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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西湖庙中


  一个衣着华贵,但面相略显刻薄的中年女子,气冲冲地闯进了正厅。

  “夫人……我……”

  看到来人,江别鹤也是尴尬非常,江玉燕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私生女,也怪不得江夫人如此生气。

  “我什么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贱人是谁?!”

  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这八个字用来形容现在的江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江玉燕有些害怕,下意识往杨清源的方向靠了靠,现在的她只是一只有些心机的小白兔。

  “这是你和那个不知廉耻的野女人生的?!倒是生的一副狐媚模样!”江夫人上下打量了江玉燕一番,口中之语阴阳怪气,虽然极其厌恶江玉燕,但是江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生得一副好模样。

  江玉燕的小手已经抓住了衣角,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满眼的无辜和不知所措,看得人怜意大起。

  “夫人,玉燕她……”

  江别鹤还想开口,就被江夫人打断。

  “住嘴!我等下再找你算账!!”

  江夫人踱步到江玉燕身旁,不屑一笑,“确实是好模样,我见犹怜啊!不去青楼当个花魁,可真是可惜啊!”

  杨清源和周芷若没有反应,一旁的林雪敏正要开口,却被杨清源拦住。

  火候还不到!

  想要给这位江夫人一个教训,杨清源便需要一个出手的合适借口。

  提到青楼花魁的时候,江玉燕的身子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那里的回忆她一辈子不想再提起。

  若不是老鸨子要靠她梳拢卖个大价钱,她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这个江夫人的辱骂滔滔不绝,一直没有停下,连一向温婉的周芷若都有些想抽她的冲动了!!

  “你娘该不会也是青楼里卖笑的娼妓吧?!你这种人也敢踏入江府,也敢来认亲?!”

  江玉燕听到江夫人如此侮辱母亲,突然大喝道,“不许你侮辱我娘!”

  一瞬间,江夫人也被突然爆发的江玉燕给吓了一跳,但是也立刻反应过来,“一个贱丫头还敢还嘴?!”

  话音一落,江夫人突然一巴掌抽向江玉燕的脸颊。

  这个江夫人是通八脉的武者,而此时的江玉燕也没有练过武功,没有丝毫的武学基础,如何能躲开这一巴掌?!

  就在要打实的前一瞬,杨清源掌心真元微微一摄,将江玉燕引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贱人,还敢躲?!”

  江夫人也感受到了刚刚的猫腻,快步逼近,再出一巴掌!

  这一次,杨清源直接出手了!

  一道真元微微一震,便让江夫人被震退数步。

  “怎么?!来江府还敢带姘头来?!”江夫人白了江玉燕一眼,然后直视杨清源道,“你是何人?!敢管我江府的闲事!”

  不待杨清源回答,江别鹤便开口道,“夫人不得无礼,这位乃是武当派的清源先生,那位是峨眉派的周女侠。”

  平日之时,江夫人看不上江湖上的泥腿子,也不会插手府上外事,但今日江玉燕的出现,让江夫人怒火中烧,不给江别鹤留丝毫的颜面。

  “什么先生女侠,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仗着张三丰和峨眉的名声狐假虎威!”

  说着还看了看周芷若和林雪敏。

  “一个道士,不受清规,也不知道他和这些女子有什么龌龊之事,如此不知廉耻之人,也配踏入我江家的大门,真是脏了我江府的门楣!”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小白花周芷若面不改色地扇了江夫人一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侮辱清源哥哥和张真人?!就算是我峨眉难道也是你能辱骂的!?”

  杨清源、峨眉,这是周芷若最看重了,而张三丰,对周芷若有收留举荐之恩,江夫人一次性把三者都骂了。

  杨清源心中一笑,能逼得周芷若这小白花出手打人,这江夫人也算是个人才了。

  心中暗笑,但是杨清源的面上却是怒意蓬发。

  “一口一个泥腿子,你算什么东西!?本官官拜文华殿学士,正四品上!你区区一介民妇,一无官身,二无诰命!在这里嚣张跋扈,狂言造次!你使的是什么威?!仗的又是谁的势?!”

  杨清源原本也是独掌大理寺的朝廷重臣,现在还有文华殿学士在身,乃是储相之位,更兼功入洞玄,如此气势,江夫人如何能承受,竟然被杨清源几句话,吓得连连后退。

  说着杨清源从袖中掏出了官凭和令牌,扔给江别鹤。

  江别鹤接过官凭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文华殿学士杨清源,正四品上!

