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Rap is basic
“来之前，工作人员就告诉我，西出口是这片土地上Freestyle最厉害的人。”狗爷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西出口身上。
“所以我真的很期待你会带来什么样的表演。
“可惜……”
可惜，一直到最后，西出口都没有唱几句。
Snoop Dogg耸了耸肩膀，“Bro，我很遗憾，但比赛就是如此。
“谦让是很好的品格，但我没办法因为这份善举而放你晋级——这终究是一个Rap Gmae，而不是什么道德比赛。
“能够留在赛场上的应该是Freestyle高手西出口，而不是道德模范西出口。”
作为这个级别的Rapper，狗爷能做出这种程度的解释，已经算很尊重西出口。
在众人看来，他的语气至少比评价P-Type的时候要温和得多。
节目组对西出口的离开也要重视得多，给了他发表离场感言的机会。
这可是前几位淘汰选手都没有的待遇——P-Type本来也有的，但那家伙直接愤然离席，把递过来的麦克风狠狠地还了回去。
“我尊重导师们的决定。”西出口比大部分人想象中还洒脱，他手一挥，“下一次《SMTM》，会给大家看到真正的西出口的。”
然后他昂首挺胸地离开。
堂堂正正，大步向前，明明是个“战败者”，看上去却像个英雄。
当他经过自己身边时，陆景桓大声地开始鼓掌，噼啪的声响冲破了沉重的氛围，在整个现场孤零零地回荡。
西出口怔然停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听见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向他涌来，一开始还只是稀少的几声，到最后已经震耳欲聋。
目光所及，许多选手开始大声呐喊。
“西出口！西出口！”
“西出口！西出口！”
“西出口！西出口！”
声音一开始还很零散，到后面已经统一成口号，二十多名选手，几乎没有不出声的。
“西出口脆骨！”
“西出口Respect！”
“西出口！”
这呐喊声很大，大到让导师们面面相觑，心情复杂。
这些声响，好像不光是在为西出口表达敬意，也有一份对赛制的不满在。
选手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回应节目组的不合理安排。
到这时候，一直微笑着的西出口好像才终于卸下心理负担，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即使是拿下许多Freestyle大赛冠军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
离开现场前，他用深深的鞠躬回应了每一个为自己应援的人们。
声音热烈，一直到当事人离开半晌，才渐渐止住。
Snoop Dogg没有急着走流程，等到大家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才继续开口。
然后他看向陆景桓，带着大家的视线重新集中到对方身上。
才开口就让人忍不住侧目，“NoMad，N-O-M-A-D，你的参赛视频我看过很多遍。
“让人忍不住跟着打拍子的无伴奏说唱、一对一上Chill到极点的Rap……六十秒的Trap我更是听了好多遍。”
他笑得跟个老小孩似的，“坦白说我对Trap很不感冒，但你的Rap真的让人疯狂。”
大佬直白的夸奖让陆景桓不太适应，但一想到对方是说话习惯性夸张的黑人，也就全当作彩虹屁，听听就算了。
“连你的自我介绍，我都觉得很Swag。”Snoop Dogg身体晃来晃去，估计绑住双手就得变成哑巴。“在我心目中你就是《SMTM》的No.1，无可置疑的第一名。”
Snoop Dogg对陆景桓的喜欢溢于言表，“所有Rapper中，我最期待你的表现，Rap是一听就知道有没有的玩意儿，而你每次开口都绝对能正中靶心。”
陆景桓的反应倒是挺淡然。
他在等那句“但是”。
“但是。”西海岸教父眉毛一挑，“从始至终，你好像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对麦克风的向往。
“站得远远的，好像根本就不打算Rap啊？
“你当然知道规则是什么，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淘汰你之前，我挺想听一下你的理由。
“明明参与到这个竞争中，却不遵守游戏规则，全程消极参赛的理由。”
众目睽睽下，陆景桓很明显能感觉到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自己。
和海选时一样。
和六十秒舞台时一样。
和一对一输给P-Type时一样。
和西出口临走之前一样。
在某一个瞬间，陆景桓对这样的境遇感到索然无味。
看着众人哄抢那个Cypher麦克风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对上Snoop Dogg的目光，“我就是不想继续了。”
