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黄河大崩溃
第494章 黄河大崩溃
在前来中都凤阳城之前。
刘宗圣就已经经过了周密的推演,并且筹备了方方面面的力量。
借晋商手中的财富,腐蚀中都皇城里那些被去了势的阉人,从而将被朱元璋废黜了的宗室皇孙朱允炆拉进棋盘中。
只要这一次掳走朱允炆,带往北地。
到时候聚圣教教徒,以晋商和圣教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装备起一支起义军,只需要夺下一两处九边关口。
将消息放出关外,引得那些元人南下。
朝廷必然会内外大乱。
而有元人吸引明廷的注意,圣教便可继续躲藏在地方,不断制造骚乱。
只要等地方上够乱,等那些因为明廷的洪武新政而早就怨恨在心的地方士绅们,看到了乱象,看到了可乘之机。
那时候,也就是圣教真正重新夺回天下的时候。
韩明王已经被自己掌握在手上十数年,往后再加上一个朱允炆。
刘宗圣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将三十年前父亲梦想做成的事业完成。
朱家做了快三十年的皇帝。
如今,合该到了刘家坐在龙椅上!
人群沿着濠水,往濠水桥过去。
转过了几道河湾。
远远的。
刘宗圣就看到在岸边,一名男子正牵手着一名女子,慢步在岸边的花丛草地上。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本来已经准备带朱明小儿离城,凤阳开城,自己带着人潜入凤阳城,大费周章一番,将朱允炆从中都皇城劫走。
如今倒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这朱允炆竟然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刘宗圣见着附近藏在暗中的教众,便确认这两人正是朱允炆夫妻二人。
他当即加快脚步。
前方,朱允炆正与秋娘说着夫妻之间的情话,身边濠水周遭的秋景到底如何,此刻已经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秋娘脸色红润,眼含羞涩。
眼神躲避着自家二郎那炙热双眼的注视,移动间却是见到前方快步走过来的人群。
秋娘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不安,轻轻的拉了一下朱允炆的衣袖:“二郎,有人过来了。”
朱允炆闻声收起嘴里的情话,转头顺着秋娘的视线看了过去。
此刻,刘宗圣等人已经到了近前。
不等朱允炆开口。
刘宗圣已经是猛的一挥手。
“动手!”
在他身边的白莲教众立马虎扑围了上来。
眨眼间便已经将朱允炆和秋娘给扣了起来。
朱允炆脸色剧变:“你们是……”
“堵嘴!”
刘宗圣又低喝了一声。
刚刚开口的朱允炆嘴巴便被塞进了一团碎布,在他身边的秋娘亦是同样被对待。
刘宗圣这时候则是目光迅速的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庆幸昨日凤阳城封城,百姓不曾有外出。而此刻又是深秋,本就不是农忙的时节,野外并无闲杂人等。
韩明王压着心中莫名的激动,低声道:“带着人快走!”
众人将瞪大了双眼,不断试图挣脱的朱允炆和秋娘围在中间,脚下生风般的从濠水岸边撤退。
朱允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以至于嘴里那块带着咸鱼臭味的破布都没有注意到。
这些是什么人?
他的脑海中浮出了第一个疑问。
朱允炆转头看向旁边,不断呜咽着,已经流下眼泪的秋娘,心中愤怒不已,只是双眼却不断地鼓励安抚着秋娘保持镇定。
这些人并没有第一时间伤人,就说明自己和秋娘暂时至少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求财?
这世道,截人求财还不如直接趁夜潜入富商士绅家中,几把刀子架在脖子上,那些人家立马就会将数不尽用不完的钱财乖乖献出。
仅仅是这么一瞬间,朱允炆都已经想到,在凤阳城内外,除了那帮有着家将护卫的大明功勋人家之外,都有哪些家是可以被劫财的。
既不伤人,也不为财。
周围这帮人必然是所图甚大。
而自己……
这些人必然是白莲教的人!
