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项目部依法注册 国税局仗诗欺凌
清晨,举目东望,天际处明芒初露,漾漾怯怯,欲吐还羞,不时,红晕四起,洇洇而散,由淡至浓,由暗及明,霎时,太阳便跃然而出,广阔的草原立时红霞铺满,物色清澈,清风为之愉悦,绿草为之舞蹈。摇落一些朝露漙漙,晶莹剔透,泠泠闪烁,宛若明珠。
天地、草原、人便沐浴在融融日光中,成为一种淡雅清新的自然风景画,将你的意绪荡向遥远的天际,隽永清舒,无尽旷远。
白云苍狗,岁月幽寂,塞北草原迎来了它一年中最靓丽的季节,千山尽绿色,万川映清辉。邱牧阳来庆北半年鲜有见过晨曦中的草原,也仅是那日一早送江小爱回延庆时,见到塞北的日出,只不过当时驱车行进,未及细观,只觉金辉撩人,而今能放眼无尽,一看地平线冉冉升起的金轮,倍感清丽秀雅进而雄浑壮阔,不免心生感慨,有‘渺沧海之一栗’的凄怆。
韩若冰说:“相由心生,一切皆在人心,一样的景物,投射到不同人的心里便有不同的投影,有黯然销魂的迷茫和悲怆,有勃然得意的通透和愉悦,这才是大千世界,情随境迁,各具特色。”
邱牧阳说:“你轻易不冒酸气,但感喟必定是心有所触,不知你触的是这日出之景,还是触到了俺郁郁的心情?”
韩若冰说:“我在说你小子不知足,家中虽有算不得如意的娇妻,但枝外开花,有江小爱、顾影两位红颜知己与你情投意合,你不洋洋得意也就罢了,还搞得触景伤情的样子,着实让人发指,我在愤愤不平。”
邱牧阳说:“我本可以习惯昨夜的黑暗,只惜我今晨见到了日出。即便看到了日出,我总要回归黑夜。一如我若不来庆北,也许就混混沌沌过下去了,来了庆北,得见旖旎风光,便再夺人心魄,我终究要回到沐平。”
韩若冰道:“醉眼看世事,世事尽温柔。一朝通觉悟,万水向东流”
邱牧阳自是知道韩若冰在劝自己莫要触景生忧,不要太较真,糊里糊涂看一些事情,最终你会发现,你所有的悲伤快乐都不过一如流水逝去。但世间事真是说搁下就能搁下的吗?要是真能如此随心所欲,那世间哪还有忧伤悲哀?更无遗憾悔恨。
邱牧阳吟道:“情事移心远,无复作艳柔。分明伤别弃,还道水常流。”
韩若冰知道邱牧阳暗指他和叶子青的情史,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不能温柔重提,分明是人家将你抛弃,你还在自己违心地劝慰自己,得失随缘,随遇而安,仿佛自己真能放下一样。
韩若冰说:“看破不说破,才代表一个人的成熟。你不往我伤口上撒盐,我都觉得你已算心地善良了。”
邱牧阳刚想说话,电话铃声响起,江小爱专属炫铃,他慢吞吞地拿手机给韩若冰看了一眼,走开以远方按键接听。
江小爱问:“你在做甚?”
邱牧阳吼道:“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江小爱说:“死邱阳,你想干甚?”
邱牧阳说:“打扰我想你。”
江小爱那边便笑:“说出来的都不是真心,做出来的才是真意。”
邱牧阳说:“我跟常人不同,我说的是嘘寒问暖,做的,也只会春风送暖。”
江小爱说:“你瞎说,都是我去庆北给你送,你什么时候来延庆过?你来吧,晴暖阁的床单我自己撑不平。”
邱牧阳说:“最近难,接税务局通知,项目部需要在当地注册,恐怕我要忙一阵了。”
……
韩若冰问:“老三,你们单位要在庆北注册?”
邱牧阳点点头,看了一眼即将完钻的起8井:“嗯,刚接到税务局的通知。霍海川、薛平年龄都大了,看着要准备11项资料头都炸了,项目部就我年轻,没办法,我不跑没人跑,难道让老师傅拖着虚弱之躯,步履蹒跚求人办事去?”