  江别鹤虽然身在江湖,但是因为有一个秉笔太监的“岳父”,对于朝中的官制还是比较了解的。

  如果说一个储相能够让江别鹤尊崇不已,那一个叫杨清源的储相,可以让他又崇又惊——天机楼最新的消息,原大理寺少卿杨清源可能已入洞玄。

  江别鹤在越州也有不少关系,钱塘县令,甚至会稽府尹,江别鹤都能说上话,就连越州刺史面前,江别鹤也有几分薄面。

  但可惜的是,上述的这些人,在杨清源面前都是需要自称下官的。

  而江夫人原本还不信,但是在看见江别鹤手中的令牌之后,立时面如土色,她是刘瑾的义女,刘瑾对她也是极好,送过几件宫中的小玩意,她对大内之物,也是了解,这令牌的材质和做工,不可能是民间所有分明就是将作监的手笔!

  杨清源的身份是真的!

  她比江别鹤更知道文华殿学士的分量!

  “江大侠!不管玉燕姑娘出身如何,毕竟是你的亲身骨肉,身为生父,当有为父之慈,大周以忠孝治天下,父慈然后女孝!对于玉燕,你当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江别鹤点了点头,他虽然人品低劣,但是对于子女却是慈爱。

  江玉燕又是小白菜的女儿,他本是心中愧疚。即便杨清源不开口,他也打算说服夫人,让江玉燕留在府中。

  “草民谨遵杨大人教诲!”

  杨清源向着江玉燕招了招手,“玉燕,你跟我出来!”

  江玉燕看了江别鹤一眼,便跟着杨清源出了正厅。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杨清源才带着满头是汗的江玉燕回到正厅之中。

  然后当着江别鹤的面,将一张名帖交给了江玉燕。

  当然不是代表杨清源的官场名帖,而是一张类似私人邀请函性质的名帖。

  “玉燕,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却一见如故!这张名帖你拿着,若是有缘到神都来京城游玩,可以来找我!”

  “嗯!”

  知道将要分别,江玉燕的眼中满是不舍。

  若不是杨清源出手,或许此刻她就是瘦西湖中的一缕芳魂了!

  “清源哥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请受玉燕一拜!”

  原本江玉燕的称呼是杨大哥,但是在听了周芷若的叫法之后,江玉燕也改口跟着叫清源哥哥。

  江玉燕说话间便要下跪,但杨清源轻轻一拂,就将想要下拜的江玉燕托起,传音道。

  “不必如此!但有一言,需教你记得,日后无论境遇如何,都不忘记心中良善,如此也不妄你我之间缘份!”

  江玉燕不会传音,但也是开口道,“清源哥哥的教诲,玉燕谨记于心!”

  杨清源又从袖中取出了三张百两的银票。

  “玉燕,这三张银票,你收下,有什么喜欢的就自己买。不要和我客气,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杨清源一来是确实要给江玉燕银两,二来也是做个江别鹤夫妇看。

  我与江玉燕交情匪浅,为难江玉燕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江别鹤也上前拱手说道,“杨学士能送小女回府,对江某已是天高地厚之恩,江某怎么还能收杨学士的银票呢?!理当由江某一表心意才是!”

  杨清源微微抬手,示意不必。

  “这是我与玉燕之间的事情,江大侠不必客气,若是江大侠真的要感谢本官,多多补偿,善待玉燕便是了!”

  “江某谨遵杨大人教诲!”

  江别鹤在杨清源面前,说不尽的恭敬,标准的俊杰,太识时务了。

  “那本官也就放心了!打扰江大侠多时,本官心有不安!这便告辞了!”

  江别鹤眼见杨清源要立刻,立时行礼道,“此刻时辰不早了!杨大人若是不嫌寒舍捡漏,用了晚饭再走吧!”

  “不必了!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我送杨大人!”

  简单一礼后,杨清源便带着周芷若和赵敏出了江府。

  江别鹤在送别杨清源之后,也回到了堂中。

  江夫人原本还想为难江玉燕,但是想到刚刚杨清源的威胁,也只得暂时作罢,挥袖离去。

  “玉燕啊!这些年苦了你,到家了,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原本江别鹤对子女就不错,对江玉燕更是有愧疚之情,现在见江玉燕与杨清源关系如此之好,心中更是起了心思。

  “来,你就暂时住到西厢房中,等等明天让人给你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江别鹤还亲自将江玉燕带到了西厢房后,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玉燕啊!杨学士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江玉燕闻言心中一紧,想到刚刚杨清源和他说的话,便答道,“清源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当日落水,就是杨学士将我救起,还顺便将当日胁迫我的老鸨子都给抓了!把那家青楼也给封了!”

