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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赖谷启的苦恼


  赖谷启的苦恼还在后面。

今天晚上的月儿很明、很亮,早春的风吹过北沙河,荡起的波纹把投影在波心的月儿托起、沉下、揉碎、复原,绘出一河斑斓。

如果不是鬼子闯进鲁南,此时这北沙河边应该是另一番景象:农人们喝着高粱做成的糊涂,谈着麦子的长势,议论着城里哪家羊肉汤味道更纯正的时候。可惜老天不长眼,给人间降生了一群两条腿的畜生,把早春的鲁南田园风光画卷活活涂抹成了人间炼狱图。

陈离在北沙河铁路桥边遇上了突围出来的一二五师和一二七师,一看队伍被打成这样,陈离喉头发酸,看着一身血迹的一二五师师长陈鼎勋就说:“突出来就好,突出来就好!”

陈鼎勋一脸惨然:“鬼子的火力太猛,战壕都被龟儿子的飞机给炸平了。飞机炸完是大炮,大炮打完是坦克,坦克后面是轻重机枪和掷弹筒,弟兄们血流成河,全部阵亡了也守不住。想想我们以前在四川哥子几个掐架,打来打去,那阵势和鬼子的火力一比,简直是小娃的鸡鸡儿,不算个球!”

陈离已经知道几个团长死的死、伤的伤,和陈鼎勋一商量,就决定将部队再次缩编。一二五师和一二七师各缩编成一个加强团,由二人亲自率领。陈鼎勋率一二五师在铁路桥一线的北沙河边布置阵地,和三七0旅的阵地连接,准备阻击从界河正面和从深井来的鬼子。陈离率一二七师和一二二师三六四旅张宣武团去袭扰龙阳店的鬼子。

分别的时候,陈离告诉陈鼎勋,六十七军韩勇处来了参谋处副处长,他告诉王铭章总指挥,不能构筑单线阵地,应该把阵地构筑成一个个三角形,彼此相连,这样鬼子突破一点就会遭到两面打击,有利于部队与鬼子缠斗,免得阵地一旦被突破就全线崩溃。

都是打仗打老了的人,一点即透。陈鼎勋马上叫来参谋,按三角阵型迅速划出布防图,让三七0旅也依图作业,组织部队连夜构筑工事,并派工兵在铁路桥上埋设炸药包,准备炸桥。

陈离见张宣武团队伍完整,就想大干一场。张宣武也有此意,想趁夜色掩护,集中两个团发动夜袭,将日军赶回北沙河以北。

陈鼎勋在界河阵地坚守两天,对鬼子的火力和战斗力知之甚深,一听陈离和张宣武商量着要把鬼子赶回北沙河北岸,就连忙摇头说那不可能,不要说两个团了,把北沙河一线所有兵力集中起来都实现不了。很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陈离想了想说:“王师长告诉我说,那个六十七军参谋处副处长告诉他,明天一早,在北沙河一线阻击后,把部队撤离阵地,放鬼子南下攻击藤县,让守城部队依托城防工事杀伤鬼子,我们最好把主力隐蔽起来,四个团集中到一起,抱成团,派小部队不停地袭扰鬼子的辎重部队,让鬼子不得安生。明天夜里抄鬼子后路,最好能炸毁鬼子的炮兵阵地,这样对固守滕县的支援最大。”

滕县保卫战的时候,四十五军是在16日上午从界河撤退的,当时日军已经开始攻击藤县。部队溃败下来后,由于指挥官陈离重伤,无人指挥,成了一盘散沙,绕过滕县向临城撤退,导致滕县守军成了孤军。这些溃散的部队,大部分成了日军保卫滕县部队的坦克和骑兵的猎物,损失极大。而四十一军的一二四师部队则从深井一路阻击鬼子,撤到滕县外围,与鬼子胶着一起,部队伤亡三分之二。一二二师三六四旅张宣武团先是派一个营跑步回城增援,随后另两个营被打惨后也退回滕县守城,全部壮烈殉国。只有王振文团从平邑回援,在龙阳店遇到鬼子主力,只有一个营进入滕县,其它部队只好退回临城,得以保全。

现在由于朱良清和王鹏举的到来,二十二集团军洞悉鬼子阴谋,迅速调整部署,四十五军也在日军攻击藤县前撤了下来,部队建制还算完整,经过陈离和陈鼎勋战场缩编,保存了一定战斗力。加上三六四旅张宣武团和留守滕县的三七0旅一个团都是生力军,二十二集团军在滕县的部队与日军还有一拼之力。

陈离这一说,几个人就觉得六十七军的战法好,既能支援固守滕县,还能减少伤亡,马上就学开了六十七军的战术,派出了几支以排为单位的小部队,告诉他们,目的是袭扰敌人,不在于消灭多少敌人,打了就跑,让鬼子一夜不得安生。

这一下,赖谷启也感受到了什么叫烦恼。整天晚上,各部队宿营地周围枪声、手榴弹爆炸声不断,搞得赖谷启一夜未眠,头都是疼的。

这几支出击的小部队因为不是敢死队,长官说的很清楚,打了就跑。结果战果很不错,大部分都回来了,每人还都带着缴获鬼子巡逻队、哨兵的三八大盖和手雷,在战友们面前很是炫耀了一番。

