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山穷水尽

“这一窑，还要烧制多久？”杨素青来了些兴趣。

杨成心里算计着时间，而后回：“五十个小时左右。”

“这几天你都在守着这一炉？”尽管心里已有了答案，杨素青依然还是问了。

“对，守了三天了。”杨成的双眼之下有着一层浅浅的瘀青，但精神状态却很好，他对于这一窑里的成功非常的期待。

“奇怪，我每天都在门前过，怎么没看见老窑的烟囱有在冒烟？”杨素青喃喃。

说起这个，杨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我在烟囱那里做了些改装，加了过滤网，减少烟灰外溢，这也是为了环保，不能污染咱飞流村的生态环境嘛。”杨成那边很会找说法。

可惜，这事儿直接被无情的拆穿了：“是怕污染环境，还是担心被我发现？”

“瞧您说的，咱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这种事怎么瞒得住。”杨成的眼神又在乱飞了。

一看就知道是在心虚。

杨素青嗤之以鼻：“你不是为了瞒住，你想的是瞒一天是一天，能多晚发现就多晚。”

从杨成瞪大的眼睛就能知道，他猜对了。杨素青嗤之以鼻，对这件事没兴趣继续评价。

南飞凡蹲在老窑面前，迎面扑面而来的窑会，他竟是有些痴迷的赞叹：“这火是真好。”

杨成心有戚戚的点头：“老窑的内部也全都是用古法修整过，又用现代的办法做了密封，必须得让它升温快，持续久，省燃烧，排放少。”

南飞凡听了这些目标，他竟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能行么？”

“当然行，这不是做出来了吗？”杨成拍了拍杨氏老窑的大招牌，正要继续自吹自擂，忽的接收到了来自于杨素青的异样目光，他顿时弱了气势，放低声音：“虽然老窑修缮完成了，但仍是需要尝试，我的这一窑瓷可以说是非常的重要，它必须要成功，绝不能失败。”

为了达成目标，杨成一人守窑，日夜颠倒，不辨时间。

所有与之无关的一切全放弃不管，全心全意，只做这一件事。

本来是想着成功之后，再去找杨素青炫耀的，但没想到的是，最近忙的不行，几乎没什么时间顾及他的杨素青，竟然搞了个突然袭击，把他逮了个正着。

“哥，我有信心，一定能成的。”杨成小心翼翼的说：“回头咱家的窑能用了，你要怎么安排，我全没有意见。”

“真的？”杨素青虽然用的是怀疑的眼神，可他那根本压不住的上翘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哥，我糊弄谁也不会糊弄你的，对不对？”顿了顿，杨成突然收起了一本正经，笑嘻嘻的说：“我相信，我自家亲哥可不会亏待我这个没啥能耐的弟弟，咱要求不算高，用窑的规矩跟石头哥家里的老窑一样即可。”

瞧着杨成那狡黠的笑容，杨素青没好气的瞪着他，后者则是用笑嘻嘻的表情来对待，反正只要把要紧事表达明白了，他这边也就心里安定了。

“南飞凡，你看完了没有？”杨素青决定不搭理杨成了，他扭头望向另外一个。

南飞凡之所以一直没吭声，倒不是他多有边界感，刻意避嫌着杨家兄弟俩的口舌之争。而是他这会儿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杨家老窑上边，围着这座窑左三圈右三圈的绕了几绕，粗浅看过表面的东西，接下来便是深入了解。

爱瓷之人，怎可能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他如今对周遭的一切繁杂事务都没兴趣，进入到了那种连自己都无法去形容的状态里。

杨素青喊了他三次，南飞凡茫茫然的抬起头：“什么事？”

发现是这么个情况，杨素青简直要叹气了。

“小南，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他今天之所以带南飞凡过来，主要目的就是利用家里的老窑把南飞凡的兴趣狠狠勾起，确保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南飞凡的心挂在飞流村，这样子，他与这里的羁绊会越来越深，以南飞凡的性格，他肯定是要牟足劲儿的多为村子里做一些事。

万万没想到，杨成不吭不声把老窑给修好了。这是不在预料当中的状况，但杨素青想了想，觉得从整体上来看也是好事，此刻的飞流村太需要这些设施能正常运转了。

等了一会，不见南飞凡回答。

杨素青望过去，就见他在应声之后，转了个圈子，又去老窑后侧的小鼓风机附近看火苗了。

杨成跟在一旁，给南飞凡解释其中的原理，他在选定这个位置做辅助位置之前，那也是经过认真的计算，以及不断的尝试。期间失败了很多次，这成功来之不易。

南飞凡是半个行家，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可他却很会共情那样的艰辛感，给予了杨成充分的肯定。

杨成被他几句话讲的眼泪汪汪，这会儿实实在在是有种寻到知音的感觉，他和南飞凡死死地攥着对方的手，一个花样百出的夸，一个泪眼婆娑的听，这画面多少是有点滑稽，一时间，杨素青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走不走了？”他催促一声。

南飞凡猛地抬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青哥，我能不能在这儿再多留一会，你有事儿的话可以先走，我跟杨成再聊聊。”

这种要求，并不意外。

杨素青也没眼看那俩人一扫陌生，腻腻歪歪的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聊点什么。

“行，我走了。”他还有一堆事要做，没时间可以浪费。

……

又是三天过去，大食堂已是连最基础的粥饭都供应不上了，老人们开始询问是怎么一回事，村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让他们一起帮忙解决。

杨素青下定决心，报喜不报忧：“村里的项目款没有结算回来，采买那边放不开手脚，不过大家放心，已经想到解决办法，明天咱们伙食就能恢复从前的标准，三菜一汤，有蛋有肉。”

他虽然年轻，但在村里是很有威望的，听他这么讲，大部分老人都放宽了心。

但也有一些老人，对村子里的具体情况更关心，也更了解，他们反而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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