
“跟我说这些东西干什么，我，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正在山坡上方视野尽头观战的那数道人影中，被剑北东按着脑袋的那名青年剑士此时也像是被点中了软肋一样急忙跳了起来：“这种东西根本就上不了大雅之堂吧！哪，哪有一家之长用这种套路和模式来作战的……”
“不管什么样的作战方式，只要能打得赢对手，就是好的套路。”面对着这位青年剑士越来越小的声音，同样站在这里观战的朝日东升声音低沉地摇头评价道：“自上上个世纪以来的街头打架方式就是这样，现在自然也是这样，这更证明了这套东西是可以真正打击到敌人的，那随手可以抄到的板砖，也是最适合这种野架的武器……唔。”
“我记得在过去的职业联赛里，也出现过用这种武器和方式打出名头的人吧？”说到这里的他指着下方还在与段青纠缠不休的身影，转头问向了格德迈恩：“我是在哪见过来着？你是不是有点印象？”
“这也算是一类传承了。”
叹息着说出了这样的话，一直抱着双臂久久未曾出声的格德迈恩此时的表情也显得唏嘘无比：“虽说是传承，但说到底也只是风格的传承，具体的招式和技法是不可能有人教有人学的，因为不存在那样的东西。”
“那位公正之剑的现任会长阁下之所以会选择这种方式来打决战，想必也是看中了这种‘毫无章法’的战斗风格吧。”大盾战士的话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度叹息出声：“面对传奇级别的对手，所谓的强大、迅猛、灵动乃至是战无不胜、百试不爽的套路，恐怕都是无法收到什么实效的，这种混混的战斗方式反而说不定……”
“不，没有希望。”
打断了对方犹豫不决的话，半坐在一旁的剑北东敲打着自己的剑柄轻声摇了摇头：“你的心里应该也明白，这种简洁迅速的‘无招’并不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因素，更何况天峰的临场应变水平基本也是我见过的玩家里最强的，论见招拆招的本领，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玩得太久，见识过的东西太多，最后就是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了。”说到这里的赤身剑士一脸遗憾地发出了自己的冷哼：“哼，多么无趣的一个人哪。”
“你可不要变成他这个样子。”
再度拍了拍自己身边有些哭笑不得的青年剑士兄弟，几个人重新开始关注起了下方的战场，而经过长时间纠缠之后的战斗也在这一刻出现了高下渐分的迹象，以段青用一道冰霜震击将板砖逼退的景象作为了此次交手的分界点——身上布满了紫色符文加持之后的环绕魔流，身体素质有了明显提高的段青脸上的笑容也因为魔纹的显现而变得可怖了几分，他举手挥散了还凝聚在自己法杖上的锋利岩刃，同时转身将凝聚在自己左手中的一把魔法塑形匕首散成了漫天的星辉：“……还要继续比下去吗？”
“不必了。”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凝望了对方很久很久，由战斗姿态中直起身来的板砖半晌之后才吐出了这句话：“虽然在火焰之地那边已经见识过冰山的一角，不过没有亲自证实一下，心中总归也是有些不甘心的。”
“我知道你现在依旧有些不服气，毕竟我还是没有用正统魔法师的战斗方式来与你交手。”手中的法杖在空中旋转了两圈，段青周身的印刻符文也开始渐渐消失：“对此我只能解释说，我擅长选用最适合的方式来应对不同的情况，这种使用魔法手段来强化己身的方式，在魔法师群体当中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邪道——”
“不用特意解释，我明白得很。”双拳垂立着笑了笑，板砖吐气发出的声音也显得瓮声瓮气：“他们说得没错，现在的我依旧不是你的对手，继续打下去的话只会让战斗变得惨烈，结果恐怕也不会改变太多呢。”
“谢谢阁下的理解。”双手伸展着向着对方深深行了一礼，段青露出了高兴无比的面容：“我还在发愁一会儿要是再继续打下去，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应付呢，能够以这种和解的方式来处理，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啊。”
“我的心思没有其他那些会长那么复杂，我想说的话、想做的事也都做到了。”板砖的话音依旧显得平和稳定：“与你的这场承诺之战，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此行不留遗憾而已，那些想要怀疑我们、中伤我们的嘴，应该也可以都闭得上。”
“这个可能很难。”向着四周观战的玩家们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段青叹息着摇了摇头：“有关你们行会的那些事情，大概也不是一场这样的比赛就可以全部勾销的，虽然以我的观点，我非常不建议用更多激进的方式来解决你们的问题……”
“不必说了，这不是你我该在此讨论的事。”摆了摆自己的手，板砖转身挤出了围观的人群：“有机会的话再谈吧，现在——”
“我得去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了。”
四周还在议论纷纷的嗡鸣声里，这位拳手就这么毅然离开了这个地方，留下来面对着这些议论声的段青随后也抹着鼻子发出了几声苦笑，然后转身望向了自己身后一直紧抿着嘴唇的那名小姑娘的脸：“好了，答应你们的两场已经完成了一场，这第二场……你还要打么？”
“我，我——”
依旧是那副用兜帽遮掩着自己面容的形象，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不发一言的梦竹半晌之后才将自己犹豫的话音再度续起：“我，我还是再等等吧，反正你又没说非得今天打完。”
“喂喂，我可是约过你了啊。”抱起双臂的段青斜着眼睛望着对方：“要是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下次就不要再说我耍赖皮拖延了啊。”
“难道你要赖账？”于是梦竹急忙跳了起来：“这可不行！你……我，我只是——哼！”
“你给我等着！”
用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迅捷无比的速度，金发的小姑娘就这么消失在了远方。
“等我再好好练一练自己，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比试，然后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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