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克制
第418章 克制
“你有点着急了。”
交通载具停在跨界传送门边上的时候，虚靖天师突然开口。
“怎么说？”
林克打开车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很多事没必要这么急，就算你迫切地想要去做成它。给自己一些时间，慢慢来，不要慌。”
虚靖天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在林克耳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真挚。
这是林克第一次从虚靖天师身上感受到如此真挚的情绪，如此真挚的对待。
没有算计，没有其它用心。
单纯在关心他，单纯想给他提一个好的建议。
砰的一声。
林克把门关上，扭头看向虚靖天师，以同样认真的态度问道：“虚靖天师，你给我一句实话，伱真的认为我有资格不这么急吗？”
虚靖天师默然无语。
林克紧接着说道：“洛特斯诺，我那个便宜弟弟，诺斯特洛达姆圣者的转世，在寂灭之前做出的预言现在已经成真，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已经到来。巫师文明在开拓仙神文明所在宇宙，仙神文明在开拓巫师文明所在宇宙。仙神文明的死敌妖魔文明不会接受，巫师文明的死敌诸神文明不会坐以待毙。一场空前的浩劫即将来临，战争，无休止的战争，烈度无上限的战争即将来临。我已经蛰伏近三年的时间，不能继续蛰伏下去，以至于错过诸多发展机遇。”
顿了顿，林克补充说道：“我不知道天师府在做什么打算，不知道天庭有什么计划，不知道至高议会琢磨着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就算有一个‘既定的命运’在等着我，无法反抗，我也要直面它。”
“唔……”
虚靖天师沉吟一会儿说道，“你确实不需要知道这些，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够了。但是，适当缓一缓，没有什么坏处。”
“是吗？”
林克不置可否。
等了一会儿，见虚靖天师没有别的话想说了，林克推门下车。
与西海岸元素系巫师圣者麾下的见面时间，早早就通过梅迪奇贤者做了约定。
时间快到了，不能失约。
虚靖天师没有拖延，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林克见状，回头看了一眼，便关上车门，一个人往约定的地点走去了。
约定的地点是一栋海边别墅。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山林、悬崖与海边建造别墅度假。
从内心讲，林克也挺想拥有一栋或几栋这样的度假用建筑。
生活中忙碌奔波久了，适当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嘛。
至于以前很憧憬的云端别墅，或许是因为飞行多了，在太空中航行多了，反倒没有那么喜欢。
走进别墅之前，林克其实也不知道即将与他会面的会是谁。
他从来没想过来见他的，会是元素圣者本人。
“林克.格兰德见过圣者。”
短暂的惊愕过后，林克当即按照礼节行礼问候。
“格兰德巫师不用多礼，坐。”
元素圣者非常和蔼，伸手指着面前的座位。
“谢谢圣者。”
林克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礼数要讲不错，倒也没有只坐半拉屁股的必要。
怎么舒适又得体，林克就怎么来。
“虚靖天师不上来？”
元素圣者随意问了一句，“可以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嘛。”
林克淡淡回道：“那是虚靖天师自己的事情，我干涉不了。”
“嗯，也是。”
元素圣者轻笑一声，同意了林克的说法。
随后，元素圣者结束寒暄，率先切入正题：“梅迪奇告诉我，说林克.格兰德巫师想要与元素系圣者门下能管事的人见面聊聊。我挺好奇，格兰德巫师想要聊些什么，就亲自来见格兰德巫师了。”
“原来如此。”
林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说道，“那不知我是直接与圣者聊，还是在与圣者见过面后，与圣者指定的人聊。”
“与我聊就行。”
元素圣者笑了笑，态度十分和蔼，没有丁点架子。
“唔……”
林克沉吟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直白说道，“既然圣者发话了，那我就直接说了。我是为米歇尔大贤者之塔攻击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一事而来。”
“这件事吗？”
元素圣者脸上笑意没有丝毫减退，反问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自有它发生的道理。不知格兰德巫师有什么疑问，还是有哪里想要质问？”
“不敢质问，只是有点疑问罢了。”
林克闻言，先表明态度，然后问道，“据我所知，我们瑞沃索思学院的院长兼平行宇宙开拓先遣团团长弗里斯特.迪奥曼德巫师，在提前得知米歇尔大贤者暗中接受仙神文明天庭的资助，疑似有背叛巫师文明，背叛至高议会的迹象，且极其可能向先遣团发起攻击，这些消息以后，第一时间与至高议会驻平行宇宙办事处对内负责人做了通报。然而……”
说到这里，林克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元素圣者的脸色。
尽管知道巫师，特别是高阶巫师面对中低阶巫师的时候，脸色也好，眼神也好，都能做到尽可能控制乃至完全控制。
真实想法，真实情绪，不可能从眼色与脸部表情中泄露出来。
除非这位巫师处于正式巫师晋升贤者级巫师的“蜕变期”。
但是林克还是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原因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
紧张？
可能吧。
毕竟严格意义算起来，这还是林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圣者级人物，并且进行话题较为深入的交流。
毫无疑问的，林克看到的是元素圣者毫无变化的脸庞。
依然和蔼，依然笑意盎然，依然认真倾听林克的话。
林克按下心思，继续说道：“然而，至高议会驻平行宇宙办事处的应对，彻底让我们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所有人失望了。”
“失望？”
元素圣者这时打断了林克，不解反问，“至高议会驻平行宇宙办事处，或者直接说，至高议会该怎么做，才能让瑞沃索思学院满意呢？听信你们一面之词，直接将当时的米歇尔大贤者控制起来？还是将米歇尔大贤者之塔针对瑞沃索思学院的行动拦截下来？”
林克果断回道：“当然是先拦截，再调查，如果我们通报的情况属实，再采取针对米歇尔大贤者本人的行动。”
