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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考前惊变(一)


第93章  考前惊变(一)

        “二哥,词与诗不一样,词之用字不象诗那么考究,句子长短不一,门槛更低些,但是,正因为门槛低,所以要想写出特色来,就需要在意境上下功夫……”

        林氏兄弟在房间里关门补课,他们都不知道,有一根丝线无声无息地穿过了窗户,小九在花丛下睁着大眼睛很懵。

        他在教他二哥写词呢。

        他自己都没写过,却说得象模象样的,你倒是写一首啊……

        林佳良点头道:“就象你写的那首蝶恋花,每一个字都很普通,但组起来,却是意韵无穷,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多么清新多么自然,而又意韵无穷,我现在一思考,就会陷入你这首词的意境,有点跳不出来。”

        这是实话,这个世界的开山词作就是蝶恋花,而蝶恋花真正出道即巅峰,林佳良一想到词就想到这一首,一陷入这一首就跳不出来,这大约也是所有人共同的困境——开山之作太成功,别人会被困在这里面出不来。

        外面的小九脸色一下子变了,蝶恋花?

        《蝶恋花》是他写的?

        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当日有一神秘人物以一首《蝶恋花》开了新的文路,这种文路极其清新脱俗,一经开创就成为所有女人的至爱,九公主更是如痴如醉,族中女妖聚会,哪一次都少不了《蝶恋花》之演唱,她们也早已发现,这种新文路比诗更适合演唱,似乎专门为演唱而生。

        这神奇的文路开创者,到底是谁?也曾是天下人苦苦追寻的谜,后来邓先楚和五岳山人远赴南阳古国,带回来一个消息就是,这蝶恋花是南阳古国一个神秘隐士“南楚居士”所创,让大苍顶层文人无限唏嘘——花落别人家的唏嘘。

        狐族女人对诗词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虽然听说那南楚居士已经八十岁了,但还是有一个狐女千万里赴南阳,要与这位词宗共谱一段佳话,那个狐女,就是三公主——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想抢到手里的三姐。

        但今天林佳良为何说“伱写的那首《蝶恋花》?”

        林苏道:“陷入好词的意境中出不来……嗯,这倒也是,一般初学者都会有这个问题,这样吧,我也给你打开思路,比如说《蝶恋花》这个词牌,我给你再写一首,你比较下就会明白,换一个角度,就有一种新的打开方式……”

        他提起笔,笔走龙蛇,瞬间,又是一首蝶恋花……

        林佳良眼睛大亮,轻轻吟诵:“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幕,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词毕,林佳良眼有泪花:“三弟,此词母亲如果读来,恐怕又会再哭一场,遥想今春三月,岂不正是雨横风狂,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开山词作蝶恋花,清新,乐观,让人感叹无边妙境。

        而这首蝶恋花,悲切沉沦,凄迷无极。

        风格迵异,各擅胜场。

        “那你再看看这首……”

        林苏再度提笔: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高水阔知何处?”

        林佳良完全痴了:“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三弟,科考事了,我想去南方见见大哥。”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我说的是明年!明年殿试之后!”

        “好!就是明年!你我以进士之身份,前往战场,方能真正助他摆脱困境……”

        “三弟,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以你这三首绝妙之词打底,我也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剩下这几天时间,我努力写词,你来为我改,这次会试,我会过!”

        三首词,第一首小清新,第二首深悲切,第三首虽伤而不悲,各有意境,但又截然不同,题材更是涵盖了方方面面,让林佳良真正明白,花可入词、月可入词,楼可入词、春可入词、秋亦可入词,他的思维被打开……

        林苏走出了二哥的房间,很奇怪啊,小九居然不过来缠他?

        他扫一眼小九的房门,走向陈姐的房间,陈姐不在房间里,小雪在,小雪告诉他,陈姐去林老板那边去了。

        林苏回了自己房间,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小九的房门,她怎么这么乖?小九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要去瞧瞧吗?

        算了,万一一瞧,这丫头又勾他怎么办?吃又不能吃,闻着就想吃,太折磨人了,还是回去睡觉吧,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睡。

        这一晚上,是林苏进入会昌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晚上三个人没睡。

        林佳良一晚上都在写词。

        而小九,将三首蝶恋花抄了一遍,捧在手心看了一晚上,看得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虽然没喝酒,但她好象醉得一塌糊涂,这种情况下,林苏幸亏没过来,要是过来,兴许小九真的会冲动起来,将自己送到青潭关三年……

        而陈姐,也没有睡,她连夜制作那种纺织机械,昨晚加现在,已经做到三台了,三台机械同时启动,一块块五米长布变魔法一般地变了出来,林向道如在梦中。离交货的日期还有十天,按这进度,即便只需要这三台机械,也完全来得及,等到他以五尺大布交货的那天,就是宣告纺织业大地震到来的时候。

        次日,林苏起床,林佳良大步而来,送来了他一晚上的词作,林苏拿起来认真地看,这水平是挺低,二哥终究还没办法从诗的格律中完全跳出来,不过,作为一个新写词的人而言,也算不错了。

        林苏自己的诗词水平如何另有一说,但关键是他眼界太高了,所以,他能很轻易地找到林佳良词作中的不足之处,给林佳良指出来之后,林佳良立刻改良,于是,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林佳良如犯魔症,在院子中念念有词,到了晚间,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四首词作重新拿到林苏面前,林苏感叹了:“二哥,你这个!”伸出大拇指。

        这四首词经过全方位的改良,已经不错了,象模象样。

        “三弟,你就别拿为兄消遣了,下一步如何改?”

