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该轮到北美了（三）

　　    在习惯了大平原的何锐看来，云贵的山区有种令人绝望的感觉。山连山，水连水，只有怀着巨大的热情，才能对着这样的地形生出改天换地的豪情。

　　    看着眼前的云山雾罩，何锐仿佛看到了无数劈山开路所需要的钱。为了具备大规模基础建设的能力，还需要在前期投入更大量的投资。

　　    收回目光，何锐对陪同的秘书说道：“回去吧。”

　　    听到这话，秘书赶紧追问道：“主席，是回省城还是回京城？”

　　    “回京城。”何锐答道。说完，还紧了紧衣服。便是在云南，2月山风也十分凛冽。何锐心中很是遗憾，以前不管是冷还是热的刺激，都能让年轻的何锐感受到身体的生命力。随着内在力量的衰老，身体的所有运行都会让何锐感受到某种竭泽而渔的感受。需要很久才能缓过来劲。

　　    秘书跟在何锐身边，能感受到何锐身体的消耗。见何锐要回京城，只觉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被卸下，立刻通知下去。

　　    车队立刻赶向机场。经历了一番颠簸后，何锐身体更是疲惫。但何锐坐上飞机后就打开了刚送来的文件阅读起来，秘书看着何锐身体的疲态，欲言又止。他知道，何锐不可能不去工作，尤其是在当下战争的事情。

　　    最终，秘书只是去机舱那边让空乘给何锐的飞机餐里面多加点肉。空乘默默地执行了秘书的命令。等飞机餐推到何锐面前，秘书看着何锐边吃边看文件，竟然把大份的飞机餐都吃了下去，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些。

　　    三国演义里面说，司马懿与诸葛亮在五丈原对峙的时候，听闻了诸葛亮的伙食分量，就笑道：“孔明食少事烦，命不久矣。”

　　    如果不考虑身体吸收营养的效率差别，只是单纯从营养摄入量来考虑，人类每天需要的营养都有底线。人类的大脑每天要消耗人类20%-30%的能量。如果营养不足的情况下依旧高强度地进行脑力活动，身体肯定受不了。

　　    何锐的秘书们每次回组织部参加培训的时候，都会接受这方面的培训。现在的中国格外需要何锐的健康，所以组织部甚至强调，如果何锐身体不好，一定要劝说何锐暂时停止工作。

　　    中国并不缺乏能够执行政策的人才，但是中国却缺乏如何锐这样能够拥有巨大世界影响力的领袖。只要何锐还活着，就是对世界各国最有力的震慑。

　　    何锐此时没考虑这些。因为中国的未来会如何，在这份报告里面就能有相当的体现。看着军委的讨论，何锐看得出这帮同志们的期待与担忧。他们的期待与担忧同样是何锐的期待与担忧。

　　    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秩序，要承担极大的压力，这就是世界霸主必然要承担的重担。中国缺乏世界霸主的经验，同样缺乏工业化的经验。如果不是战略窗口实在是太狭窄，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何锐宁肯多20年的时间，让中国学习与世界各国进行各种折冲。

　　    看完了报告内容，何锐认同李润石提出的战略执行路线。现在谁都无法判断美国到底会如何选择，何锐也没办法如之前那样做出精准判断。何锐甚至没办法判断出美国上下会不会最终在其国内折冲中搞出为了战争而战争的决定。

　　    如果罗斯福本人还能继续维持其通过罗斯福新政而构建出的影响力，何锐还能相信美国不会狗急跳墙。但这次与美国的战争，本就是在不断打击罗斯福政府的威望。这是对何锐所知道的美国历史的全面颠覆。

　　    如果美国人能够在战争的重压下维持理性思考，美国人肯定不会选择为了战争而战争。但是现在的美国面对着极为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会扭曲美国人的思考。何锐也没办法做出精准的判断。

　　    飞机回到京城的时候，天都黑了。何锐下了飞机，就见李润石正在接机处等候。两人进了汽车，何锐就问道：“军委决定采取哪一种方法论？”

　　    李润石稍微一愣，便果断答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何锐登时放下心来。世界是一个互动的复杂过程，但是在大方向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中国能够坚定地执行着能够将自己的实力全部发挥出来的政策，所谓的正确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在这方面，李润石有着坚不可摧的意志力，而且李润石的身体可比何锐好太多了。把事情交给李润石，何锐完全放心。

　　    见何锐不再开口，李润石也没开口。两人在向着军委办公地奔驰的车子上一言不发，享受着难得的放松。过了片刻，李润石给何锐递了根烟，两人抽着，都很放松。李润石这才问道：“主席，云南那边的冬天很冷么？”