“唔……”
<div class="contentadv"> 元素圣者沉吟起来，片刻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至高议会那时候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
林克顺着元素圣者的话头直接问了出来。
“呵呵……”
轻笑一声，元素圣者收敛起脸上的所有笑意，认真说道，“在至高议会眼里，若是米歇尔能够在仙神文明的资助下，成功晋升，哪怕是转修之后的成功晋升，其价值也比瑞沃索思学院加起来都大。”
“可米歇尔大贤者那时候已经实质上背叛了巫师文明，背叛了至高议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克的脸上满是无法理解的“天真”与“单纯”。
像极了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孩。
唔……
严格意义上算起来，林克有记忆的两辈子人生活的年头加起来，都没眼前的元素圣者年龄的零头大。
在元素圣者面前，林克确确实实是一个小孩。
同样的，在元素圣者的人生阅历面前，林克再怎么“单纯”与“天真”，都可以成立。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林克方才决定把握住偶然间得来的机会，把一些事情问透。
如此，一方面可以对瑞沃索思学院，对先遣团，对四家联合军团，有个交代；另一方面，也能给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一些参考与指引。
听完林克“单纯”与“天真”的话，元素圣者脸上又浮现出笑意，若有所指说道：“谁能确定米歇尔那时候已经背叛了巫师文明，背叛了至高议会？谁告诉的你，米歇尔已经背叛了巫师文明，背叛了至高议会？”
这两个问句，其实并没有让林克感到很意外。
然而对林克造成的心理冲击，还是不一般的大。
只能说米歇尔接受仙神文明天庭资助一事，内里牵扯太多太大，林克眼下的位格与层级过低，只能窥一斑，无法知晓全貌。
很多时候，信息差才是最致命的点。
林克深吸一口气，没有让自己的思绪随着元素圣者的若有所指，朝怀疑虚靖天师、怀疑天师府的方向发展。
倒不是说林克对虚靖天师，对天师府有多少信任，也不是说林克信任虚靖天师与天师府大过信任元素圣者与至高议会。
而是现在，林克只想相信自己。
沉默了片刻，林克的声音微微沙哑了一些：“所以，在至高议会眼里，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的伤亡，以及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的损失，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为了……”
顿了顿，林克缓缓闭上眼睛：“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元素圣者平静回应，语气毫无波澜，眼神毫无波澜。
“谁的更伟大利益？”
林克睁开眼睛，认真问道。
“你的更伟大利益，我的更伟大利益，至高议会的更伟大利益，巫师文明的更伟大利益。”
伸手指了指林克，又伸手指了指自己，再向四面八方指去，元素圣者以更为认真的态度回答了林克的问题。
林克张了张嘴，有一句话想说，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想问，巫师文明的更伟大利益，就不包括那些在米歇尔大贤者之塔攻击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的战斗中牺牲得很无谓的巫师们吗？
“牺牲”这个词，正是让林克把话咽回去的最主要原因。
想要获得什么，必须付出代价。
这个道理，在巫师文明各个巫师势力的巫师教育中，得到了从始至终的贯彻。
瑞沃索思学院也是如此。
林克的思想同样如此。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林克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去指责什么，去指责谁。
今天见了元素圣者，问了这么多看似在替牺牲的那些巫师们、替遭受重大损失的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打抱不平的问题，其实还是出于私心。
“这些问题问出来之后，心意顺畅了吗？”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林克，元素圣者淡淡开口，轻而易举洞察了林克的机心。
“还差一些。”
林克坦然说出自己的状态。
是的，他问出刚刚那些问题，求的只是顺畅自己的心意。
不让四家联合军团的牺牲，不让瑞沃索思学院先遣团的伤亡，缠在心里，化为阴影，影响自己的提升。
归根到底，林克是个极其自私的人。
若非茉莉的出现，若非茉莉的坚持，若非茉莉的付出，若非茉莉一次又一次的坚守，林克在巫师这条道途上走的越远，丧失的情感可能就会越多。
整个人会变得越冷漠。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
就像米歇尔那样，为了延长寿命，为了晋升圣者，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物，在他眼里，都是随用随弃的工具。
忽地，林克想起了虚靖天师的那句话，“如今的米歇尔天尊，当年可是在迈出这一步的时候，跌了一跤呢”。
先前下车的时候，虚靖天师的那些提醒也涌入脑海。
“你有点着急了。”
“很多事没必要这么急，就算你迫切地想要去做成它。给自己一些时间，慢慢来，不要慌。”
“适当缓一缓，没有什么坏处。”
现在回想起这些话，林克的感悟与当时完全不一样。
林克若有所悟。
看着突然之间陷入顿悟的林克，看着林克身上似有似无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元素圣者莞尔一笑。
有这么一遭，就不枉费他特意抽出时间，亲自来见一见林克.格兰德这个小家伙。
元素圣者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起，轻轻沾了沾哪怕是九级大贤者都不一定能看到的微弱光芒。
随后，元素圣者起身向外走去。
走动之间，元素圣者毫无烟火气地给林克创造出了一个极为适合顿悟的环境。
元素圣者自己则很快来到别墅外面，敲了敲车窗，对坐在车上的虚靖天师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沾染的微弱光芒，然后身影消失。
虚靖天师看清了元素圣者手上沾染的微弱光芒，丝毫不慌。
你有阳关道，我有独木桥。
谁先达成目的，且两说着呢，
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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