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189公堂之上
公堂上的王徐氏自然也听到了人群中的言论,听到有人为自己发声,王徐氏激动的快哭了。
怎么不是私刑呢?他们就是对她用了私刑,他们差点就把她打死了。
王徐氏头上的蒙面被揭开了,手上的绳子也被打开了。她当即就大喊大叫起来,“青天大老爷救命啊,有人妄自动用私刑,要将小妇人打死了事。”一边动手就去解自己的衣裳。
不管是堂上还是堂下的人,都被王徐氏这操作惊到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妇人是憨了傻了不成,若不然她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解衣?她真是不想活了不成?
堂上的京兆尹怒喝一声,“公堂之上,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堂下的百姓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俱都起哄吆喝,“你倒是解啊……”
结果堂上的惊堂木一拍,衙役们一喊“肃静”,众人都老实了,再不敢起哄吆喝了。
至于王徐氏,她此时也意识到地点不对。堂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总不能真将衣裳解开让大家看。
可若是不解开,她又如何向众人证明,她确实被人动了私刑呢?
昨天桑拧月那大哥可是把她往死里打。那棍棍到肉,疼得她喊叫了一晚上。打那么狠,她身上的肉不定都烂了,不让大老爷看看,她如何甘心?
王徐氏当即就嚷着要验伤。
这还没正式升堂呢,她就接连闹了两出,不管是京兆尹还是堂上的差役,面色都难看起来。
但不依照这王徐氏的话去验伤,这如何堵得住堂下的悠悠众口?
虽然今天的主场是桑家,这次开堂也是因为桑家要状告王徐氏谋财害命、颠倒是非。但在被告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总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京兆尹到底是示意两个女差役过来,将王徐氏带下去验伤了。堂上众人等的无聊,可这也不是寒暄的时候,众人就没有多话。
只桑拂月到底是个三品官,且这次又是苦主,再怎么着,给他赐个座总不多。
京兆尹便赐了座,桑拂月也谢领了,也就是这会儿工夫,两个女差役领着验完伤的王徐氏回来了。
王徐氏身上白净的狠,连点磕碰的青紫都没有,更别提溃烂的皮肉和淤青红肿了。
女差役如实报上情况,王徐氏固执不敢置信的在旁边喃喃自语,“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我昨天差点被桑家的人打死,指定是你们眼花了,我们大家都眼花了……”
这话说的,你人老眼花指不定是真的,但她们这些当差的,那个不是眼明心亮?况且,不过是些伤痕罢了,即便是个三岁小儿都能认出来,他们还能认不出来不成?
女差役这么想着,其实心中也清楚,这世上还真有些伤,就烂在皮肉底下,外边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就像是宫里那些人打板子,那有的人太招人恨了,那太监是真下死手。表面上看着是手下留情了,但是你底下的皮肉却都烂干净了。这种伤口最难治愈,也最要人命,若遇不上个好大夫,真就是几天就没命了。
差役们知道的事情,京兆尹自然也知道。
但他能说什么?
他是判案的,只看呈堂供词,他总不能屈尊降贵亲自去给人验伤。
既王徐氏拿不出有力证据,那指责桑家对她动用私刑,只能算是诬告了。鉴于她并没有真正的递状纸来打官司,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但鉴于王徐氏攀诬成性,不管是堂上还是堂下的人,先入为主就对她不喜起来。直觉就觉得这妇人嘴里没一句真的。
这也就导致,接下来这妇人再攀诬些什么,众人条件反射就觉得又是她在狡辩。而等桑家那边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王徐氏之前的言语确实存在颠倒是非、攀诬等情况,堂下众人俱都忍不住拍案叫骂起来。
先说王徐氏怒骂桑拧月克死了她儿子。“克人”一说本就信者有、不信者无。桑氏到底有无克人这先不说,只说因王梓文是中了举人之后溺死的,他是有功名之身,当时徽州那边对他的死亡很是重视。特意让仵作验尸,并开具了人是意外而亡的证明。
当时桑氏女在哪里?她在蔚县。
两地千里之遥,不说克不克这些虚的,只说在现实条件上,王梓文的死,就与桑拧月没有丝毫关系。
再说桑拧月没有守孝,这更是无稽之谈。京城中有不少从蔚县过来做生意的人,他们许是不认识桑拧月,但绝对知道她的前公公王主簿。王主簿家的媳妇是在孝满后大归的,这件事众人也有所耳闻。盖因为那王家对此骂的厉害,说起这媳妇嘴上没一句好话。但闻听此事的大多是成年人,自然有自己的判断。若那王家当真千好万好,那媳妇会迫不及待的离开?即便人家真离开了,这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毕竟早在开国年间,为鼓励生育,寡妇为亡夫守孝的规矩其实就已经被废除了。当然,也有那夫妻情分深的,妻子会在守满一年孝后再改嫁,这都是合乎情理的。
这王二郎的媳妇离开时,可都为他守了一年多了。但人家还年轻,身边也没个孩子,那趁着如今还能生育重新走个人家,今后老来不也有个指望么?
这事情过分么?这完全不过分啊。
至于说,这媳妇折腾的婆家支离破碎,还借着家里出事,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因为,首先在时间上,这就对不上。
桑氏离开王家时,王家势头正旺。而王家是在什么时候倒下的?是在桑氏离开最起码有半年后。当时桑氏都不在蔚县了,还如何卷走王家的产业?
再说王家倒下,那也不是桑氏折腾的,纯粹是王家父子作恶多端,这才被抓捕了。
这事情桩桩件件都和桑氏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结果这屎盆子却被这婆婆直接扣到了桑氏头上,就问桑家冤不冤?
