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猩红之夜
轮回用过很多名字。
不过他的姓氏倒是一直没改，从头到尾都是魏。
或许是某种执念。
若将岁月长河倒转，看向那并不存在的起源与终结…
轮回的第一个名字可以追溯到北宋时期，那时他是个普通百姓，也是魏字开头。
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这千年的纷乱记忆早已经一片模糊。
唯一没有磨灭的，是那份勃勃野心。
十恶顺应天道而存在，存在多久不得而知，只是每有人身死便会引发命格轮替。
轮回不同。
结束第一次生命后，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并没有消散，而是在自己的后辈身上，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是六道轮回的漏洞，可以一直在世间徘徊。
死亡不是终结，只是一场大梦。
这对生于乱世的他来说，几乎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想手握百万雄师，想一统九州山河。
于是，轮回的身影开始出现于历史舞台的各个角落。
锁柳仙的七情六欲，修建青铜城困龙，立足朝堂之上，于皇帝身边侍卫。
第一个百年过去，是第二个百年。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眼看着皇权落幕，时代更迭，所谓帝王也不过几十年寿命。
篡权前的最后一刻，轮回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
凡人皇帝能号令多少人？
一城？一国？
不过尔尔。
轮回的野心很大。
他想要的是无数人祭拜敬仰，尊为神明。
成立自己的教派，是轮回当时的目标。
他开始主动接触怪谈事件，尝试着跟某些组织合作。
那段时间，他是不化骨之主魏道玄。
在东北这片土地上，轮回敏锐地察觉到了人类跟怪谈的关系正在变化。
他做出了预言。
两百年后必有大变动。
这两百年间，轮回在世间游历，增长见识，磨练技艺。
他看过战火四起，看过生灵涂炭，也看过枯木逢春，看过日月轮梭。
渐渐的，他明白了轮回的本质，拥有了那玄之又玄的权柄。
岁月。
后来帝制被废除。
属于人类的工业洪流滚滚而来。
轮回见过刚造出来的汽车，也见过货轮这种庞然大物。
可当时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东西会跟怪谈扯上关系。
时代在变化。
镇妖司变成统辖局，公司拔地而起，研究所应运而生，三足鼎立。
人类对怪谈的态度不同了。
从敬若神明，变成了收容，共存，甚至是利用研究。
轮回的目光也早就不满足于人们口口相传的草头神。
他的眼界逐渐开阔。
他想成为星空之上的存在。
超越这一切，超越任何人。
不可言说，不可亵渎，单单是存在本身便足以令人震颤。
可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没有对应方法，这便无异于痴人说梦。
幸运的是，轮回发现早些年前的许多东西背后，都有星空之上的影子。
比如张生煮海大阵。
有关大阵作用的描述一片模糊，不过有一句传言。
它的作用是，实现一个愿望。
没有限制，不用付出代价，单纯满足一个愿望。
轮回先是大喜，随即觉得可疑。
他知道，这东西能用是能用，不过千万不可自己先用。
得找个探路的。
于是他撺掇常天青夺了阵图。
东北之乱就此而起。
也是从这开始，轮回知晓了黎明计划，也知晓了那惊才绝艳的男人。
王珏。
被称作传奇的人类，轰动整个时代的天才。
一想到这样的人都会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轮回沉寂多年的心居然重新开始跳动。
当然，十七年前的他没想到，王珏差点把他揍进轮回，连身体都保不住。
十七年后的他依旧不会想到，那个男人的儿子会找上门来，硬生生杀光了整个爪牙。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轮回阵眼已成。
只差极善与天相，大阵便彻底成型。
——
“喂喂…这不对吧？”
望着逐渐变为血色的夜空，马尧腾地站起身，撞洒了桌上的咖啡。
那些咖啡他一杯都没喝，单是天空中的异像就足以让人睡不着觉了。
“你干的？”
小胡子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他的怀疑很正常。
久春正被秘仪包裹，操纵秘仪的人只有马尧一个，其余都是辅助。
能让天空改变颜色的只有他。
“我闲的吗？有那能耐还不如赶紧让天亮起来，哥们儿好下班。”
马尧嘴里的烂话越来越多。
这说明他相当紧张。
小胡子显然清楚他这个毛病，于是挂断了电话，准备问其他部门的情况。
他需要知道这红光出现的范围。
是只有久春，还是整个东三省，甚至是…
——
统辖局。
局长依旧坐在办公室内，喝着茶壶里的二锅头。
他最近成天都坐在这里。
不审批报告，不主持例会，甚至吃饭休息的时间都被无限压缩。
他死死盯着面前那块屏幕。
屏幕上的曲线图疯狂上升，像是腾空而起的恶龙。
他似乎要回来了。
“局长，我们观测到了异常。”
“整个华夏的污染指数同时上涨了百分之二，东三省则上升了百分之二点八。”
“红光正以久春为中心向其余城市扩散，速度是…”
男人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安抚好民众，告诉他们这是新的人工降雨装置。”
“注意熔炉之栓的安全问题，把查拉图秘仪出力调整到百分之二百。”
“其他人…”
局长突然停下了话头。
他微微低垂眸子，陷入沉默。
良久，他缓缓起身，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其他的人，跟我走。”
“让马尧那边准备阿尔法级别传送门，事相跳跃分支。”
“联系韩东，我需要穷奇中队。”
“蛊雕小队也在久春，让他们带人封城。”
“公关部，确保公司不会插手…尤其是赵光明。”
“启动《落锤协议》，准备好应对天灾级别的对手。”
“天灾？您是说…”
那文职轻轻捂住嘴，伸手指向天空。
局长却缓缓摇头，伸手摘下那昂贵的玳瑁色眼镜。
“我说的是王锦。”
直到这时，他那一向平静的眼中带起了几分癫狂。
“不惜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在王锦出问题的瞬间将他击杀，毁掉这个锚点。”
“…是。”
文职被凶相毕露的局长吓得半天没说出话。
这个喜欢就着二锅头吃豆腐脑的家伙总是含含糊糊，精于各种各样的舆论战。
于是很多人都忘了，他在某些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呼…”
局长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夜空。
上京夜空依旧是静谧的漆黑。
可那轮月亮却散发着淡淡的猩红光芒。
局长跟月亮对视着，良久才缓缓低头，口中轻声呢喃。
“为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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