        对自家兄弟,林佳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日林苏写下《蝶恋花.白芨原》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此精妙之词,该当只能妙手偶得,即便是三弟,也无法再复制此词的绝妙,绝没想到,三弟随手又写下了《蝶恋花.无计留春住》,意境绝不在“白芨原”之下,他还没来得及赞叹,林苏又写下了《蝶恋花.独上高楼》,这首“独上高楼”,林佳良最是喜欢,在他的感觉中,简真比词路开山之作“白芨原”更胜一筹。

        三弟,开创词路,已是词宗,一代词宗亲自指点之下,他此番科考,绝不应该栽在词上!

        这就是他坚定的信念。

        所以,他要全面补课,他不能丢了他兄弟的脸!

        林苏沉吟片刻:“你已经初步明白词的关键点,下一步就是拓宽词的领域,要做到不管出的何种题目,你都能接得上,我来给你几个关键词,你每个关键词写一首蝶恋花。”

        他给出了三个关键词。

        思乡、爱情、志向……

        这一日,林佳良再度犯魔症,写了三首蝶恋花,林苏指出他的不足,然后又一次修改,直到深夜,三首词基本过关……

        次日,林佳良拿到了三个新的关键词……

        第三天,林佳良再拿三个新的关键词……

        ……

        与此同时,整个会昌城都掀起了词热。

        几乎所有考子都在日夜填词,对于已经熟悉作诗的试子而言,填词其实也并不特别难,难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填之词水准如何,熟悉的好友到一块儿,相互探讨交流,基本上是问道于盲,换来的也只有毫无意义的喝彩。

        也有些富贵人家,将自己填的词用宝笔写上金纸,幻想着出现一道圣光,遗憾的是,没有!这表明,他们写的词,圣殿认为不值一提。但圣殿并不告诉你,你不足之处在哪里。

        这个时候,有人就急了。

        花大价钱请高人。

        白水书院大儒邓满江,收到了七十份拜贴,清一色都是为儿子词作批改的请求,一份词作的批改,价格开到了百两黄金。

        京城礼部尚书周运之请到了京城贡院大儒李平波,让他专门到会昌,指导一下他家侄子周良成的词作,但这位可怜的大儒刚到城门口,就被一堆学子拦住了,无数人跪在地上,跪地参见,双手托着词作,请先生一观。

        李平波唯有手起一字,破空而去,落在周家。

        周良成头不梳,脸未洗,坐在凉亭上念念有词,李平波走近,才听清他嘟囔的是:我是废物……

        李平波当场翻脸:“虽然尚书大人邀请,但此子文坛隐有裂痕,精神失常,如何作词?老朽告辞!”

        周洛夫急急忙忙追上来,旁边一名侍女跪下,手中一只巨大的托盘红布掀开,金灿灿的黄金、光彩迷离的珠宝,终于留下了他的脚步。

        他围着周良成转了三圈,长长叹口气:“老朽最多可解此子文坛之伤,让他勉强参加这次科考,后三天时间,只能安心静养,决不能起临阵磨枪之念,否则,文根必断,后患无穷!”

        周洛夫大喜:“如此亦是万幸,请先生施以援手,周家除此之外,还有重谢……”

        李平波在周家住了下来,到了夕阳西下之时,他焚香沫浴,手起,虚空写下一长文,此文名《清平祭》……

        七百二十一字化为金光射入周良成眉心,周良成全身上下金光弥漫,文坛之上的黑线慢慢消散,文坛裂痕慢慢合拢,凌晨时分,周良成身上金光散尽,慢慢倒下。

        李平波疲惫不堪地打开房门,就看到一脸希翼的周洛夫:“平波先生……”

        李平波轻轻点头:“幸不辱命,令郎文伤已愈,静养至开考前昔应该问题不大……老朽着实不明,令郎为何会伤成这等模样?”

        周洛夫咬牙切齿,将当日之事说了一遍。

        李平波闻之点头:“原来如此!此子老朽在京城亦有所闻,都言他是诗道鬼才,所写之诗惊天地、泣鬼神,然此子煽动海宁百姓,灭张氏满门,与妖族勾结,毫无底线,如此暴戾之徒,岂能入得了圣道?周公无需担心。”

        周洛夫大喜,手一挥,金子再加一盘!

        京城大佬都下了这个断言,你林苏再怎么牛,又能走得了多远?

        即便此番你会试过关,殿试,你门都进不了!

        李平波走身告辞,出了周府,门外早有一顶轿子等着,他登上轿子,轿子冲天而起,一个盘旋落在一个独门小院,小院里一人跪地相迎:“孙儿恭迎七爷爷!”

        李平波下了轿子:“叶舟,词作有何进境?”

        前面的年轻人正是科考狂人李叶舟,他微笑道:“昨日晚间,孙儿一首新词已有圣光浮现。”

        “好!”李平波大喜。

        直到如今,他还没有听说过谁的词作有了圣光,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居然就有了圣光!

        “叶舟,此番科考,你必须拿下会元!”

        “孙儿明白,此番会元,非我莫属!这是我作为李氏儿孙必须完成的重任。”

        天下人都道他李叶舟是个科考狂人,非得拿会元,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偏执。

        他偏执的原因只有一点,他姓李!

        姓李怎么了?

        道圣也姓李。

        他这一支家族三百年前被逐出道圣正统,从此不得以道圣嫡系自居。

        要改变这一命运,唯有从正门进圣殿,上凌烟阁为先祖续香。

        而圣殿的规矩就是:必须是三元归一,才有资格通过正门入圣殿。

        何谓三元归一?

        解元、会元、状元!

        他已取得了解元位,他需要会元位,如果不是会元晋级,哪怕他高中状元,依然不能从正门进圣殿,他就不能将李氏一脉带入正统。

        所以,他宁愿耽误两届,也要取会元位,而李家,倾全族之力帮助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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