再有,王氏说桑氏女借住侯府时就不安分,想攀高枝……
桑氏女与沈候连孩子都生了,攀高枝这点毋庸置疑。但两人都是成年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况且桑氏也是自由身,那人家怎么选择,跟你一个前婆婆又有什么关系?
你眼红你忌恨,这都随你,可你说出些莫须有事情的败坏人家的名声,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对了,还有你曾经要活埋人家姑娘,
活埋这事儿是被太祖皇帝亲自废除的。这是前朝的旧俗,太祖和圣昭明皇后对此深恶痛绝。他们仙逝后,更是明令下旨,朝堂内外都不许用活人殉葬。
这是列在朝廷律法上的法条,你可以装看不见,但你真要敢犯,那也是要掉脑袋的……
京兆尹如此一说,王徐氏整个人都瘫到在地。
她的心气早就被磨灭干净了,盖因为之前的每一桩每一件,桑氏都没错,反倒是她,错上加错,被判刑几乎是十拿九准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桑家人说出了她曾经要活埋桑氏。
王徐氏吓得小便失禁,但她也知道,这事儿万万是不能认的。若是认下来,她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王徐氏挣扎起来,一再喊冤,还说这都是桑家人的一面之词。他们带上来的证人,也都是桑氏身边伺候的人,那自然是向着桑氏说话的。她不服,她冤枉。
王徐氏喊冤,京兆尹就深深的看着他,随后招手唤来两个差役,让他们往监牢中去一趟。
王徐氏的两个孙儿还在牢里关着呢,若桑家人给出的证词不可信,那王徐氏的两个亲孙儿说的,总该可信吧。
王宏远和王宏才很快被带了上来,祖孙三人相见,王徐氏先是怔愣当场。随即她认出了眼前这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是她嫡亲的孙儿,登时心疼的嚎啕大哭起来。
王宏远和王宏才这一年过的着实不太好。他们本就年龄小,身边也没旁的亲人护持。进了监牢后,身旁又都是比他们弟兄俩更加穷凶极恶的人,他们那点狠毒,在里边完全排不上号。
若说一开始为了争些吃的喝的,或是争个睡觉的好地方,他们还会蟒着去和人打架,那在每次都打输,且差点被打死后,他们就学乖了。
他们成了监狱里最底层的那波人,甚至为了活命,他们连给那些“大哥”擦屎接尿的活儿都抢着做。
他们这么讨巧卖乖,日子倒是好过不少。可好景不长,不知是何缘故,身边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阴森森的,甚至比之前更加针对他们。
他们求饶了,磕头了,可全都无用。那些人只会说:“谁让你们哥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人让咱们哥几个好好招待你们。咱们拿银子办事,你们俩就受点罪,不然哥几个不好交差。”
他们又过回了每日忍饥挨饿,挨打挨骂的日子。且这次比上次更惨,是整个监狱的人都在针对他们。他们逃也没地方逃,提防也提防不过来,短短半年时间,犹如过去半辈子,真觉得再多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王宏远和王宏才哭的声嘶力竭,王徐氏也哭的止不住声。
尽管在她病重时,两个孙儿抛弃了她一走了之,这导致她险些病死饿死,若不是有好心人将她送到慈幼局,说不定她都一命归西了。
当时她确实恨毒了这两个小子,咬咬牙只当是不认识这两个白眼狼。可她回到徽州后,家中的祖宅早就被侄儿们占据了,她无处可去,给侄儿们当牛做马,可挣来的钱也被侄儿们抢走了,连带着他们看她不顺眼,直接在大雨滂沱时,将她丢出门去,想看她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求他们。
王徐氏认识到,侄儿们是比孙儿们,更加狼心狗肺的存在。指望他们养老是别想了,如今她还能动,他们都这么折腾她,等她不能动了,他们怕是能抬着她直接丢到乱葬岗去。
王徐氏自诩看透了侄儿们的为人,就不在徽州待了。而是一边乞讨一边攒钱,又回到了京城中。
这时候她又想起两个孙儿的好来。
觉得他们当初抛下她,指定是以为她死了。她还是得等着孙儿们出来,与他们一起过活,这样老来才有靠。
因为这种种自我安慰,王徐氏对两个孙儿的芥蒂全消。此时看着瘦脱了型的两个孩子,她心疼的如同有人在剜她的心。
王徐氏当即就想求京兆尹为孙儿们主持公道,可还没等她开口,王宏远和王宏才张口就说:“祖母,你就招了吧。当初你就是要让二婶给二叔陪葬的。是二婶警醒,枕头下一直藏着剪刀,这才在关键时候保住了性命……”
王徐氏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两个孙儿。
王宏远和王宏才却不觉得他们说的有什么不对。
之前他们过来时,有人可是给他们传话了。只要他们这次说出实情,那以后便不会有人再特意针对他们。反之,他们就该考虑何时吃断头饭了。
王宏远和王宏才早就被吓破胆了,也早就被折腾坏了。他们真担心有遭一日,一不留神就被人打死了。而如今既然有希望不被折磨,他们自然欣喜若狂。
别说条件只是让他们说出实情了,即便是让他们编造些谎言,送他们亲生的祖母去死,他们也不会犹豫半分。
王宏远和王洪才的狼心狗肺与自私自利,在这一年的牢狱生活中,成功得到刷新。但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毕竟,他们没编造证据,只是说出了实情。他们是好人才对,怎么能有人说他们的不是?
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祖母都已经这么年迈了,而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日子好活。牺牲祖母一个,换他们兄弟俩一个活着出牢狱的机会,他们王家不是赚大了么?
王宏远和王宏才这么想着,就又殷切的看向了王徐氏。
他们几乎是诱哄的说:“祖母,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那么多恶事,是时候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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