韩若冰说:“公司这边暂时不用你,有老二呢,你安心忙吧,一步一步来,不知怎么操作了就问雯雯,她有两次注册公司的经历。”
……
《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理法实施细则》第二十一条:从事生产、经营的纳税人到外县(市)临时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应当持税务登记证副本和所在地税务机关填开的外出经营活动税收管理证明,向营业地税务机关报验登记,接受税务管理。从事生产、经营的纳税人外出经营,在同一地累计超过180天的,应当在营业地办理税务登记手续。
庆北县国家税务局正是依据第21条通知沐平市测矿院庆北项目部进行当地注册手续,俗称“落地”。
庆北项目部基地租赁合同签订日期为2月10日,视同正式建立入驻庆北县施工,截止8月8日正好180天。
庆北县国家税务局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敦促庆北项目部进行当地税务注册,无非就是为了税收。
在当地进行生产施工服务进行税务登记是必须的,但与当地注册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前者,不足180天的情况下,按税法规定,增值税收入的17%增值税是要在注册地缴纳的,之于项目部来说,它隶属于沐平市测矿院,也就是说17%增值税要在沐平市缴交。
完税后,企业再拿完税证、工作量确认单的等相关资料到施工所在地税务局缴交3%增值税,再拿异地完税证回注册地税务局抵扣税金。
说白了就是庆北项目部在施工周期不足180天的情况下,在庆北县税务局只需缴纳收入的3%税费,而14%税费需交给沐平市税务局。
而一旦满足180天这条杠杠,庆北项目部就必须在庆北县税务局注册,实质上,也就形成了当地增值税一般纳税人企业,如此增值税收入的17%都需在当地,也就是庆北县税务局缴纳了。
这17%与3%的财政、税收收入的差额就是当地税务局狼顾虎视的。这个可以理解,谁希望本地的土地、矿产资源为他人操戈入室,一通勘探开发、胡钻蛮采,人家掂着肥肉跑了,自己只能喝点汤,也或只能闻闻肉香。
庆北县国家税务局局长朱振寿自是不会放过绝佳机会,就差扳着指头算日期了。
不只是沐平市测矿院庆北项目部,汉江、北华、川渝等多家公司依次收到通知函。这办事效率雷厉风行,朝令夕至。
当然,文件通知签署决定虽来自朱振寿,但对于政策的认知以及其中细节的具体实施来自副局长冯凌。朱振寿哪有时间琢磨这,他高瞻远瞩,目标直奔县常委班子,尽心竭力用心钻营自己的仕途之路外,也就活动活动心眼,看有没有墙外花、窝边草可以再吃,仅此而已。
而冯凌不同,她需要证明自己的业务、管理能力都是超凡脱俗的,不能一直让同事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自己是靠特殊才艺上位的。自己就是要证明冯凌是靠兢兢业业、踏实肯干才换来今天的职位。就是要你们这些凡桃俗李、布衣黔首认识到自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才华与气质兼备的女子。
……
“冯局长,我单位的一般纳税人认定申请表需要你签审一下。”
邱牧阳已跑了近一周时间,终于把工商局登记注册任务办理完毕,也就是说庆北项目部营业执照已经到手,此时办理的是税务登记工作。
想当初,霍海川、薛平看着登记需提交的材料已自头疼不已,只把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望了邱牧阳。邱牧阳不得已接手注册工作的全部任务。
邱牧阳当然知道操作程序,他给袁仲绥汇报后,直接将测矿院庆北项目部关于在施工地进行工商税务注册的申请发到办公室邮箱,给办公室主任杨毅打了个电话,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直接电话向测矿院院长白启立做了详尽汇报。
隔日,测矿院庆北项目部关于在施工地进行工商税务注册的申请便得到测矿院领导班子一致批复同意。
邱牧阳看着批复,扭头再看注册资料与流程也是头疼不已,幸好韩若冰、谢雨文都曾办理过相关业务知晓相关办理流程,帮他一理再理,直到相关资料准备齐全。
前期工作进行地虽异常顺利,毕竟怎么说新进企业都算是为庆北县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但逍遥自在惯了的邱牧阳怎甘心被如此啰嗦的事情所束缚,身心早已疲惫不已。
敲办公室门,进门说话,桌后的女子都不曾抬头,邱牧阳耐着性子看那女局长在文件上圈圈点点,见她雾鬓风鬟,脖颈修长而白皙,倍显娇小柔弱,又见手指修长而纤细,泛着红润的光泽,便知面前人为心灵手巧之人,等她抬头,却见明眸善睐、秀色可餐。
不免呆望了,将申请表递过去。
冯凌边审阅边问:“法定代表人是袁仲绥,这个财务负责人和办税人是一个人,邱牧阳,是?”
邱牧阳说:“正是区区在下,公司太小,被我一锅端了。”
冯凌噗嗤笑:“一并兼了。”
邱牧阳说:“是,打小落下一个毛病,见了美女就紧张,但心跳速度这么快还是第一次,都和嘴皮子产生共振了,秃噜嘴了。”
冯凌脸一红,眉目间便有会意,低头再去看申请表:“你们公司是什么业务?测井、射孔我们很陌生。”
邱牧阳说:“石油工程中的一个环节,工作性质基本相当于医院CT或核磁共振的那一个环节,好知道病灶在什么位置,射孔便是下刀。射完孔,油才能流向油管,最后抽汲出来,不知这样说冯局能否明白?”
