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情的左思鸢
左思鸢今日去老夫人那里闹了一通,晚上回来却是有些后悔。
倒不是说当时的条件提的太过分,而是她给忘了,如今茶香走了,她连晚饭都没的吃。
老夫人如今恨他入骨,又哪里会想要给她送饭。而她能够摸清楚去正房的路已经算是不容易,更别说穿过这迷宫似的院子找到那小小的厨房了。
左思鸢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只听着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着,心下纠结。
正当她起身准备厚着脸皮去正房再蹭一顿晚饭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脚步声。
左思鸢猜是李端来了,急忙坐回了窗边的小榻上,对着窗外摆出了一副美人托腮的样子。月光透过窗洒在左思鸢身上,平添了几分轻愁,叫一脚踏进房中的李端见了也不由一愣。
被喧嚣的寒风吹出了几滴眼泪,左思鸢在心中默数三秒,转头看向了门口:“你来啦?”
都说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情致。再加上这美人看他时却带了几分温婉笑意,李端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心思全没了,看着左思鸢只觉得自己的心一跳一跳,竟比在面对成英郡主时更快了几分。
又是一股冷风吹过,左思鸢打了一个寒颤,面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她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李端,见他久久不回答,心中暗骂这人痴愣,只得保持着温婉的笑意关了窗,又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李端闻言一阵愧疚,竟连来之前老夫人同他说的那些话都给忘了。他快步上前,刚走到左思鸢的面前便见着她脸上的泪痕,登时又是一怔:“你,你哭了?”
“我,哭了?”左思鸢似是有些惊讶,抬手一摸,便摸到了满手的冰珠子。她连忙抹掉了泪珠,对着李端遮掩道:“你看错了,只是我在窗前坐的时间久了,风吹出来的罢了。”
她说的是实话,可配上她的表情,却叫李端看的心疼。他对着左思鸢伸手,想要拉着人做到桌前好好说话,可是刚摸到她的手便被冻得一个寒颤,下意识收了回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李端脱口而出,随后扫了两眼雪洞似的屋子,更是大吃一惊:“你这里怎么连火盆都没有?!”
话刚出口,李端便知道自己说错了。只是来不及收回,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美人露出了一个有些忧伤的表情。
左思鸢心中盼着他再多问两句,面上却是微垂了双眼,轻声道:“我冬日里喜欢冷一些,因此便没去要火盆。是不是冷着你了?”
说了两句,她便轻描淡写换了话题:“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坐坐?”
见左思鸢不再提,李端也不好再说,只是心里却是记下了这点,对着他娘也生出了几分的怨怼。
想起了他娘,便想起了来之前老夫人同他交代的一些事情。李端看着微笑看他的左思鸢,张了张口,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见他半话,左思鸢心下着急,只好自己主动提了起来:“你是不是为了下午那事儿来的?”
“对。我就是过来问问……”李端松了一口气,急忙点头。
“原来是这样。”左思鸢露出了几分失望,自嘲一笑:“也是我自己想多了。下午的时候我本是想去找你的,我知道你与成英郡主……”
她苦笑两声:“郡主高贵端方,自然不是我等商人之女可以比的,我也不愿插在你们当中做个恶人。我本是想自请下堂,也算全了你我二人之间的一番情谊,唯一的要求不过是想带走我当年带来的嫁妆,你觉得,这样算是过分吗?”
左思鸢违心说了几句好话,匆匆将下午的事情一笔带过。她知道,李端为人迂腐,自持做官养家,如今吃喝用的全是她嫁妆这事儿老夫人绝对不可能告诉李端。仗着这一点,她自然是比老夫人多了几分胜算。
李端听了她开始几句话已是感动万分,又听她说起嫁妆的事情,自然是点头不已:“若你自请下堂,嫁妆合该是要还给你的。”
左思鸢闻言眼睛一亮,随后又是一暗,轻轻叹了气:“只怕娘却不是这么想的。我不过是刚说起这事儿,她便骂我是毒妇。我当时一时激愤,恍惚之间竟是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若是你晚些还去娘那儿,也请帮我解释两句。我不想,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叫她难过的。”
“不会的!”李端看着直到如今仍然为他考虑的左思鸢,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豪气,竟是不愿再休了她了。他看着左思鸢认真道:“我绝对不会叫她误会了你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我娘,我不休你了,咱们两个就好好过日子!”
正说着李端便起身准备要走。
左思鸢心下暗骂这人不安常理出牌,情急之下,她一把拉住了李端的衣角,大声道:“你若是仍与我在一起,成英郡主又怎么办?!”
这一声果然有效,听见了成英郡主的名字,李端的脚步也迟疑了,最后干脆停在了原地。
见状左思鸢松了一口气,软下了声来:“我原本就是不愿拖累你的仕途才自请下堂,你若是就这么去与你娘,与成英郡主说,将我置于何地,将你的前途又置于何地?”
李端沉默了半晌,再开口却是带了一些哭腔:“思鸢,是我对不住你。”
左思鸢拉着人转过了脸,果然见着这人哭的涕泪横流,一张还算俊朗的面容如今皱成了一团,叫她看的无语。
偷偷翻了个白眼,只当自己是幼稚园老师,要好好哄孩子,左思鸢带着几分不耐烦扬起了笑:“我知道你今日来的目的,下午我与你娘说的要全部的嫁妆也不过是句气话罢了。我的嫁妆全用在了你身上,又哪里会要回来?只是如今我一个弱质女流,出了门总也得需要些银子傍身。”
她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单子给李端:“我只要你来了京城之后剩下的嫁妆,之前的便全都算了。这是后来誊的一份嫁妆单子,你便与娘说,按着这上面写的来便好,其他的,我也不求了,只当是我送与你的礼物罢了。”
说罢,又是一声自嘲,叫李端看着,竟也有几分的落寞。
感动于左思鸢如此为他考虑,李端哪里还想着要看嫁妆单子,匆匆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对着左思鸢保证:“你放心,这单子上的东西,我一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又看了她一眼,李端忍不住掉了几滴男儿泪:“你日后,多多保重,若有事情便来寻我,我定给你解决。”
左思鸢已是十分的不耐烦,急忙应付了两句便赶他走。偏生李端沉迷于左思鸢给他的假象之中,只以为她对他是情根深种,越发不肯离开,两人纠纠缠缠好一会儿,总算叫李端出了门。
刚松了一口气,左思鸢便从衣袖里又摸出了一张纸。定睛一看,她急忙嗷嗷叫着追出了门外。
“李郎!”
李端刚走了几步,便听见后面轻柔的女声带着满腔情意唤他。他立刻转身,看见左思鸢穿着单衣,提着裙角追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
左思鸢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李端仔细一看,却是一张身契。
“这是什么?”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左思鸢双手拢在了袖中,柔柔看着他笑:“这是水袖的身契。”
“水袖?”李端翻来覆去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总算从记忆的角落中找出了这么个人来,再看看左思鸢,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左思鸢只当没见到,继续道:“水袖活泼伶俐,做事情稳妥,也伺候你不少次了。我如今走了,你身边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服侍的人,不如就叫水袖留下,也算是我一点心意了。”
“你……”李端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左思鸢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了他喃喃的保证:“我会好好待水袖的,你别担心。”
左思鸢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站在原地目送李端渐渐远去。
等人终于不见了身影,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快要僵硬的双肩,演戏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想到将来这李家可能出现的鸡飞狗跳,左思鸢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晃晃悠悠回了房。
想要算计她,不付出些代价,可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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