一见袭扰部队有这样的战果,陈离、陈鼎勋、张宣武更加坚定了学习六十七军战法的信心。

黎明时分,北沙河一线的阵地基本修好了。王铭章到前沿检查了一下,听了陈鼎勋和三七0旅关于界河和深井防守战的报告,知道日军火力太强大,这北沙河一线不可能守住。如果一旦防线被突破,滕县周围方圆几公里内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部队很容易被敌人分割包围,形成溃退。

陈离趁势提出学习六十七军战法,与其在这里死打硬守,把兵力消耗在鬼子的狂轰滥炸下,不如把部队运动到敌后,断鬼子的后路,寻机歼敌。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认为滕县必须死守,上峰的命令是守三天,按照日军的火力和二十二集团军的战斗力,这三天很难守下去。城墙挡不住鬼子的飞机大炮,又没有对付鬼子坦克的武器,有的只是兄弟伙的一腔热血。恐怕是热血流进,依然挡不住鬼子的脚步。最后,王铭章决定,调张宣武团入城,由张宣武担任滕县城防司令,指挥王振文团和留在滕县的几个师部、旅部的警卫部队、民团组成守城集团,固守滕县。城里的三七二旅立即出城,固守南沙河,保持滕县与临城集团军部的联系。陈离指挥一二五师和三七0旅在北沙河阻击日军后,相机撤离,到东沙河的铁路以西地区隐蔽待机,随时回援临城,支援滕县和南沙河作战。到晚上可以秘密运动到敌后,抄鬼子的后路。

部队调整部署完成后,天已放亮,残酷的一天开始了。

由于有在沧县被打击的教训,加上寺内寿一大将的训令,从界河正面突破的鬼子,昨天晚上并没有乘胜追击突围的四十五军。一大早,鬼子开始在界河街上行凶了。卖馍馍的史克增还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起来烧火蒸馍。馍熟了,史克增端起一笼热腾腾的白馍就放到门口,正要喊一声“热馍来了”,一个鬼子兵就看见了他,端起步枪就打,史克增一下就扑到了热馍笼上,汩汩而流的血把一笼白馍全部染成了红色。

就这样,界河街上没有来得及跑掉的十几个村民,都被日军屠杀。

杀上瘾了的鬼子到了西万院村,村民们都逃了,只有一户姓刘的,因为女人想把孩子的棉裤缝好再走,就这一迟疑,让鬼子的骑兵赶上冲散了,三个成年男人全被鬼子骑兵劈死。

等鬼子到西柳泉村,一看又是空村就挨家挨户搜索,这一搜,还真搜出一个人,这是孔从吾先生家的管家张凤彦,这迂腐的老先生哪里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吃人怪兽,见了鬼子就开始宣讲圣人日,大谈仁义道德,结果被鬼子一刀劈死。

最典型的是到了二十里铺,村里几个老汉怕鬼子糟蹋村子,提前烧好高粱秫米茶前去迎接,结果鬼子兵很干脆,直接打翻了盛放高粱秫米茶的木桶,将刺刀捅进了几个老汉的胸膛,然后就涌进了王家酒馆,把酒馆存放的高粱烧喝完,顺路把酒馆砸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这群畜生一路作恶的时候,一夜未眠的赖谷启命令63联队绕过滕县直接奔袭临城,自己驱使第10联队从龙阳店出发,开始向滕县县城东关进攻。

驻守滕县东关的部队是昨天在龙阳店打过阻击的三六六旅王振文团,已经有了昨天与日军的作战经验,部队很趁着,隐蔽在工事里不露头,等鬼子炮击结束时,再收拾鬼子步兵。

鬼子飞机开始轰炸了,十二架日机扑向滕县,在县城投弹扫射,把县城炸的房塌屋倒,尘土四起。

在西关的王铭章见日军飞机如此猖狂,心里黯然,这滕县单凭自己的守城部队肯定是守不住的,日军火力这么猛,不用步兵进攻,单是飞机、大炮就可以将滕县夷为平地。此时如果部队撤离滕县还来得及,还可以到城外机动作战,再晚了,怕是想撤都撤不出去了。

王铭章忍不住再次给孙震发报,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孙震回电明确答复,委员长打电话,滕县必须死守三天以上,如果滕县守军兵力不够,可以让三七0旅、三七二旅全部撤进城里,但王铭章必须在城里亲自指挥。

王铭章明白,李长官、孙老总是要用滕县来换取日军偷袭临城部队孤军冒进,滕县起的是掩护主力作战和迟滞敌人的作用。

王铭章彻底打消了出城机动作战的想法,把师部从西关迁回城里,命令滕县县长周同迅速疏散城内百姓,随后堵死南北城门,东西城门暂留交通通道,派传令兵到各阵地传达自己“决心死守滕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命令。

