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十二章 急求成
虽时间尚早,但七月委实太热,百姓挤在皇城前汗流浃背,城楼上,星回默默端上两叠新切的红色瓜果。
“这是?”
“西域名产。”
清妧捻起一片:“好吃。”
公堂上,伍砚书厉声喝道:“带人犯——”
须臾,禁卫军押着数十人上到公堂,为首地,自然是皇后,七皇子卿云澜,以及户部尚书赵世尧。
“今日,本官要审得是一桩连环案,而头一桩,是太医疗陈医正的,此案发生于四月末,然未等本官查明真相,端午宫宴至。
宴上,明州传来急报,明州堤坝被洪水冲垮,致明州数千百姓流离失所,陛下怒急攻心,晕于大明宫上!
接着——”
“伍砚书!”皇帝厉呵,“你给朕滚上来!”
伍砚书不得不中断审案,行到皇帝身前:“陛下,微臣在。”
“朕只让你审明州水患!”
“回陛下,依照《刑典》,刑官问案,动机、人证、物证,三者缺一不可,若臣只问明州水患,便问不明赵家的犯案动机。”
“怎么就问不明?赵家不过就是贪墨!”
“……”
皇帝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谋逆罪,皇帝只想以贪墨渎职罪送赵家去死,他若奉命行事,大殿下该怒了。
“陛下,赵家是有贪墨之实,可明州水患却未必和赵家有关,若只问水患,今日恐难以置赵家死罪。”
皇帝不言,眉目却转为阴沉,他微眯双目,审视的眼光扫过伍砚书,他当此人是
忠臣,如今看来,莫不是他看走眼了?!
正此时,高台右侧,有一臣子伏首高喊:“陛下仁德,不忍闻百姓而伤龙体,实乃溱国之大幸!”
一人言毕,又有数人跟风,伏首高喊:“陛下仁德。”
喊声传至皇城前,许多百姓亦跪在地上,一般高喊,不久,一万百姓皆伏首在地,高喊:“陛下仁德——”
坐于城楼上的清妧笑着丢开一片瓜皮:“都说天威不可逆,可今时今日的溱国皇帝,天威远不如往日。”
“阿妧觉得皇帝往日的天威不差?”
“难道不是吗?”
皇帝虽然虚伪,但看人论迹不论心,正是因为他在意贤名,故而能任人唯贤,令朝堂清明,四海升平。
卿流景笑笑,复又递上一片瓜:“再吃些?”
“恩。”
卿流景恨皇帝,恨意难免蒙住他的眉眼,叫他不肯看见皇帝身上的好处,她亦恨过人,所以很能理解。
城楼之上言笑彦彦,公堂后皇帝眉目染霜。
正此时,范含章悄然走到皇帝身后。
“陛下,今日皇城前,不止有受难于明州水患的灾民,更有因反溱会谋逆失去家眷的陵阳百姓。
百姓来此,是为恨意,更为公道。
陛下若能将一切坦诚于天,于前朝,溱国取而代之是理所当然,于百姓,陛下是千古难得的明君。
于天下诸国,大溱有海南百川的气魄。”
皇帝默。
他不想将皇家的丑事呈于人前,可范含章的话字字珠玑,不可
漠视。
“罢了。”皇帝叹息,“伍砚书,你接着审吧。”
“陛下英明。”
伍砚书坐回公堂,抡起惊堂木,猛地一拍。
“肃静——”
堂下百官,皇城前百姓纷纷起身,堂审继续。
“陛下不顾龙体有恙,和百官共商赈灾要事,国师却胆大包天,趁此在陛下汤药里下毒,致陛下一并不能起!
举朝震惊。
大殿下当机立断,带着大理寺一众往上清宫,问罪国师,然,得手的国师已畏罪自杀,来了个死无对证。
好在,大殿下临危不乱,命人将上清宫掘地三尺,终是挖出国师与同党勾结,毒害陛下的铁证。”
“好——”皇城前,突有人激动高喊,“大殿下聪明绝世,明察秋毫!”
城楼上,清妧扶额。
皇帝还活着,伍砚书如此明目张胆地对卿云澜溜须拍马,就不怕事情结束,皇帝秋后算账吗?!
还有卿云牧,到底是哪个聪明人给他出了个这么损的主意?
“是卿云牧自己的意思。”
“什么?”
卿流景微微一笑:“卿云礼因明州一行,得了极多的赞誉和民心,卿云牧深恐被比下去,所以精心筹备了这一出。”
这一出戏,显然是让卿云牧相当满意,他甚至迫不及待地勾起唇角,可就在他唇角上扬的下一刻,皇帝对南宫文轩冷言:
“溱律有言,公堂之上不许任何人喧哗,若有,鞭笞三十。”
“是。”
南宫文轩提着大刀冲下高台,片刻后,禁卫军
把高赞大皇子的人扣在地上,一顿鞭笞。
“陛下有命,若再有人敢扰乱公堂,严惩不贷!”
百姓吓得暗吞口水,满脸得意的卿云牧默默地低下头,公堂上的伍砚书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后臀。
皇帝冷言:“继续。”
“是。”伍砚书急忙正身,“大理寺循着证据,顺藤摸瓜,终于查到关于真凶的一点蛛丝马迹。
可就在这个时候,陛下的汤药再次被人动了手脚,而真凶敢这么做,是因为真凶不知道陛下已无碍。
于是,在陛下的算无遗算之下,真凶竟自己走进了陛下编织的法网!”
说罢,伍砚书双目染火,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皇后,七殿下,赵世尧,是也不是?!”
皇后低眉,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卿云澜见皇后不言,寻思再三,扑在地上哀嚎:“父皇,儿臣冤枉——”
“七殿下是不是冤枉,下官自会给殿下一个公道!”话音将落,伍砚书扭头,“赵十二,你可认得国师?”
“啊?”
赵十二茫然抬头。
他当然认识国师,可陵阳城的贵家有几个不认识皇帝跟前的这位红人?
伍砚书也不废话,直接命宁寺正把那沓密信丢给赵十二郎。
“这是从上清宫里搜出的,国师和同党暗自往来的密信,上面是谁的笔记,你总该认得吧?”
赵十二低头,扫过密信,信上的笔记,正是他的。
“赵十二,你还不从实招来?!”
“我,我是在几年前结
识了国师,当时见他颇有本事,就把他引荐进陵阳城,不久,他得陛下赏识,为了感谢我,便偶尔给我写些信。”
“只有这样?”
“对。”
“胡说八道!宁寺正,把那几封要紧的密信拿给赵十二看!”
宁寺正摊开数封信。
“这三封密信,你和国师看似在说陵阳的风光,但若跳开一字再读,你们分明在商量如何毒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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