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时光镜外的世界
重楼无阙破了翘月桩案子的奖励,天帝是实打实给到实处的。
给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时光镜收回。
卿玉晓躺在狼堡后院,扔着鱼食喂鱼时,天上的雷炸得比哪天都响,地面也晃得比任何一次地震都凶。
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底下的土地,忽然裂开一条大缝。她还没时间来应对灾难,整个人就一头往地下栽了下去。
在眩晕中坠落,好长一段时间,她琢磨着这怕得是一头栽进地狱油锅里,长这么大以来,说不怕死是假的,不过死得这么离奇,她倒是没想过。
她晕得厉害,失去意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清醒过来时竟然躺在了神域山庄地板上。
时光镜分崩离析后,回归到的地方竟是这里。
“阿玉。”头顶上传来容无阙的笑声,“该醒来了。”
卿玉晓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看向四周,只有一只黑猫在,很不解:“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燕云的傀儡把我和阿驰关入时光镜。”
“赤奴执行任务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九尾手上沾了人命,背上了弑神的罪,估计关进天牢了,至于阿驰……”容无阙眸色中带了几分玩味,“阿玉这么想见他?”
“想。”
“时光镜被天上那位收回去了。”
“然后呢?”
“阿驰请求蓬莱君,将他带在身边。”容无阙故意加重语气,“可能给人看门去了。”
卿玉晓转过头,看了容无阙一会儿。
“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你现在是容无阙还是重楼无阙?”
容无阙触及她的眼神,笑了出来:“有区别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了。”
“那时光镜怎么突然崩……”
“时光镜是上古神器,流落在这里,天帝发现我们乱用法宝,二话不说就给收回去了,镜子和薛依依都被带走了,镜中世界自然崩塌了。”
“燕云师兄和那个傀儡呢?”
“让他逃了。”
“我现在才知道我的本体是荼蘼花妖,根本不是什么南疆国王女,你之前哄我骗我。”
卿玉晓依旧觉得很怪,试着调动着身体内的真气,才发现没半点作用,她眼眸中闪着疑惑:“我成废人了?”
一旁的容无阙递了本古书过来,卿玉晓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初级仙女必备技法》。
容无阙扫了眼她的惊愕:“给你争取了个名额,带去去转转。”
话音一落,容无阙施了个瞬移诀,一眨眼两人来到了碧波无垠的海面上。脚下绿叶作舟,化成了很大一片托举着两人。
卿玉晓看了看脚下,好奇地踩了踩,最后不得不啧啧啧感叹:“好厉害啊。”她很开心,连忙走开两步,冲着海面喊,“容无阙——”
容无阙在一旁搭腔:“阿玉,我如今虽不如九天战神重楼无阙,但好歹曾经辉煌过。”
容无阙手轻轻反转,脚下绿叶加速,带着她朝着落日的尽头冲去。
天帝果然是个守信用的。
拖母亲的福,容无阙不仅恢复了神仙身,还给卿玉晓求了个仙职,只是他曾经犯下的罪毕竟荒唐,天帝不可能让他再回重楼宫殿主事。
所以削了他的职,但修补他的灵核和魂魄体,让他做了个神仙散仙,不得随意返回天庭。
念莲妖阿驰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天帝没有下死手,蓬莱君替阿驰求情时,阿驰自愿忘掉过去,守在蓬莱仙岛当臣服仙界的兽。
容无阙轻笑,这些事已经没必要告诉她。
——我想从头来过。
这是他在天帝面前认怂恳求来的机会。
——我承诺会遵守天界诫条,当人间的事务司,为君处理任何与天界的纠纷。
这是他作为得到机会对天帝的报答。
他记得,天帝一扬手问:“没一点抱负,别人都想往上爬,为什么不像他们?一个女人值得你放弃前途?”
二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容无阙问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他问:“那请问君上,为了前途放弃一个女人,后悔过吗?”
天帝懒懒的睨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愚蠢可笑。
“这就是我跟您的区别。”容无阙笑着看着他,“在选择一样后,就不会再贪心地把自己置于两难。”
天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您不是我,永远不会理解我,我也不是您,不会做您做过的事。”
“阿玉对您而言,也许连一只蝼蚁都不如,可对曾经的我来说,却是可遇不可求。”容无阙神色沉凝,几乎是叹息着庆幸道,“如今总算是求得所愿,我怎么还会放。”
……
在神域山庄,容无阙带卿玉晓去了一处禁地。
他带她去了一个云雾缭绕的山谷,卿玉晓一进去,看着满山的绿色,闻着还带水汽的空气,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这是哪?”卿玉晓在一旁问容无阙。
“天尽头,重山。”容无阙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以前是我的领地,后来我离开天庭,这座山也没人收管,靳越帮我照看多年。”
卿玉晓闻着水汽,手背突然一凉,她抬头,看见下雨了。刚准备摘片树叶,用法术变作一把伞,就听到容无阙用言语阻止她:“不用。”
虽然她隐隐感觉到容无阙有心事,但她不是很愿意见他忧心,见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只听得一个很低哑的声音应她:“没有,只是有点醉。”
可这么闷骚明明就很不高兴?当她是傻的吗?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不问了,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走到了一座小房子前。
那房子全是用竹子搭建成的,搭得很丑,容无阙扫了眼竹屋:“到了。”
卿玉晓立刻跳下来,左左右右地将竹屋子欣赏了一遍,眼神毫不掩饰嫌弃:“这是谁造的,太丑了吧。”
闻言,容无阙有些古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卿玉晓指着自己立刻会意:“……我啊?”
