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红心Q
在父亲逝世过后，二叔就成为了沈然生命中父亲这一角色。沉默少语且聪明能干的二叔，也确实是一个完美的一家之主形象。
但那面完美的镜子，在那一天随着一声枪响，在自己的眼前破碎掉了。
尽管全火城和地球联邦都在调查这件事，可政治层面上的波谲云诡，答案多像是镜中月水中花，看得见触碰不到。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言，这些东西过于残酷了。
沈然试图找寻答案，可这条路不仅充满了艰难险阻，甚至现在的他其实根本就看不见这条路。
这个时候，他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自己那个神秘的三叔。
因此，在他看见房间里那台全身高拟真虚拟机，以及那个躺在地面上的政府官员时，脑子里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个幻想。
三叔回来了。
那个令无数政府高级官员谈虎色变的梦魇，就是他对于兄长之死的复仇！
而三叔之所以还不见自己的原因，则是因为对手太强大，这样的事危险重重，三叔想要看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主动踏入进去。
神秘的亲人，强大的敌人，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一项事业，抉择与考验...这些东西也是青春期少年多有的一种幻想，就像经久不衰的异世界勇者故事一样。
沈然攥紧拳头。这时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所要经历的到底是什么。
......
躺在类似CT机的仪器上，头颅的四周是360度的环形屏幕。同时，一条条机械手臂像是管子一样，连接在了身体四周。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温蒂惊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对方的安全级别好高，绝对不是一般人，沈无敌你是找了个什么家伙？”
地面上，那名女性官员脖颈处有一个插口，以一根数据线连接着这台仪器。
“能解决吗？尽量快点。”沈然道。
“可以。虽然对方的防火墙级别很高，但是已经被破了的，更别说还不是无线网络连接。”
东三郎的基地里，金发小女孩温蒂盘坐在一个电脑椅上，双手噼啪地飞快敲击着。
没等多久，温蒂骄傲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搞定了。你弄完了回来的时候，别忘记了给我带点好吃的...”
沈然全身当即被注入了微弱电流，眼前的屏幕也出现了一副画面。
“咦，内置了一个场景程序吗？”与此同时，温蒂又惊讶。
但外界的声音已经被阻断掉了。
沈然这时已经沉浸在了一个虚拟空间当中。
虽然效果还是和VR类似，没到那次深蓝网络像是整个人真的进去了的感觉，但依旧身临其境，混淆了真实与虚拟的界限。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
正前方是一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女性，正是那名政府官员。
不同于现实中的肉身，她的意识这会儿是睁着眼睛。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再加上凌乱的发丝以及西装上的乌黑血痂，细节很到位，看得出来她没少受折磨。
沈然惊讶，但并没有听见温蒂最后的那句话，还以为这是对方专门弄的一个环境。
椅子上，那位女性政府官员并没有像是厉鬼一样盯着自己。
她的目光虽然很冷，但还保持着理智，“还来？为什么还要来一个？”
“之前审问你的人是谁？”沈然直接问。
对方眉头一蹙，没想到眼前这人并没有问启明号事件的东西。
难道说这两伙人并不是一路的？
还是说，自己已经被营救出来了，这是上面的大人物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交代出重要信息？
短暂思考过后，她回答道，“那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人，体态匀称，脸上戴着白色面具，右眼角下有一个红心Q。”
“红心Q？”沈然不解。
同时，对方补充道，“对方是虚拟形象，外表可能是假的，并不重要。你是谁？”
沈然暗惊，明面上则问道，“你知道这里是虚拟空间？”
她答道，“是的，在出现在这里的第十五分钟过后，我就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那家伙折磨我的时候，并没有进入我的脑机。我当时就想到了，这可能已经是脑机世界。”
那名女性政府官员被关在椅子上，虽然她知道了这里是虚拟空间，但还是没办法挣脱。
她只看着沈然，居然是反问，“你又是谁？”
沈然没有回话，而是继续问道，“关于启明号事件，你知道多少？三龙会陈珂手里制作毁灭日导弹的原材料，是从谁的手里得到的？”
“......”
一长段的沉默。
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在扣铁椅。
因为她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是敌方阵营的，还是己方阵营？
但最终，她还是舍弃了欺骗上级的打算，“我所知的都已经交代出去了。”
“再给我说一遍。”沈然向前一步。
顿时，她诧异地看沈然，“你不是救我的人？还要知道一遍，你难道也不是那群家伙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让你回答问题。”
沈然感觉自己现在距离三叔那条线背后的凶手只差一步之遥。
两个月以来受东三郎的影响，他已经蜕去了一大部分青涩，有了一种类似丛林猎人的气息。
肥肠的处理手法确实很差，味道更是令人作呕，但东三郎说的没错，那至少证明了它是一个生命的一个部位，而不是机械流水线上加工出来的化学原料的堆积。
同时，它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己是吃掉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更高级生命。
尽管素食主义者拥有绝对的文明优越感，但东三郎肯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肉食主义者。
对方不说话。
沈然盯着对方的脸，“以为这是虚拟空间，就和现实不一样了是吗？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反而比现实能玩的花样更多。”
“如果你是一名与***势力无关的人员，如果你是一名火城公民，那么你就应该明白，启明号事件绝不是一件坏事。”
那名女性是一名政府高官，仍保持着镇定，用一副理性的口吻说道，
“地球联邦不会以此就和火星开战，而我们也能暂时中断与地球的通道，并得到一颗珍贵的星能石，暗中用以星际开发，发展属于我们火星自己的路线...你知道为了这项伟大的事业，有多少人忘我地奉献与牺牲吗？”
话音刚落。
沈然突然断喝，“谁跟你我们！”
死在希望日那一天的不只有自己二叔，还有一百多名无辜的火城居民。
如果这个计划真的那么好，是那些大人物的“丰功伟绩”，又为什么偷着掖着？
他们敢面向大众社会，公开他们的无耻言论吗？
“华夏古代有一种刑罚，名为凌迟。”
沈然不想和对方谈论那些东西，直接切入正题，“凌迟最早出现于五代时期，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全过程共需要3357刀。在古代只有一些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享受，为了防止他们过早死亡，甚至还会准备一些人参续命，但就算是这样，也从来没有过人真的撑过3357刀...”