  江玉燕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在江别鹤的耳中却变味了。

  这些话自动翻译成:杨清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双方互有情愫。他还为了我冲冠一怒,将那座青楼给封了!

  自行脑补的江别鹤,再看向自己女儿,虽然未曾点妆,但是已然是娇俏可人,更胜其母,这样的美貌,让杨清源心动也在情理之中。

  “那刚刚你和杨大人出去,又做了什么?!”

  孤男寡女出去,江玉燕回来还面色微红,额头带汗,这很难不让人想歪。

  若是江玉燕和杨清源真的有了肌肤之亲,那自己岂不是杨清源的岳父了!?那可比刘瑾的干女婿强多了!

  “是清源哥哥怕我在府中受欺负,特地传了我几招武功,让我自保!”

  听到这个答案的江别鹤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这不更说明了杨清源看重自己的女儿吗?!

  要是只是贪图江玉燕的美貌,以杨清源的身份地位,直接将其收为侍妾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是送江玉燕回府,还要替她出头,赠她银两,传她武功。

  原本江别鹤只是希望女儿能当杨清源的侍妾,现在看来就算是正妻之位,也有希望一争。

  江别鹤的眼神更加火热,这哪里是什么私生女啊!

  这分明是上天赐给他的富贵机缘啊!

  若是真的能跟杨清源攀上了亲,什么钱塘县令,会稽府尹,越州刺史,哪里还在自己眼中?!

  “玉燕啊!你就放心住下,受了什么委屈,就和爹讲!别的不敢说,在这个家里,爹说话还是好使的!”

  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在安慰完江玉燕后,江别鹤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而江夫人早已经在此等待江别鹤!

  “江别鹤!你说,这小贱人你打算怎么办?!”

  江别鹤只是为了江夫人义父的权势才娶的她,现在有了更粗的大腿了,心中对江夫人自然是不屑,但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江玉燕固然是未来可期,但毕竟只是有希望成为杨清源的枕边人,现在对于江夫人和他的义父刘瑾还是需要依仗的,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于是,好言安抚道,“夫人!你刚才也看到了,玉燕的朋友乃是杨学士,我们若是为难她,岂不是不给杨学士面子,杨学士的分量你也是知道的。”

  江夫人沉默片刻,然后才不情愿地说道,“那就任由这丫头在府上作威作福?!”

  江别鹤内心吐槽,到底是谁在作威作福啊!

  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出口,“夫人,就权当,玉燕是我们和杨学士之间联系的纽带,若是能攀上了杨学士的关系,别说是你我,就算是岳丈大人,在宫中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江夫人虽然跋扈,但对于自己的义父是打心眼里敬爱,一听交好杨清源对自己的义父有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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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周芷若对于杨清源对待江玉燕的行为有些不解。

  “清源哥哥,你为什么对那个江玉燕这么好!?”

  杨清源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知道在自己出手之后,江玉燕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命题说得再深刻一点,就是想试试,所谓的恶,是不是由后天环境造成的?

  当然对周芷若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芷若就没法发现,其实江玉燕身世凄苦,与你相似吗?!”

谷茄</span>  周芷若微微一愣,她原本没有这么觉得,但经杨清源此言,却发现两人的身世皆是心酸,江玉燕幼时经历更甚于他。

  周芷若在父母双亡之后,便遇到了杨清源和庄晓梦,但江玉燕出生之后便未见过父亲,年幼之时,母亲身亡,不得已只能生活于青楼舞坊。

  一时间周芷若心中悲喜参半。

  悲的自然是自己的身世,喜的则是自己在杨清源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想的还重要。

  “师父,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一旁的林雪敏俏生生地问道。

  “……饿了!?”

  林雪敏被问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道,“刚刚就饿了!还以为送玉燕姐姐回家能吃顿好的,结果师父你拒绝了!”

  “无妨!钱塘名菜佳肴多的是!咱们去西子湖边上,找一家名店,饱餐一顿!”

  在吃的方面,杨清源从不会委屈自己!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钱塘繁荣,美食也是不少。

  叫花童子鸡、虎跑龙井虾仁、西湖醋鱼、糟烩鞭笋……杨清源也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走,去西湖边上找家酒楼。”

  三人慢行至西湖边上,找了一家酒楼名为柳莺阁。

  正当三人要前往楼中吃饭之时,杨清源突然走到西湖边上,站定道,“阁下跟了我们半天了!不要一起上楼吃点!?”

  说完杨清源屈指弹出了一缕剑气,掠过了一棵柳树,柳树之上一桠枯枝脱落,一个青衣人从树后走了出来。

  “在下弈剑轩-风槐古,见过杨大人!”