终于,朱允炆在慌乱之中,反应了过来。
随后他便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嗓子里嗯嗯了一声,给了秋娘一个不会有事的眼神。
而朱允炆亦是晃动了一下被身边白莲教教众扣着的手臂,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他竟然是从容不迫的跟上了这些人的脚步。
朱允炆目光幽幽,望向走在前面的刘宗圣和韩明王两人。
他很清楚,这两个人必然是这些人的头头。
而这一次自己被这帮白莲教的人劫持。
或许……
自己能做一点比捐出那三十万两财货,意义更大的事情来。
……
旬前。
黄河在河南道境内河段。
对于朝廷来说,排得上号的治河大事,已经全面展开。
有了朝廷确定的治河国策,数不尽的钱粮从各方被运抵设在河南道的河道总督衙门。
大河两岸,数十万百姓被征发,参与到治河的工程之中。
以十万计的治河材料,覆盖到了近百万人的生计,从河南道及周遭被运送过来。
兰阳县。
作为当初黄河溃决所在地,仅仅是一县之地,便被河道总督衙门总督潘德善安排了上万民夫。
当初那两处位于兰阳县境内的决口,也早已在民夫河工们的施工下,被彻底封堵加固。
黄河于兰阳县,自西向东转为流向东南的河道两岸,则是在重新加固之中。
而在整个黄河河道上。
自上游陕州城开始,到下游淮安府境内,这漫长的上千里河道上,遍地皆是忙碌的民夫河工。
开封城北侧,黄河岸边柳园口。
此处亦是整个河道总督衙门,有关治河工程之中的一处重要关节。
众所周知。
如今的开封城是城压城,因为黄河千年来的泛滥,底下早就埋进去了好几座城池。
作为如今整个河南道的三司衙门所在,开封城的安危干系着整个河南道的安宁。
柳园口上下游的河堤上,数不尽的河工民夫挑着筛选过的泥土堆高河堤。依照河道总督潘德善的治河之法,进行着遥堤、格堤、月堤、缕堤的建造。
河道二里,整个治河工地却有十里乃至更宽泛的距离。
柳园口渡口河堤上。
一群满身官袍带泥,官靴挂满黄泥的衙门中人,正聚在一堆青石条边。
在石条堆上,一张长长的黄河河道堪舆及施工节点图,被摆放在众人面前。
自担当首任河道总督便一直奔走在黄河上下游的潘德善,早已变得肤色黝黑,满是泥点污垢的双手,也布满了伤痕。
在他的身边周围,是众多河道总督衙门的官员,以及开封城内各司衙门的官员。
以朝廷旨意。
河道总督潘德善,领工部尚书衔,官至正二品。有节制黄河河道沿岸地方官府之权,可凭河道总督衙门官印,征调一切用于治河之用的人和物。
便是河南道三司衙门,但凡是涉及到治河的事务上,也要听从潘德善这位河道总督大臣的意见。
虽然如今的潘德善,已经长期待在河道工地上,而变得与那些河工民夫一般,灰头灰脸,可是身为正二品的总督大臣,便是不曾显露,亦有一番威严。
“总督,如今已是深秋,深冬不就将至。到时候上游雨水减少,河水流速减慢。上游陕州城、洛阳城两座减水坝便可彻底合拢。
等明岁开春,春汛到来,即可检验这两道减水坝的作用,是否能如推演一般,为下游挡下足够多的河水冲击。”
一名与潘德善一样,满脸黑黝黝的总督衙门官员,手指轻点面前堪舆上陕州城和洛阳城两处位置。
潘德善双手按在被河工们凿刻出一条条凹槽,用于增加牢固和契合度的青石条上,目光在黄河上游那两条减水坝位置移动着。
他眉头微皱,沉声道:“洛阳城以上河道两岸,临岸百姓要加快速度迁移远离河道。一旦减水坝建成,河水被堵,上游河面是要抬高的。”
另一名总督衙门官员当即开口道:“布政使司衙门在减水坝开建之时,便已经行文下令河南府、陕州迁移两岸百姓。如今上游减水坝建造一帆风顺,并无大碍。倒是下游,总督所做的四道堤坝建造,还要加快进度。”
在场的布政使司官员,接过话:“潘总督,再有两个月,我们布政使司衙门定然能将上游两岸,最后的那些百姓给迁移走。”
自从河南道先前被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