没有人不想在镜头面前大出风头，陆景桓也是如此。
大家都对镜头分量格外在意。
idol参赛是为了镜头、Andup diss他们是为了镜头、宋旻浩是为了镜头、Black Nut是为了镜头、他陆景桓一样也是为了镜头。
只要是来《SMTM》的人，是不可能对名利没有企图的。
但此刻，陆景桓第一次产生了，完全不想再待在这里的想法——连被P-Type暗箱操作淘汰时都没有。
“我看到了一场闹剧，一场荒唐到不行的闹剧。
“如果所谓的竞争和比赛，是必须得在这这样的闹剧中进行，我没办法接受。”
“所以你就是想被淘汰？”
“对。”
“你知道宋旻浩拿到麦之后，一直在找你吗？就算不去争抢，你也可以拿到麦克风的。”Zico忍不住开口。
众人看向宋旻浩，那家伙被大家盯着，只是苦笑着挠了挠头，比起被导师Cue出来保证镜头分量，他好像更在意陆景桓的淘汰。
“我知道。”
“即使有体面晋级的机会，你也选择放弃？”
Snoop Dogg墨镜之下不知是何种眼神，但大家能感受到他语气有些转变，好像对陆景桓的决定有些不满。
“对。”
“我知道在半岛，《SMTM》是可以改变一个Rapper命运的比赛。
“但NoMad，你并没有抓住这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很难对你消极的姿态保持尊重。
“你不尊重比赛，也不尊重规则……”随着絮絮叨叨的话，狗爷的手也挥来挥去，越来越快，和语气一样亢奋。
在他的国家，Rapper们的竞争是很激烈的。
每年都会窜出来数不清的好苗子，大量地输出作品，就等着把他们这些老屁股踢下来，取而代之，去赚大把的票子。
每个人都挤破了头想进入这个行业，并耕耘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能够在圈内屹立那么久，西海岸教父比谁都知道机会有多重要。
大部分人蹉跎十几年，都在等待着这么一个机会，等待着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为此他们可能愿意付出一切。
而此刻，在自己面前，这位黄皮肤的年轻天才，却对康庄大道不屑一顾。
“也许你不相信你，但我很确定，你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的。
“你，西出口，你们都会后悔的。”
Snoop Dogg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模样，语气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他说这些的时候，不少选手和导师都暗自点头。
不少人其实看得出来，西出口的让麦就是在对节目组的规则进行无声的抗争。
陆景桓直接拒绝Rap，相当于在明面上反对节目安排了，有些疯狂。
而陆景桓接下来的话更疯狂。
“我理解Snoop Dogg你所强调的尊重。
“但是，我也想说但是。
“尊重是相互的，如果节目组都没有尊重我们选手，那又凭什么得到我们的尊重呢？”
他直接的话让导师都惊了。
没有任何人想过，他居然会直接把话摆到台面上来说。
这家伙……是没有考虑过这样说的后果吗！？
“我理解赛制是为了加剧选手们的竞争，是为了让选手更紧迫更投入到比赛中——一切都是为了更有意思，我完全理解。
“但赛制的纰漏，不应该由选手买单，原定10分钟的Cypher，被延长到接近20分钟，显然是根本没有做好提前的预估和准备。
“《SMTM》想看到的是大家跟野狗一样抢食吗？
“是靠蛮力靠肌肉从别人手里生抢麦克风吗？
“是为了让别人淘汰，而故意拿着麦就不撒手吗？”
感受到有些选手不善的目光，但他完全不在乎，“在这场闹剧里大家都不体面，但这份体面不是任何选手的错，而是没有把规则磋商好的节目组的错。
“让选手在更公平公正的环境下良性竞争，这是《SMTM》作为主办方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我们所有参赛选手，都是抱着对节目的信任而来的。
“而这份信任被辜负，凭什么我不能以拒绝参与的方式，来表达对不成熟赛制的抵制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Snoop Dogg，也没有看导师们，更没有看自己周围的选手们。
他在看着怼在跟前的一个个镜头，他在与这些镜头的实际掌控者对话。
“我不尊重这场游戏，是因为这场游戏没有尊重我。”
“……”
“……”
“……”
话谁都会说，但说出口并不容易。
当陆景桓说完时，整个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也许是节目组在San E的耳机里说了些什么，这家伙马上开始打“圆场”。
“我以为NoMad.xi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来的，但现在看来，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