  杨清源束音成线,开口道,“从下船,到江府,你都一路跟着我们,有何要事!?”

  杨清源能够感受到风槐古的修为,元化境中,不是弱手,虽然对杨清源来说不是威胁,但这样一个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杨大人误会了!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受朋友所托,想在杨大人空闲之时,请杨大人一叙。”

  “朋友?!看来你这个朋友不简单啊!”杨清源笑道,“看你的动向,应该是一早就知道我会到钱塘。也罢,我这个人也喜欢交朋友,就和你一起去见见吧!”

  杨清源随后对着周芷若和林雪敏说道,“你们两个先去吃饭吧!我要去见见这个神秘的人物。”

  “师父!”林雪敏拉了拉杨清源的衣袖,“你要小心点!!”

  摸了摸林雪敏的脑袋,杨清源笑道,“放心,无事,你饿了便多吃点就好。”

  就在林雪敏将要感动之时,杨清源补充了一句,“今日的道祖五千言不要忘了抄!”

  林雪敏:“……”

  这样的师父,早知道就不去管他了!!

  “还请风兄,前方带路!”

  风槐古抱剑一礼,“杨大人请!”

  杨清源便跟着风槐古向着西北角而去,直到一座庙前。

  “风兄为何带我来此?!难道想见我的人在庙里!?”

  杨清源看着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即便是有人想见自己,又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他就在里面,风某就先行退下了!”

  杨清源费解地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匾,有赖于、岳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

  这是蓝星的诗句,凡临西湖,必往岳王庙拜谒。此地前宋大将,武穆忠武王岳鹏举之墓。

  庙中有人,但以杨清源的灵觉却察觉到,里面的人,是高手!

  杨清源在庙口躬身一拜,随后步入了岳庙之中。

  今日的岳庙之中,空无一人,杨清源步入正殿,殿内塑有岳武穆彩像,其上草书:“还我河山”巨匾。

  “进来吧!”

  一个声音从大殿的右侧传出,在他出声之前,杨清源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

  声音传来的方向,乃是大殿右首岳鄂王墓。

  太祖立国之后,感念武穆王之忠,追谥忠武,加封鄂王,并使其神位配享宋太祖庙。

  杨清源循着声音,直至岳坟之前,才看到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阶下,身旁还有一个剑匣直立。

  “武当杨清源见过足下!”

  杨清源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过此人的气机武功绝对是洞玄境中的绝顶高手,杨清源在岳庙之外,竟然察觉不到他的丝毫气机。

  以道瞳观之,只能感觉到有浩然之气环绕周身,应当是儒家的出身。

  数息之后,黑袍人才缓缓转过身来,从头上摘下了帽子。

  他的面目,着实让杨清源吃了一惊。

  “见过于大学士!”

  在岳庙之中等待杨清源的正是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于延益!

  “有些意外了吧!”

  于延益看着一向少年老成,以沉稳示人的杨清源露出这般吃惊的表情,于延益心中也是微微得意。

  杨清源白了个白眼,这我怎么可能不意外?!

  堂堂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不在神都,竟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于延益的模样,这一身修为,比自己只强不弱,之前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正常!

  这是杨清源入洞玄境后,第一次和于延益见面。

  之前和于延益相交之时,杨清源才元化之境,而儒家的气机向来比佛道二宗更加隐晦,看不出于延益身上的气机也属正常。

  “于师何以来此,神都的公务怎么办?!”

  于延益对杨清源有半师之谊,政事军务,于延益对杨清源的指点,从不藏私,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杨清源都是以师礼相待。

  “我向天子告假五日,内阁事务,有其他几位大学士在,耽搁不了,至于兵部的事务有左侍郎李澄光在!”

  于延益为官多年,难得有这种忙里偷闲的时候。

  “至于来此,顺道回家看看!”

  “顺道……”杨清源更加疑惑了。

  “主要是为了你!”

  杨清源:“……”

  却听于延益继续说道,“我听闻你的佩剑,在杀周明生的时候断了!所以给你送一把剑来!”

  不远万里,只是为了送自己一柄剑,杨清源觉得莫名离谱。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杨清源点了点头,岂止是不可思议,简直堪称玄幻。

  一国宰辅重臣,远离中枢,请假五日,只是为了送一把剑,这大概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情景。

  嗯,这好像就是一个武侠世界,那没事了!

  “不知道是什么剑,竟然要于师亲自来这一趟!”

  于延益没有正面回答杨清源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清源,你对岳武穆了解多少!?”

  岳武穆为前宋高宗的中兴四将之首,面对盛极的后金军,一路反推,以弱胜强!

