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无端之祸
“我派出了三十多个线人,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找不到。你说,他能去哪儿?被日本鬼子藏起来了——”
说出这句话,冯爷突然像中箭的兔子一样,嗖的一声跳起来。
陈宝祥也明白了,如果田东流触犯了日本人的禁忌,不仅仅被“藏”起来,还有可能,被抓起来投进监狱里。
“老陈,如果田东流被日本鬼子抓了,那就真是麻烦大了。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钱没捞着,抢出来的人又送回去……唉,倒霉,倒霉,金顺姬为什么选择田东流呢?岂不是弄巧成拙?”
冯爷忧心忡忡,失去了主张。
他不敢惹日本鬼子,这是他的软肋,铭新池要想在济南活下去,那就必须对日本鬼子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跪着的时候比站着的时候要多。
陈宝祥叹了口气:“如果这是真的,只能埋怨田先生运气不好,其他的咱也说不出来了。冯爷,不如你回去等着,到最后有了结果再说。”
冯爷无奈,站起来要走,外面进来一个小伙计,正是具老板的手下。
他向陈宝祥抱拳拱手:“陈老板,我家老板请你过去一趟,有要事商量,正巧冯爷也在这里,老板说了,冯爷感兴趣也可以一起去,关系到昨天商量的那件事。”
冯爷一听就暴跳如雷:“是不是具老板搞的鬼?他没有拿下金顺姬,背后使绊子,向日本人通风报信,把田先生和金顺姬抓起来了。”
小伙计面不改色,缓缓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个送信的,具老板说请你们过去,他有话说。”
陈宝祥无奈,收拾东西,拎着食盒,跟冯爷一起去见具老板。
那个伙计口风很紧,不管冯爷怎么问,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说。
陈宝祥心情沉重,假如田东流被抓,以后所有的计划就不可能实现了。
陈宝祥确信,田东流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到任何时候他都相信田东流的为人,只要跟田东流做生意,一定不会吃亏,过去无数次例子证明了这一点。
他暗地里怪冯爷小肚鸡肠,盲目怀疑田东流,冯爷这样做,绝对是毫无依据,胡乱猜测。
陈宝祥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吃定心丸,想起田先生的各种好处,越来越觉得这次是意外。
见到具老板,他在宏济堂的内宅正在打棋谱,脸上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笑容。
冯爷一屁股坐下,拍着桌子:“赶紧上茶,走了这一路真是渴死了。”
陈宝祥默默地坐下,他知道,具老板肯定也有一些线索,证明田东流的确跟金顺姬失踪了。
果然,具老板抬起头来盯着陈宝祥:“陈老板,我跟你认识很久了,知道你这人老实可靠,所以只要是你经手的事,我都会一百个相信,不看僧面看佛面,看你的面子,我才相信田东流这小子。”
陈宝祥苦笑,知道具老板要把火气撒在自己身上,他也只能忍着。
“陈老板,告诉我,田东流去了哪里?他跟日本鬼子交往密切,如果把金顺姬直接送回去,从日本鬼子那里拿了赏金,分一半给冯爷,这种交易算盘打的可太精了,如果是这样,他就是汉奸、狗腿子、卖国贼!陈老板,你生出了这件事也罪责难逃。”
陈宝祥表面上陪着笑脸,内心却是不住的咒骂,昨天的事明明是所有人共同商量的结果,跟他有什么关系?
田东流带走金顺姬的时候,所有人都同意,又不是他安排的,只能说这些人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田东流有问题。
“陈老板,不要装死,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不然,这里就是龙潭虎穴,绝不容易走出去。”
事到如今,陈宝祥反而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被卷进来,所有人里面,他跟田东流的关系最密切,并且有生意上的来往,田东流说支持陈宝祥开大饭店,这已经是济南城人人都知道的消息,如今田东流出了事,陈宝祥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具老板,你稍安勿躁,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等到田先生露面再说,此时此刻盲目发火有什么意思?”
具老板拍了拍手,四个保镖走进来,站在陈宝祥身后。
陈宝祥无奈,举起双手:“具老板,如果你想对我动手,我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但这样不解决问题,田先生只是失踪而已,如此着急干什么?”
具老板冷笑一声:“你好好想想,冯爷大闹泺源公馆把人救出来,日本鬼子一点都不着急,没有展开全城搜捕,专门的岗哨也没有增加,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难道日本鬼子都傻了吗?只能说田东流就是他们的暗探,鬼子有把握留住金顺姬,所以才不着急,而我们都是看你的面子,让田东流带走了金顺姬。”
陈宝祥无奈,只好开口分辩:“具老板,并不是我让他带走金顺姬,而是所有人都同意,金顺姬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些事情不能都赖在我头上,对不对?”