　　    “咋说呢。高海拔地区都不会那么热。”何锐懒洋洋的答道。说到这里，何锐突然想起件事，对李润石说道：“你也该和同志们度假。战争打倒现在，美国总统还有那帮美国上层也不知道度了多少次假。我觉得我开了个坏头。你得帮着把这个坏倾向扭转过来。长期的紧张工作，会让人心理扭曲。”

　　    “主席难道不想去度假么？”李润石笑道。

　　    何锐无奈地摇摇头，“我这一生的理想已经被过去所制约，再扭曲也扭曲不到哪里。但是同志们不一样，同志们必然要经历未来。”

　　    车前排的秘书听到这话，心中莫名地一阵难过。何锐在现在的中国人看来，无疑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用了不到30年，就扭转了一切，让中国重回历史应有的地位。守护着中国的主权，利益。所以何锐的话大大触动了秘书的心情。

　　    秘书跟在何锐身边已经有三年，他能够感受到，何锐所说的“未来”的确不是何锐自己的未来，而是中国人民，甚至是世界人民的未来。而不是何锐自己的未来。

　　    这种感受很难描述，却并不难理解。

　　    就在秘书轻轻抹了抹的眼角，还不能缓解情绪。只能将手指放在齿尖，狠狠咬了一下。疼痛中，才勉强压制了流泪的冲动。

　　    李润石在沉默一阵后开口问道：“主席所说的过去，好像是一个很大的时间尺度。”

　　    听到这话，秘书再也忍不住，突然悲从中来，怅然落泪。

　　    何锐见秘书竟然哭了，只能笑道：“可别误会。我所说的未来，是人类冲出现在银河系的未来。根据计算，我们生存的这个银河系，好像进入了死亡的阶段。所以在我们的银河系中，重金属含量非常高。那些高质量的天体数量貌似格外多。除非发生一次暂且称为变卦的巨大变化，这些高质量天体将重新化作氢，释放到人类居中的银河系中。否则，我们居住的银河系就会变成一种僵化死亡的状态。

　　    所以啊，人类冲出地球，冲出太阳系，冲出银河系的未来，就得靠同志们啦！”

　　    何锐讲述的这个未来是如此的光明，与何锐个人的未来完全不搭调。秘书听得认真，一时被弄的不知所措。搞不清楚何锐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

　　    李润石却不认为何锐在开玩笑。他有些不解的问：“主席，宇宙是不会灭亡的。”

　　    “宇宙不会灭亡。但是人类以现在的形态，肯定会灭亡。我说的这些，是建立在人类很可能在未来数千年内都不会出现自身结构颠覆性改变的基础之上。而且啊……你看外面的银杏树。”何锐指了指窗外。

　　    李润石与秘书都看向银杏大道两侧绿化带中的银杏树，这些银杏树已经种了十几年，看上去已经很健壮。虽然心形的银杏树叶在2月还没长出来，但要不了多久，银杏树就会开始新一轮的生长。

　　    “银杏在3亿多年前就已经出现。经过3亿多年的时光，现在的自然界中甚至没有针对银杏的细菌、昆虫。你要是看过核武器试验点附近的银杏树，就知道连核武器都杀不死银杏。毕竟，3亿多年前，银杏树出现的时候，地球上的辐射可比现在强多了。虽然这种长生令人羡慕，但人类若是如此，却非幸事。”何锐叹道。

　　    被以亿年来计算的时间让秘书一时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悠远，那是仿佛能将人整个吸入的时间尺度。但是听着何锐的感叹，看着眼前实实在在存在的银杏树，秘书又觉得这段时间好像又变得并不长久。因为何锐在秘书前面。只要有何锐在，亿万年的时间冲刷也貌似不是不能抵挡。

　　    李润石此时开口说道：“主席，世界人民一定会进入全新的生活方式。这是谁都阻挡不了的。”

　　    何锐点点头，“这就是我们的责任。我也是个普通人，我也经常会以非常现实主义的思路考虑问题。所以我也搞不清楚，在面对巨大威胁的时候，美国这个国家会在什么时候选择接受现实，走向新的未来。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美国很快抛弃了过去，决定向前再走一步。另一种更悲惨的可能性中，美国依旧相信他们过去的经验，认为走进新时代，只是旧时代的轮回。美国用屠杀的手段对付北美人，现在中国也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美国人。

　　    如果是后者，战争将格外的惨烈。因为美国认为只有回到过去，到了什么都不会失去的时期，美国才有自己的安全。”

　　    李润石知道何锐不是在讨论，而是讲述他的看法。这种还不可知的未来的确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会让世界流太多血。李润石也阐述起自己的理由，“主席，我认为这样的未来没有什么好惧怕的。因为不打破这种恐惧，美国就不可能走出来。我也考虑过直接采取孤立美国的政策，但是我认为，即便美国最终被孤立，也得是美国自己的选择。我准备在接下来与罗斯福政府进行谈判的时候，将这种选择的可能性明确的告知罗斯福政府。”