冯凌笑笑:“似懂非懂。”见邱牧阳也笑,接着说:“不过,我们税务更注重的是你们的产值,关系到税收,不知你们公司一年能创多少产值?”
邱牧阳说:“估计800万左右。”
冯凌说:“140万左右的税金,在我们庆北已算是大企业了。”
邱牧阳说:“一说到这,你愈加顾盼生辉了,仿佛见到生财之道一样。”
冯凌说:“为国聚财,依法纳税。”
邱牧阳沉吟片刻说:“人忙庆北好谋财,挥麈苦教油藏开。不想衙门知我在,鸟飞还拔一毛来。”
冯凌望了邱牧阳,似有苦难言,又似委屈难释,兀自低头签字盖章,递给他时方说:“请你理解国家政策,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委屈,我们一直不被理解的,你也注意言行,你这言论不合时宜,说多了,对你不好。”
邱牧阳说:“蓦地我便有种被疼惜的感觉,你就像姐姐爱护小弟弟一样,让我心里骤生一种温暖。”
冯凌嫣然一笑,燕语莺声:“感动吧?”
邱牧阳说:“嗯,感动得我都想给你借点东西,不知姐姐能不能赏脸。”
冯凌说: “你能借甚?说就是。”
邱牧阳说:“我想借你的未来。”见她一脸迷惑,又说:“我想把我的喜欢和友情放进去,余生如影随形。”
冯凌一笑,目视邱牧阳,沉吟良久,欲言又止。
邱牧阳说:“我知道你比我大,但这样不影响我们成为朋友啊,我可是告诉你,我轻易不主动给女子搭讪的,好不容易主动了一次,还被漠视……你要是不珍惜的话,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
冯凌正色道:“可甚?”
邱牧阳坏笑道:“可……可我会在下一个村口等你。”
冯凌噗嗤一乐,竟取了一张自粘胶记事贴,工整地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你。”
邱牧阳接过一看,是固定电话,便说:“我明白,就是企图给我规定想念的时段,只能是上班时间。但美女千虑,终有一失,我不会孤单的,因为我们还有梦。”
冯凌故作冷漠地说:“等下次见面,你没这么轻浮,或许我就给你手机号码了。”
邱牧阳郑重其事地说:“被你评价为轻浮,我喜不自胜,嗯,恰如其分,我确实只有见到如你这般有气质的美女我才轻怜重惜、浮想联翩的,简称轻浮。”
冯凌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了他,邱牧阳自感气氛已恰到好处,言极必反,便告辞出来。
来到楼道忽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犹豫片刻,回身又敲冯凌办公室门,听到一声请进,又傲然进入。
冯凌便是一惊:“甚?还有事?”
邱牧阳故作慌张,凑近了说:“嗯,姐姐,还有一事非常重要,我需亲嘴告诉你。”
冯凌脸微红,正色道:“你想做甚?”
邱牧阳拍了拍自己的嘴说:“完,又共振了。”见她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又说:“是这样,我怕别人瞎传,想亲口告诉你,看你能不能给关照一下,办税大厅顾影,是我妹妹。”
冯凌眼睛望了邱牧阳说:“你这人真奇怪,我和你很熟吗?我为什么要关照顾影。”
邱牧阳说:“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作为一个亭亭玉立、兰心蕙质、说一不二的女子怎么能自食其言呢?”
冯凌说:“甚?”
邱牧阳说:“刚,我给你道别没?”
冯凌说:“嗯,说再见了。”
邱牧阳说:“我再敲门进来,是不是第二次见面了?”见她一脸无奈,邱牧阳又说:“第二次见面是不是就是老朋友了?我叫你姐姐没错吧?再说,你答应的,再次见面就给我手机号码,我都没提,就提了一下我妹妹,你这就翻脸不认老朋友了?”
冯凌不知如何作答,不答似乎难平心中憋闷:“你脸皮真厚。”
邱牧阳说:“对啊,温柔真厚,我知道心地善良的你,不会与我这个爱美之人一般见识的。”
冯凌说:“是温柔敦厚。”
邱牧阳说:“没错啊,姐姐你温柔,弟弟我真厚。”
冯凌说:“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看看再说。”
邱牧阳说:“姐姐,别呀,怎么还看看,不像姐姐雷厉风行的风格。顾影是去年税务系统公务员考试第一,原是税政科岗位,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柜台工作,这不大材小用吗?即便不考虑这些,但从她家庭状况来说,她老母亲常年有病,是不是也该让她有相对正常的工作节奏,而不是繁忙的柜台工作,以便有时间照顾家中母亲?”
冯凌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都这样想,工作没法安排了。”
邱牧阳说:“安排工作本来就是领导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时时为职工的工作、生活考虑,才能让职工感觉到组织的温暖,从而得到广大职工的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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