具老板摆了摆手,四个保镖一起动手,抓住陈宝祥的胳膊直接绑起来。
陈宝祥挣扎了几下,完全是徒劳,这些人都准备好了,把他骗来,为的就是拿他当替罪羊。
“陈老板,现在老实说,田东流去了哪里?千万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陈宝祥暗自考虑,如果田东流带走金顺姬,一定是找个旅社住下来,等到天亮才想办法,他四处经商,一定能找到隐秘的场所,躲过日本鬼子的追查。
现在消失不见,只能判断是为了某种目的,暂时藏起来,等到风声过去,一定会重新出来。
他举出这个理由,具老板连连摇头:“那不可能,他做的太保密了,冯爷这边派出线人,我也派出了二三十个人,但就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难道像神仙一样,念个口诀,就直接水遁土遁了?”
陈宝祥无法回答,他知道田东流神通广大,但这些仙人法术就未必懂得了。
他们在这里大声讨论,其实没有任何结果,只能等着田东流重新出现。
幸好济南城城里城外就这么大,如果他带着一个女人在街上招摇过市,一定会被别人看到。
到那时,线人传来消息立刻把他抓住,这件事就彻底解决。
具老板终于冷静下来,告诉陈宝祥,他的线人知道冯爷四处找人,打探消息,才知道田东流和金顺姬消失了,于是他也派出线人,城里城外找了个遍。
按照城门岗哨的说法,田东流根本没有出城,就在城里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藏起来。
人都说狡兔三窟,陈宝祥对于田东流一无所知。
三个人在一起,根本商量不出任何办法,就仿佛被田东流牵着鼻子走,老老实实把朝鲜人交给对方,只等着就地收钱,空手套白狼。
冯爷已经累了,大呼小叫,让具老板的人上茶叶,上点心。
具老板阴沉着脸,照他的吩咐去做。
可是,这种小小的矛盾无法影响大局,现在找不到田东流,一切都是白搭。
陈宝祥老老实实坐着,一遍一遍自言自语:“田东流到底去了哪里?田先生,千万别发生意外,那就麻烦了。”
只有他固执的相信,田东流不是坏人,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
冯爷冷笑:“你还是别说了,咱们都被他骗了,懂不懂?”
陈宝祥没有反驳,他只是觉得,做人不能落井下石,不然的话天打雷劈,昨天商量问题的时候,他们都对田东流态度恭敬,到现在,却变成了背后说人坏话,这种改变简直令人不耻。
陈宝祥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直到现在,每一个人都不知道田东流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猜测,所以,不管谁说话都没有可信性。
陈宝祥甚至觉得,这一切就好像做了个梦,梦醒了,田东流就会回来,像从前一样解决所有问题。
“老陈,你也别闲着,赶紧吃点东西,等会儿我们就出去一起找人。”
陈宝祥无奈,他不希望跟冯爷一样,遇到事情全都推到别人身上,他是地地道道的济南人,这种事情明知道田东流有问题,他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这场闹剧午饭之后才收场,具老板没有办法,只能让冯爷离开,不然,他在这里有吃有喝,具老板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当然,两个人还是继续派出线人搜查田东流的去向。
“两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你们说对不对?”
具老板指着墙上的济南地图,让他们两个仔细看。
冯爷摇摇头:“看地图没有用,田东流这家伙很狡猾,像一条泥鳅一样,他想化妆出去,别人谁都拦不住,花言巧语,诡计多端,这个人我早就看透了,根本不能跟他做生意。老陈,你被他骗了,到现在还咬着牙不承认,还想帮他,真是愚蠢到家了!”
他当面说陈宝祥,陈宝祥也没有办法反驳,毕竟这里面他跟田东流的关系最密切,如果田东流变成坏蛋,他也无法脱身。
他咬着牙替田东流辩解,也是没有办法。
陈宝祥和冯爷离开宏济堂,站在街上,冯爷向泺源公馆指了指:“看那里,日本鬼子的膏药旗洋洋得意,总有一天我带着人冲进去,把日本鬼子的人头都砍下来,把那个大旗也拔下来。”
陈宝祥默默地站着,没有回应,现在说气话都没有用,就是的让线人继续追查,从那些蛛丝马迹找到田东流。
按照冯爷和具老板说的,田东流根本没有离开济南,甚至就在城里,因为城门方向他们去找了,很多人问过,没有看到田东流和一个女人。
陈宝祥想了又想,他跟田东流交往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听对方提到过自己的住处和朋友,交往这么久,两个人互不了解,当然,也有可能是田东流了解他,他不了解对方,完全被对方蒙在鼓里。
陈宝祥越来越觉得冤枉,这件事本来跟他无关,他也没有在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老陈,你往哪边走?如果你敢去泺源公馆,找人问一问,是不是田东流被他们抓进来了,那我们就清清楚楚,真相大白。”
陈宝祥苦笑着摇头,他没有这种本事,直接去问日本人,那就是自找麻烦。
“冯爷,你知道,我不过是小买卖人,见了日本鬼子腿都哆嗦。”
冯爷冷笑起来:“你去过八大公馆那么多次,从来都不腿哆嗦,现在怎么啦?是不是故意避嫌?老陈,如果让我查出来,你跟田东流里应外合算计我,那你就完了!”
陈宝祥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田东流和藤野一郎是好朋友,如果他在济南城有什么事,肯定会去找藤野一郎,那里也许是一个临时落脚点。
“冯爷,我想到一个地方,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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