San E说话时经常皮笑肉不笑，显得相当虚伪，但此刻脸上连假笑都没有了，或许他早就对出尽风头的陆景桓心生妒忌，“不接受《SMTM》的安排，那就不该来啊。”
陆景桓看都不看他，“来之前谁会知道《SMTM》是这样的节目？”
他没说“这样”到底是啥样，但脸上的鄙夷说明了一切，“我来的时候节目还正常，现在全是闹剧，我不是也退出了吗？”
他挑了挑眉，“如果San E导师觉得我的行为恶劣的话，那就算是恶劣吧，恶劣的赛制自然会催生出恶劣的选手，”
“……”
San E马上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面前的家伙毕竟是能够Tablo有来有回打嘴仗的男人，以他的嘴皮子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他正要推流程让陆景桓直接离场，却被开麦的Snoop Dogg硬生生止住话头。
“老实说，NoMad你的话有说服到我。”
作为特邀嘉宾，他和节目组的沟通一直有延迟，压根没注意到节目组此刻有多希望陆景桓赶快离场。
西海岸教父可是有名的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还以为这种Drama是节目组也很乐于看到的场面呢。
“你比我想象中还言行一致，Respect。”他眨着眼睛敬了一个礼。
“但是。”他又开始但是了。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Its a game，rap is basic’。
“这是个说唱节目，你放弃Rap的理由很充分，但事已至此，我还是只能很遗憾地说，Bro，你只能回家了。”
被节目组委以重任的San E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由狗爷说出这句话，至少显得节目组没那么小心眼。
他的话算是给这段争议行为盖棺定论。
节目组是有不足，但都已经比完了，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抵制，大家就重赛吧？
不可能的事。
而且如果因为三言两语就朝令夕改，节目组还有什么威信吗？
位于后台的《SMTM》主创团队看着密密麻麻的各机位镜头，忍不住议论开来。
“NoMad这家伙可真是不知死活呢。”有人意味深长，“他该不会是在为之前淘汰的事而耿耿于怀吧？”
“有这个可能。”
“他的语气太倨傲，我看不惯。”有人抱着手一脸不屑，“一个选手而已，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他真以为《SMTM》没有他就玩不转了？”
“额……”有人弱弱道，“今年第四季的收视率是上一季的两倍，我们上周的网络统计，有百分之三十的观众表示NoMad是她们看放送的最大原因。
“网上上传的Cut片段，NoMad每一场的播放量都是一骑绝尘，至少是第二名宋旻浩的三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咱们节目确实挺重要……”
“……”
“这一轮他被淘汰，估计在网上引起的争议会相当大……”
“是啊，你们也知道的吧，这家伙的粉丝都是群疯子……”
“唉……真烦，这家伙厉害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这么帅啊！？？”有人一脸苦恼，“为了保住P-Type而淘汰他，就已经是在冒险了。”
“对啊，这两期要连起来，总感觉舆论会很不好……”
有人冷笑，“当时就不该留下P-Type的，看吧，冒险保住他，结果还是被狗爷点名淘汰了。”
“得不偿失。”
“这轮规则确实不太合理……NoMad说得也没错。”
收视率才是天平，有人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确实确实，咱们应该更慎重一些的……”
陆续几句嘀咕后，大家看着屏幕上的陆景桓，陷入了沉默。
财神爷就要走了。
半晌后，有人缓缓开口，“那也没办法，他连一句都没唱过，想捞都捞不回来。”
他声音最年迈，听上去就很有资历，总结性的话引起一阵附和。
“是啊是啊……”
“确实没办法，可惜……”
大家伙正惋惜着业绩将不可避免迎来下滑呢，就见镜头面前的陆景桓咧嘴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发自内心，笑得惊心动魄，让人忍不住就想端详。
“Rap is basic……唱得好的人才有资格说三道四吗？”他歪头想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来做了个OK的手势。
“那我就最后唱一次吧。”
他连麦克风都不用，开始放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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