椅子上的那名女性政府官员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但在现代，这个问题被解决掉了。”沈然看着对方，语气不带波澜，“我就亲眼见过几个在虚拟世界完成了凌迟的家伙。”
“这是...这是违法的。简直丧心病狂，完全违背了人权保护法，你要被逐出火城！”那名女性官员大叫。
看着对方的嘴脸，沈然眯起了眼睛，“你们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讲人权是吗？”
......
......
从全身仪上下来。
沈然感觉有些恍惚，得到了一个巨大的信息。
那名女性官员是在财政部门工作的。
据她说，在五月份的时候，CIO机动部队递交了一份财报申请，包括燃料和制导系统、碳纤维等，当时是打算给耀日集团与钛和制造两家科技公司，想要帮忙制作一批导弹。而后面6月份的时候，那批材料就“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名为陈珂的地下帮派头目手里。
而那份财报申请上的人名是雷肇，CIO机动部队部长的秘书。
已是深夜九点多了。
窗外的夜色浓郁得像是化不开的墨。七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又给这座城市增添了迷离的色彩。
沈然此前的激动慢慢沉淀下去，忽然感觉到了一些麻木、枯槁。
“为什么会这样？”他失神似的呢喃。
尽管大家早就知道了启明号事件是火城核心的动荡，可对于沈然来说，自己就只是一个想要替亲人报仇的孩子。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时的心境，那就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三叔你能出来了吗？”沈然渴望地看向四周。
自己已经踏了进去，这时候该出来一个领路人了吧。
然而，并没有。
就在这时——
窗外突然出现了刺眼的光照。
“怎么？”沈然像是被强光照射的狸猫，一时间不太适应的用手遮了遮眼睛。
嗡嗡~
紧接着是尖锐的警笛声。
大楼在轻微颤鸣，地面有石子跳起，一辆辆黑色装甲车，以及飞碟状的飞行器出现。
沈然一呆。
原本黑暗的屋子这一刻成为了世界的焦点，随即而来的便是完全适应不了的惶恐。
“是CIO！”沈然不敢相信地看向窗外，一股凉气直窜上天灵盖。
阳光小区被封锁了起来，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从装甲车中钻出，呈突进队列的阵势前进。
还有一架架蜂巢式的无人机，那是军用级的产品，装配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数量足有数百之多，铺天盖地，乌泱泱的像是绝望的潮水。
“我被发现了？”沈然完全懵逼，他本还想着，自己审问完那名女性政府官员后，三叔就会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谁曾想，迎接自己的却是这样的现实。
CIO的机动部队包围了这个阳光小区。
强大的武装力量，就和李信之前给自己看得那个视频一样。
沈然蹲在窗沿下，满脸无法接受地看着那台仪器，以及依旧昏迷着的政府官员。
为什么会是这样？
沈然强制镇定下来，“冷静，冷静点。”
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火，深深地抽了一口。
虽然很想和那名A级猎人斯派克一样，帅气地跳下去，杀出一片天，但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抽一口烟。
“咳咳——”沈然用力咳嗽，皱眉，觉得奇怪。
自己应该已经不是两个月前的雏鸟了，只能将原因归咎在，这种时候的一口烟，确实很够劲。
接着，沈然又取出手机，想给婶婶...不行，电话记录肯定会被记录，自己不能害了她们！
“原来，碰了这东西真的是死路一条。”沈然自嘲，松开手机，总算是明白了二叔当时的无奈心境。
轰隆隆~
耳边是蜂巢式无人机所发出的噪音。
在近乎于等死的过程中，沈然背靠着墙壁，突然又点开了手机。
手指敲着一个又一个文字...
他要最后做一件事，那就是以“梦魇”的方式，将CIO部长的秘书雷肇这个名字告知给公众。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
这个卧室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谁知，闯进来的并不是手持枪械的CIO机械战警，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对方的脸上带着一张白色面具，右眼角下有一个红心Q的符号。
沈然表情错愕，情不自禁地问，“是...三叔吗？”
“不是。”
对方那张面具下发出冰冷的女声。
下一刻，
这个人向蹲在墙角下的沈然伸出手，“在很多年前，沈修竹他秘密加入了我们，追求自由。现在，沈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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