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封位

侯府的这对夫妻谈妥，可惜还不等两人做出行动，一道圣旨毫无预兆地砸下，震得整个行宫都跟着颤了颤。

这一日早上，绚烂的朝霞把天空染成金黄色，柔和的光线遍布葱绿的山林，打在顶端缭绕的晨雾上，缕缕金丝漂浮其中，折射出耀眼的光线。

正值紫气东来之际，承光殿大门从内打开，赵安荣捧着明黄的圣旨，带着数十位小太监，恭谨地从殿内出来，径直向着昭阳殿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宫婢，纷纷躬身向两旁避开，直到赵安荣的身影远去，这才敢抬起脑袋，向那边好奇地望去。

一行人来到昭阳殿，有小太监上前敲门，仔细说明来意后，守门的太监又惊又喜，忙请几人进殿，一面招呼同伴去里面通传。

此时殿内，接到消息的江善，忙换下身上宽松的便服，由流春和红绡伺候着，梳了个简洁又端庄的发髻，随后脚步匆匆地来到外面。

赵安荣听到动静，笑呵呵地与江善行礼问好，简单的寒暄过后，一敛方才轻松的神情，双手擎着圣旨，庄严肃穆道：“请姑娘接旨吧。”

江善深深吸口气，抑住紧张到极致的心绪，恭恭敬敬地跪下：“民女领旨。”

赵安荣清清嗓子，高声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谨遵太后懿旨，文阳侯府嫡出二姑娘江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贵妃，封号熙，望尔恪恭兰掖，益扬翚翟之华，钦此！”

熙，光明灿烂也，这是盛元帝对江善未来的承诺。

高扬的尾音落下，昭阳殿中静谧如夜，似乎过了许久，又或是须臾间，赵安荣见身前的人，呆愣地不知作何动作，轻咳一声提醒道：“姑娘，请接旨吧。”

江善蓦地回神，强压住震惊到失神的思绪，磕头谢恩道：“民女......接旨。”

她不是没在暗中想过，陛下会给她什么位份，她以为最高也就是到嫔位，不想他......她重重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说出想见他的话。

可是她真的好想见他，想静静地窝在他怀中，告诉他自己此刻的欢喜和幸福......

赵安荣亲自上前扶江善起身，讨好笑道：“姑娘快些起来吧，陛下还让奴婢带了些东西给您。”说着，他朝后面挥挥手，数十位太监捧着东西上来。

流光溢彩的布匹，包括有缎纱、宫绸、春绸以及貂皮和狐皮，精致华贵的首饰头面，两匣子的宝石，新罗而来的木樨香露，珊瑚摆件，还有来自西域的青雀头黛，最让江善移不开目光的，是一枚用金银丝线编织的同心结。

赵安荣发现她目光的停顿，上前小声道：“陛下说，不能让姑娘从午门进宫，已经是让您受委屈，只能先从其他地方弥补......”

他将同心结从木盘上拿起，用仅两人听见的声音：“民间夫妻成亲，男子会予女子同心结，意为永结同心之意，这同心结乃陛下亲手所编，姑娘可要先系上？”

江善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惊讶和欣喜之意，她接过那枚编得板正的同心结，唇边漾起极其温柔的笑意。

赵安荣继续道：“礼部已经在商议流程，最迟半月后就能迎您入宫，另陛下听闻平常夫妻成亲，婚前不宜见面，遂只能让奴婢前来告知您，他在仪元殿等着您。”

自古流传下来的风俗，男女成婚之前若有见面，对日后的感情非常不吉利，越是在乎的东西，越不敢心存丝毫侥幸，无奈盛元帝只得按捺下心，数着漫长的时间流逝。

一想到待姑娘入宫后，他便能与她时时相见，再不用避着旁人目光，饶是沉稳内敛的他，也不由露出急切的情绪。

他将背往后靠了靠，深沉的眸光穿过窗户，看向昭阳殿所在位置，要不再催催礼部，十天，不，五天，五天应该能准备妥当了吧？

这边在思索着怎么暗示礼部，那边江善让殿内宫婢接过赏赐，又与赵安荣闲话几句，这才让流春将他恭恭敬敬送出去。

随着赵安荣等人的离开，圣旨的内容火速在行宫传开，听到消息的诸人，先是不敢置信，接着震惊骇然，最后齐聚成一抹茫然，一度认为自己这是出现了幻觉，不少人甚至不顾仪态地拍了拍耳朵。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整座行宫沸沸扬扬，那场景不亚于热油里洒下一滴凉水，行宫内的妃嫔宫婢，包括外面的官眷夫人们，甚至是前朝的大人们，齐齐惊得炸开。

砰——

一枚莹白的茶盏砸在地上，慎妃脸色阴沉地滴水，咬牙切齿道：“......贵妃！”

让她一个什么也不懂小姑娘，踩到她们一众老人头上，陛下真是好恨的心！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在听到贵妃这个位份时，仍然让她的心境差点崩溃，控制不出地生出弄死江善的欲望。

元翠经过短暂的怔愣，瞧见上首肃杀冷冽的娘娘，低声劝解道：“娘娘息怒，奴婢听闻这道圣旨后，承光殿还传出一道政令，是鼓励和离守寡女子再嫁的，奴婢私下琢磨着，陛下让文阳侯府的姑娘入宫，指不定有其他深意呢。”

确如元翠所言，在江善封位的圣旨后，盛元帝还颁下一道政令，令言：鼓励和离守寡女子再嫁，凡天下愿再嫁之女子，可往当地衙门领喜银五两。

对于上位者的一言一行，众人都喜欢往深里去想，但这不包括窥到真相的慎妃，她厌恶地闭上眼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陛下的本意呢。”

然而不明所以的众人，却是给江善封位的圣旨，找到一个让她们接受的借口，至于印证的那个点，有人提起太后此前露出口风，不该苛刻和离寡居女子，而江善得太后看重，正是在此之后。

众人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看来这事定然是这对母子早就商量好的。

如此看来，江善这贵妃的位置，多半也是陛下想做个表率，而刻意施舍给她的......啧啧，她们之前还在暗中嫉妒呢，说来说去原来太后是看中她和离的身份呀。

哎呀，这个她们可羡慕不来。

自觉想通的各位夫人们，似乎找到平衡内心不甘的点，看向江善的眼神少了些冷淡，多了些微不可见的怜悯。

......就算得了贵妃的高位又如何，还不是陛下做给世人看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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