就在日军第10联队攻击东关的时候,从界河合深井赶来的日军在北沙河与一二五师、一二七师和三七0旅接火了。

首先赶到的是鬼子的一辆铁甲巡逻车,车上的机枪不停地向四周扫射,实施火力侦察,屠杀能够看到的华夏人。

陈离一见鬼子铁甲巡逻车赶到,忙下令工兵起爆炸药包,将北沙河上的铁路桥炸断。随着轰隆轰隆几声巨响,铁路桥轰然倒塌,正在肆虐的铁甲巡逻车直接就出溜到了北沙河里。

首战告捷,士兵们都是一片欢呼声。可惜欢呼声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鬼子的大炮声给打断了。

鬼子的炮击持续了一个小时才停止,接着就是坦克打头,开始渡河。这次,守军不开枪了,集中从界河突围时带出来的一个迫击炮连的所有迫击炮和重机枪,对正在渡河的日军实施火力急袭。

守军的火力急袭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日军的山炮、野炮在守军重火力开火后,马上就调整射距,开始摧毁守军火力点。

陈离见迫击炮阵地附近落下了日军的炮弹,慌忙命令迫击炮转移阵地,继续对日军渡河部队实施阻断性炮击,掩护部队阻击。那些幸存的炮兵都是百战老兵,接到转移命令,马上就收拾转移,就这还被日军炮火炸毁了一门炮,死了十几个弟兄。

陈离气的不行,心里一遍遍的骂着小鬼子太邪性,隔着山丘也能打的那么准。

眼睁睁地看着鬼子步兵在炮火和坦克掩护下,渡过窄而浅的北沙河,开始组织攻击,陈离指挥守军开火,北沙河南岸阵地上马上就是枪声一片。

这次守军的工事修筑的与以往不同,纵深配置,小鬼子就是攻进来,也不可能像在界河作战那样,马上可以向两翼扩展,割裂守军。就这还是四十五军第一次这样构筑工事,武器又差,要是换上刘一民教导师的部队,日军一进来马上就会被火力绞杀,想退都退不出去。

鬼子的坦克上来了,战士们的步枪、机枪打到上面擦起一溜溜火花,一点作用都不起。到是鬼子坦克上的机枪不停地肆虐,打得战壕里的士兵们抬不起头。

一二七师班长王忠仁见状大怒,顺手抄起六颗手榴弹,捆在一起,喊了声“哥子们,哪个能回到四川,告诉你嫂子,清明记得给哥子烧个纸!”喊完,爬出战壕,就向山坡下的坦克滚去。

日军发现了王忠仁,坦克上的机枪和坦克后面的步枪一起向王忠仁射击,打断了王忠仁的双腿,鲜血洒了一地。

王忠仁是四川中江人,是个老兵。在四川内战中,不明不白地随着军阀部队干过不少说起来都脸红的事。这一上抗日战场,竟然脱胎换骨,几次战斗都表现英勇。用他的话说就是要赎罪。毕竟是百战老兵。战斗经验丰富,受伤后他没有再直接向前滚进,而是缩进了一个弹坑,再不行动了。鬼子坦克上的机枪射手和随行步兵都以为他被击毙了,坦克手更是狞笑着向他藏身的弹坑压来,想把他压成肉饼。

鬼子坦克手怎么能知道在日军侵略下的华夏,生不如死是一种什么感觉?怎么能知道这群军装破烂、拿着膛线磨平了的破枪的四川汉子,抱的是一种怎么样的牺牲精神?就在坦克压向弹坑的一霎间,坦克下面传来一阵闷响,直接就把油箱下面的护板炸飞,火星儿直接引燃了发动机,随后引起的发动机爆炸、弹药殉爆,将鬼子坦克手狞笑与惊恐的脸直接送进了他妈妈以后数十年的噩梦里。

北沙河一线在激战,滕县也在激战。到中午的时候,坚守东关的三六六旅因伤亡惨重,被迫退回城里,依托城墙进行防御。

在濑谷启想来,只要他穿插到位,膏药旗飘到滕县城下,大惊失色的守军马上就会弃城而逃,从界河到临城的中国守军防线全线动摇,甚至开着坦克、骑着战马跑上一圈就会抓到一群群俘虏,打死一堆堆的抵抗者。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以为得计的迂回偷袭会被华夏军队识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都被华夏军队阻击着、袭扰着,晚上连个觉都睡不好。看来这小小的滕县、这不入流的川军,竟然是一个死战不退的硬钉子!

恼羞成怒的濑谷启,不停地向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发报,要求加大航空兵轰炸力度。矶谷廉介也不含糊,给西尾寿造中将发报,称精锐的第十师团在滕县遭遇支那精锐部队阻击,伤亡很大,请司令官务必命令航空兵大力配合。这一下,鬼子驻济南、石家庄的飞机全被调动了起来,滕县天空上黑压压一片,鬼子飞机你走我来,几十架轰炸机在战斗机掩护下,全力轰炸滕县县城和北沙河一线的守军阵地,成吨成吨的炸弹投下,把藤县县城淹没在硝烟中,把没有防空武器的守军阵地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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