容无阙上前一步,敛了敛眸光:“以前你搭的,那时你也嫌丑,一生气将它毁了,是我按照它原来的样子,将它重新建起来的。”
“咦?”卿玉晓随他走进竹屋子,脸色瞬间不好了,“里面这么乱,猪圈吗?”
“你说要送给我的,就算是猪圈,也要给我修好。”
“毕竟曾是我们的家。”
卿玉晓缓了好一会儿神,终究是从容无阙的话里听出一丝哀怨来,多问了句:“我把你我的过往全忘了是吗?”
容无阙推开窗望着远处的云雾,笑得肩膀都在轻颤:“开窍了啊。”
“这地方是天尽头,没人间烦恼,没妖族打扰,够我们清闲一辈子的。”
卿玉晓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让我在这修仙吧?你不是答应我,还要统一四国?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容无阙回头望了她一眼:“今时不同往日,修仙对你更有好处。”
她这野性子,就适合静静心。
“容无阙。”
他不为所动,只是手一抬,卿玉晓隐约感觉他来真的,于是拽着他的胳膊摇。
她闭了闭眼,甚至很不要脸地凑上他脸,很轻地亲了一口:“容……”
“你不用撒娇。”容无阙拉开卿玉晓的手,指了指屋内东倒西歪的木头,“你把猪圈建好,先兑现承诺再说。”
卿玉晓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缺心眼许下过承诺,她刚动了用仙术的歪点子,就听到容无阙提醒:“不准用任何法术。”
卿玉晓直勾勾地盯着他,大逆不道地问:“这么费心与我作对,是不是喜欢我?”
容无阙垂下眼眸,望着她懒懒地笑:“阿玉觉得呢?”
这眼神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走上前,踮起脚尖,很挑衅地说:“喜欢我就要禁锢我,你这是变态的爱啊。”
容无阙捏住她下巴:“嗯,我变态,我也爱你。”他一拂袖,潇洒地走出屋子,“没修好前,不许出去。”
说完,赶在卿玉晓跟出来前,他丢了个结界,结界震得卿玉晓后退一步,再出去已经不可能。
“容无阙!我一定会报仇的。”
带着笑意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等你,阿玉,我这一生都在等着你呢。
“骗鬼呢你,我问你,倘若我死了呢。”
“不管我是谁,什么身份,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等你。三界内外,上至九天,下至黄泉,我都会找到你。”
卿玉晓咬牙切齿地送他走远,发现自己出不去,置气地在小竹屋躺下来,翘着二郎腿,没多久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不平静的梦。
陌生的境地,是战场,两军交战的战场,准确地说是力量悬殊的战场,一小队兵马被包围,上演的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围剿。
天空边突然传来了闷雷般的巨响,风起云涌,烈火燎原,呐喊声和惨叫声交织成一片,血光与刀光交叠着。
箭雨穿飞,被围困的士兵们一个个红着眼,如疯狂的怒兽,将手中的刀,砍向敌人的脑袋,没有了武器的撕杀,士兵们便扑上去,撕咬着敌人。
战旗迎着猎猎的风在飘扬着,如火的血沾满了在战旗上面,仿佛燃烧的信念和不屈的魂灵,残肢断臂比比皆是,鲜红的血侵润了脚下的土地。
其中竟然还有老人和小孩,半大的孩子被老人紧紧抱在怀里,眼睛被捂住,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求饶,每个人的眼中是仇恨,燃烧的仇恨。
士兵们把老人孩子围在了中间,前面的士兵冲上去,倒下了后面的又补上,没有人后退,包围圈越来越小,卡不死的是他们的灵魂,一场悲惨的战斗,一场残酷的战斗。
“霓昭!你何必赶尽杀绝!”为首的一个将领,愤怒地拿着剑指着对面的人。
卿玉晓也转头看向对面。
人群中走出一个美艳的女人,握着缰绳让马向前走了几步,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赶尽杀绝?金玄,自古胜者为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变强大,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心狠。只要你把霓凰交出来,说不定我心情好,可以饶你不死。”
“做梦!魑魅族世代为保护女帝而生的。将士们,杀!”将领一声令下,还没有来得及挥舞起手中的长剑,一支利箭已经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心脏。
剩下的将士们看到主将已死,却是更加无畏地向前冲杀,没有人后退,他们
血液里流的不是血液,而是信念,不死的信念,只要还没有倒下,士兵就爬起来,继续战斗。
夕阳西下,将一切染得悲壮而苍凉,到处是不甘心闭眼的躯体,死去的生命,如此脆弱,弱与强的强烈对比。
战马在嘶叫着,狼烟不灭,空气中是血腥味,浓的像是化不开的仇恨,倒下的战旗已经被践踏,残破不堪,没有人声,静,死寂般的安静,有些嗜血的牲畜在不远处啃咬着尸体,露出森森的白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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