  十万岳家军,压着后金步骑五十万,在地上摩擦。

  踏白军、游奕军和背嵬军三支骑兵,更胜元蒙、后金的骑兵。

  特别是八千背嵬军,纵横天下敌手未逢。

  无论后金的拐子马、铁浮屠、八旗军如何骁勇,在背嵬军面前皆是浮云。

  杨过的曾祖杨再兴便在小商河,带着百名背嵬军,杀得后金数千精骑,莫敢交锋,在车轮战消耗杨再兴体力、真元之后,以破罡箭将其射杀!

  岳帅麾下大军,一路从长江以北打到黄河以南,步骑之间的调度配合已入化境,一旦列阵而战,任由后金如何冲阵,军阵自是岿然不动。

  后金主帅完颜宗弼也不由感慨,撼山易,憾岳家军难!

  最难能可贵的,乃是岳帅所部军纪,“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自古能打胜仗的军队不在少数,但能有如此军纪,除此之外,也只有后世工农联盟所领导的绯红铁军等寥寥几支!

  然造化弄人,就在岳帅北伐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奸相指使党羽上奏,“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岳帅若深入,岂不危也。愿陛下降诏,且令班师。”

  当岳帅主力从临颍杀向开封之时,第一道班师诏送达。

  岳帅鉴于当时完胜的战局,上书争辩: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上书之后,岳帅继续进军,于朱仙镇大败完颜宗弼,大败之下完颜兀术已逃出开封,眼见即将复兴大宋,还于旧都,前宋高宗却以十二道金牌急召岳帅回京。

  十年北伐之功,毁于一旦!

  北地百姓闻讯拦阻,哭声震野。

  但圣旨不可逆,皇命不可违,岳帅只能留军五日,以掩护百姓迁移襄汉。

  后金主帅完颜宗弼在听闻此事之后,立刻返回开封,整军再战,再克岳帅所下郡县。

  此役之后,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前宋失去了最好的复兴之机。

  此后,建奴与前宋议和,其必须条件之一,便是“必杀飞,始可和!”

  前宋高宗遂以谋反罪下狱,然无论如何严刑拷打,均无结果,其供状之上,也只余“天日昭昭,天日昭昭”这八个大字。

  奸相无奈,只得以“莫须有”之名,处死岳帅,一代忠勇正直的名将最终冤死在风波亭中。

  岳武穆之事,杨清源自然是了解,但是这和于延益送剑有什么关系?!

  杨清源突然想到,今日便是十二月二十九,也就是岳帅含冤而死之日。

  就在杨清源思索之际,于延益开口道。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在此增剑,又为什么提岳武穆!?”

  于延益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这把剑,就曾经是岳武穆的佩剑。”

  说着于延益掌间真元一动,将立在一旁的剑匣推向了杨清源。

  “岳武穆的佩剑?!”

  杨清源接过了剑匣,缓缓打开。

  一柄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正躺在剑匣之中。

  与以往所见的名剑不同,这把剑上感受不到丝毫的锋芒和寒意,只有宽厚和慈祥。

  “这是?!”杨清源想到了野史传说!

  “上古名剑——湛卢!”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是在听到于延益亲口说出这把剑的名字的时候,杨清源还是感到十分的震惊。

  上古十大名剑,排名第二的神兵,就这样躺在自己的手上。

  “这把剑便是当日,岳帅之子,商卿先生岳及时赠与我的!他也是我的授业恩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岳帅的再传弟子!”

  于延益的口中说出的答案,让杨清源惊讶,却又觉得非常合理。

  西湖双杰在此界竟然有如此渊源!

  “这把湛卢剑,乃是天下神兵,自从铸成之后,便辗转于王侯将相之手,古越国之王句践、前唐平阳郡公以及岳帅,但却一直没有遇到过真正适合他的主人,以上的几位,也算不得这把剑真正的主人!清源,你可知为何?!”

  杨清源点了点头,他博览群书,号称广阅半个翰林院的藏书,当然知道湛卢的传说。

  这柄传说中的神剑,乃是仁道之剑,为天道之目,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留于人间监察君王。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此剑非是寻常将相可以御使的神剑!任由其主天纵之才,武功盖世都难以发挥此剑的分毫威力!代天监察,才是此剑真正的神威所在!”

  平阳郡公、岳武穆王固然是天下名将,但是皆是天子死忠之臣,反而与此剑不合。

  湛卢剑主,必须有敢于监察天子过失的气魄和能力。

  这样的气魄于延益也有,但他却也不是这把剑最合适的主人!

  “清源,我觉得,你才是湛卢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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