　　    何锐摇摇头，“我觉得你还是想办法告知给美国国会老爷吧。罗斯福政府还能存在多久，这是个很难确定的事情。即便罗斯福死了，也不等于美国就会转变态度。毕竟，美国很可能因为恐惧而导致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被扭曲。”

　　    回到军委办公大楼的会议室，五虎上将们都已经等在会议室内。见到何锐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寒暄后，何锐摆摆手，“我很累，所以这次长话短说。我完全同意会议的报告。”

　　    听何锐这么讲，徐乘风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何锐在过去一直很累，却从来没有因为疲惫当做理由。这次何锐打破了惯例，让徐乘风内心生出一阵非常不安的感觉。

　　    郑四郎性子激烈，他一脸不安地当即答道：“既然主席累了，那就等几天再讨论。”

　　    何锐摇摇头，“四郎，工作不能耽误。我也看了苏联红军的反攻，其反攻的水平虽然也是苏联应有的水平，却还是会让美国生出一种侥幸心理。认为我们很可能会先选择支援苏联。

　　    只有迅速开始执行计划，才能让局面尽快发展。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我，就按照会议报告里面执行。”

　　    郑四郎用力摇头，“主席，我觉得真的能等。”

　　    刚说完，钟义府就说道：“四郎，主席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程若凡也跟着劝道：“四郎，我们现在应该更为主席分担工作。”

　　    说完，程若凡转向何锐，“主席，我会根据计划，在春季开始发动全面进攻。直到解放整个非洲！我甚至觉得，也许美国问题还没解决，非洲就已经解放了！”

　　    何锐看着程若凡成熟的面孔，依旧能从里面看到年轻时候那个有着秀丽容貌的程若凡。那时候的程若凡与现在的程若凡区别不大，至少在表达不安的时候还是这么笨拙。

　　    转向郑四郎，何锐拍了拍郑四郎的肩头，“放心，我死不了。至少现在还不会死。我一定会看到新时代来临。”

　　    说完，何锐又拍了郑四郎一把，“还有，现在党内同志们都吆喝着全面胜利后要做一场。我就更不能死了。我非得看看全面胜利后，到底要怎么做这一场！”

　　    听到这话，氛围登时有些尴尬起来。即便是在场的几位都是可以说非常坦率的老战友，但对于经济的立场也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只有程若凡这家伙听到这话，立刻挺直腰杆。因为程若凡的确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过要做一场的话。程若凡并不拒绝接受自己思想有问题的局面，但是程若凡不能接受藏着掖着的自己。

　　    “就这样，散会。”何锐命道。

　　    “不要散会。我有问题。”程若凡说道。

　　    钟义府担心程若凡再说点啥过分的话，当即表示了反对，“等你解放了非洲之后，想说啥再说啥！”

　　    程若凡摇摇头，“我不是要说做一场的事情。我想问件事，什么时候晋升元帅。”

　　    噗嗤！郑四郎被逗乐了。虽然知道程若凡并非一个贪恋权位的人，不过程若凡这也太可爱了。为了大家，宁肯被误解。

　　    不过何锐不会误解此事。见程若凡不准备改变登陆北美的会议报告，何锐指了指座位，自己走到主位上坐下。等同志们落座，何锐说道：“我的看法是，等我们与罗斯福政府的谈判结束后，就可以决定是否要登陆新西兰。毕竟，罗斯福政府认为自己已经将新西兰建成了牢不可破的要塞地区。至少能够支撑2～3个月吧。”

　　    徐乘风轻笑一声，“总参谋部评估后认为，新西兰支撑不了一个月。”

　　    何锐摆摆手，“这个问题没什么讨论价值。如果罗斯福政府决定退出战争，那是最好。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所以等新西兰战役打完，我们就进行晋升。这样，登陆北美的指挥官，将是一位中国元帅。咳咳……”

　　    何锐咳了片刻，舒了口气，笑道：“呵呵，我觉得同志们都不想当打败仗的元帅吧。”

　　    “胜败兵家常事。我倒是不……啊！”程若凡突然呼痛。因为徐乘风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何锐知道程若凡是为了缓解情绪，也就没搭理有些过分紧张的徐乘风。

　　    “同志们，到现在为止，世界的格局已经基本确定，阻挡世界解放的国家已经都跳了出来，站在了世界人民的对立面上。我也希望诸位元帅同志们能够让这些国家感受到正义战争的威力。所以，攻克那些国家首都的最好不要是中国军队，而应该是世界人民解放军。”说完，何锐又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这次咳嗽可就有点厉害，何锐过了好一阵才停下。摆摆手，让大家稍安毋躁，何锐扶着桌子站起身，“我先回去休息了。大家都忙，也别去看望我了。我可不想传染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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