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菩萨心肠
黄开源笑道:“秦尚书确实来过,敦促本官要尽快查出刺杀贤侄的幕后凶手,本官已经派最得力的衙役调查,相信很快会水落石出。”
若只是秦正,他耍耍太极便找个替罪羔羊蒙混过去了,可是陆锦年亲自来……
七日后他要推谁出去?头疼!
一行人在府衙内堂坐下。
“有劳黄京兆,我听齐二公子提起刺客尚有活口?”
秦羽突然顿悟,虽然陆锦年在帮她,可实际上,她暗戳戳又成了他的棋子,他用来制衡黄开源背后那人的棋子。莫非他还想试探她,能不能爆点与黄开源有关但他尚未掌握的情报?
她指证姜兴通敌时,他就没什么表示,好似一切尽在掌握只待时机一般。
好可怕的人!
早知他心思深不可测,但同台较量还是深感压力,稍有不慎就会掉入他纺织好的网。
亏她方才还感动了。
秦羽低眉顺目,倾听陆锦年与黄开源简单扼要的谈话,一言不发,作恭敬状。
黄开源因秦羽举证刑部侍郎的关系,有问必答:“相信贤侄也知晓,那位黎姓义士出手极重,送来时只有一个刺客尚未咽气,却已奄奄一息,若非他无依无靠,本官会怀疑他救你之余杀人灭口。”
秦羽思忖:果然是稳坐京兆府,在多方势力你死我活的斗争中活到最后的人,眼光够毒辣。
先前都是猜测,现在真相大白了。
派人来杀她的必定是齐璋。
假设黎兆洪现在已投奔陆锦年,齐璋行事如此鲁莽,一旦被揭,于大局不利,太后势必要保齐璋,皇帝为了自己的皇权会倾向她父亲,届时定会势成水火。而陆锦年本来没有动齐璋的理由,为了大局稳定更不会让齐璋出事,留一个活口是警告齐璋别太过份。
无论齐衡是否干预,那个刺客都活不到今日,这是共识。
那么陆锦年今天来这出戏,到底意欲何为?
黄开源看了陆锦年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接着对秦羽道:“刺客伤势过重,二公子请来钱太医也无补于事,若贤侄有疑问,可以请教钱太医。”
秦羽能有什么疑问,莫说钱太医,就是刚正不阿的沈太医来了也没用。
“一个人不治身亡或是死于他杀,都有迹可寻。羽虽不才,在验尸方面也算略懂皮毛,但京兆老爷金口玉言,羽定信服。”
横竖这老狐狸都会敷衍她,给他埋根刺得了。
黄开源眼皮一跳,小丫头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感觉怎么对方似乎知道人是他弄死的,旁敲侧击他要擦干净屁股,别给查出来?
不是,他让人用薄纸浇水捂死的还能给验出来了?
他就不信了,晚些找个仵作来试试。
“哈哈哈,贤侄倒有几分令尊的气魄,正是虎父无犬女。你放心,就算此事没牵扯世子爷,本官也会尽快查出真凶,以正视听。”
秦羽黑眸含笑,温顺地说:“有劳京兆老爷。”
黄开源特别喜欢见好就收的人,女娃儿其实很好糊弄,稍为顺着她说几句好话就中,也就姜兴无用,家中小辈尽是轻狂,才会败在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手里。
他开怀笑道:“小事而已。令尊年少刚正忠直多有树敌,或许是小人寻仇,你放心吧,本官已加强京城各方盘查,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秦羽垂眸看着锃亮的地面,蒲扇般的黑睫微微颤动,原是规矩安放的双手,突然有个指头无声地敲着。
——李猎户!忍他一忍。
“京城向来安宁,全赖京兆老爷治理之功。您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她站起来,福了个万福礼。
不仅仪态无可挑剔,就连谦恭娴静的神情都非常到位,乍看之下有股子画中仙子的高雅圣洁。
陆锦年颇为意外,偶尔瞥她一眼,见她竟有动若脱兔静若处子之妙,暗生惊奇,这么好的机会竟放弃?
辞别黄开源后,他二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府衙外头。
陆锦年忍不住问道:“菩萨心肠?”
还真别说,她正儿八经略显严肃的时候,真有几分庄严宝相的意味,眼下不过十四岁,面孔尚显稚嫩,几年后会是如何一副光景。
花落谁家……
“浪费,我们一片心意。”他微恼,却不知是恼自己多事,或是恼她竟又在他意料之外。
秦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并非说她心慈手软,而是怂了。
方才其实只要周旋得当,京兆府、怀王府、皇室三方俱欠她人情,多好的事。
然而她就不让他称心如意,他给她就得接着?屁
秦羽一本正经地答道:“佛本是道,我信道,上仙附体。”
今日上午要是找不到石大福,她就不回府,去锦玉楼用膳得了。
陆锦年意识到此道虽非彼道,或许能融汇贯通。
这就是她故意引他入局的大方向?
“那就请秦姑娘允许我一同前往,见识见识所谓的道。”
秦羽瞟他一眼,略显冷淡地说:“悉听尊便。”
愿意来正好,亲身见证她是如何挽救他陆府满门的吧。
“请。”
陆锦年感觉是不是自己脸皮,因天气的关系变薄了,有点刺痒,待秦羽上了马车,他才乘白马跟在左侧。
果然去寻石大福。
他的神色这才自然且妥贴。
秦羽挑帘往外看去,上一次这般看的是齐衡。
见见白衣玉冠少年骑着一匹油亮健骏的白马,端的是丰神俊秀。
任谁在他身边停留,皆会流连忘返吧。
可是冷若薇贪生怕死,贪图荣华富贵,负了他。
除掉冷若薇。
秦羽坚定了这个信念。
秦羽放下帘子。
白芷取出一个水壶,倒了半盅热茶汤给秦羽,“主子您喝点热汤,是按沈医师给的材料煮的,清热解渴。”
秦羽喝了两口,润润喉咙罢了,出门在外更衣很不方便。
白芷自己也喝了小半盅,把东西收好,问道:“主子,咱们还要去城北吗?”
秦羽看着她笑道:“记得上次在锦玉楼遇见的大个子吗?”
白芷忙道:“我记得,石大福!”
秦羽闭目养神,“我要起用他。”
白芷连忙挺直腰杆:“是!”但一张小脸马上又垮了,主子找石大福莫非还惦记怎么嫁入永定侯府?
可是世子爷摆明无意此事,主子怎么还要费神呢!
她张嘴想劝,又不知如何说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秦羽瞥白芷一眼,自是洞悉她的心思,桃颊带笑,“傻傻的,歇会吧。”
车把式按秦羽所说的地址,花了将近三刻钟才找到了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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