如今在河南道为官的官员,大多都是朝堂上当初最早的那一批心学子弟担任。
而其中,大多都是年轻人。
富有干劲的年轻人。
在现如今的河南道布政使裴本之带领下,这帮人想来对河道上的事,都是全力以赴的支持和襄助。
潘德善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待今日忙完柳园口的事情,本官要回开封城一趟,到时候本官在总督衙门设宴,宴请裴方伯、高按察、于都司三位,款谢三司衙门对我总督衙门的支持。”
近来治河诸事,一切顺遂。
上上下下,人人都是满怀欣喜。
那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员,亦是笑着道:“该是河南道设宴款谢总督才是。总督治河,泰半工程都在河南道境内。
今年总督造减水坝,明后两年再将最临近河道的缕堤建成,到时候黄河便可无虞。
待五六年之后,各处格堤、月堤、遥堤再尽数建成。恐怕便是那百年一遇的大水,也坏不了河南道民生。
说到底,总督带着总督衙门诸位同仁治河,最后受益的还是我们河南道上上下下。”
潘德善笑而不语。
五年时间,让黄河无虞,这自然是布政使司衙门的人抬高总督衙门的话。
以五年的时间,将黄河上下游大致的治河工程完成,而后再花上五到十年的时间,冲刷河床,改善各处历来的险要之处。
同时改造下游洪泽湖流域,以及确定黄河的出海口清淤问题。
前前后后,朝廷要耗费至少二十年的时间,才能确保黄河真正的无虞。
而这,还要保证在此期间,黄河不会出现大的险情,各处的工程建设也能一切顺利。
对此,潘德善心中并无担忧。
朝廷里有皇太孙在,便能确保治河的事情不会被中断。
他转口道:“马上就要入冬,河道上数十万百姓化身河工。虽然朝廷恩泽,准予百姓出工换取钱粮。但我等为朝廷效力,做这治河的事情,也是为了天下黎民。
入冬之后,天气严寒。河道上的事情却不能停,各司衙门要同心协力,筹措河工们入冬后的棉衣。
从各处采购的石料、木料也要行文,增加数目,以备入冬降雪中断道路,各类用料无法及时送到河道上。”
有河道总督衙门负责用料的官员当即开口:“总督放心,前日我等便以行文各处,增加河道上用料的调运。”
布政使司衙门那边也回道:“裴方伯月前就已经奏报朝廷,从户部调运棉衣、棉、布等物。内阁已经批红准允,现在只等户部将东西送过来,就能发往河道上各处,我等绝不会让河工在入冬之后,出工还要忍受严寒之苦。”
柳园口河堤上,众人一团和气,上下同心,诸事顺畅。
然而,恍惚之间。
天地间好似是起了一阵动静,众人纷纷皱眉,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不好了!”
“不好了!”
“总督!总督快下河堤!”
“……”
远远的,柳园口上游的河堤上,一队总督衙门差役,驾马不顾河堤上拥挤的河工,抽鞭狂奔,嘴里不断的高呼着。
差役们制造出来的动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潘德善等人连忙转头看向驾马狂奔过来的差役们。
刹那间。
所有人瞪大了双眼。
只见才差役们身后,整个黄河河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层浓厚的水汽。
巨大的轰鸣声,在那一层层的水汽后面,好似是千军万马一般,从上游冲向下游而来。
上游出事了!
黄河要出事了!
一瞬间,所有人心中警钟大鸣。
差役们嗓子都快要喊哑了,却还在不断地高呼着。
“总督快走!”
“上游拦水坝崩溃,减水坝崩溃!”
“上游的水全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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