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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150章 以为会死心


郭久见韦不琛踌躇不前,便上前道:“大人,属下带着飞虎爪。”

    京城城墙高有二十余米,飞虎爪的绳子再长,也不可能够着地。

    韦不琛拿着飞虎爪,皱着眉看了看高高的城墙,决定试一试:“你在城内候着,有事我会给你消息。”

    在城墙上寻了一个僻静之处,将飞虎爪勾在箭道孔里,抓着绳子纵身跃下,绳子悬在半空,他提着一口气,跳了下去,堪堪落地,又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姿。

    城墙上的卫兵听见动静,立刻拉满了弓箭,对着城墙外的厉声喝到:“谁在那里?!”

    郭久站在城墙上按住弓箭,举着腰牌低声道:“绣使办案不得声张,违者杀无赦。”

    韦不琛漏夜往城郊走,马车印记太多,分不清是谁家的。但既然是要杀人,必然不会走大道,他顺着偏僻的小道往前寻,果然看到了马车的痕迹,这马车沉,车轮印深,显然坐了不少人。

    他越往前,心越沉,步履越快。追到一处树林,马车停了下来。

    这里四处都是大树,树林深处正好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他飞身来到树林中央的空地,只见一个空荡荡的大坑,半截钢刀刀柄和地上斑斑血迹。

    有人救了她。

    她还活着。

    韦不琛松了一口气,蹲下来他捡起刀柄,借着月光看那截断之处,没有兵器的砍痕,是手掌震断的。

    拾叶人不在京城,他也没有这个功力。

    那还能有谁?

    脑子里只想到一个人。陆铮?他不是在泉州?

    拾叶临走之前,说过陆铮给崔礼礼写了一封信,看似散乱的游记里,夹杂了一句话,说他这次出海,海舆图派上了用场。

    陆铮为何会有禁物?这禁物从何而来?有禁物却没有避讳她,随意在信中提起,这种熟稔的随意,让韦不琛眼神一深。

    又想起她出卖自己,收画像、吃汤饼,为的是替陆铮换一个出海的机会。

    他们之间,已经缔结了某种关联。

    是男女之情吗?

    他的手渐渐握紧刀柄,反反复复地咀嚼着二人的牵绊,始终不得解脱。

    目光落在调转车头的车辙印记上,不想跟着去,却又像是要跟自己做对一般,一定要见证某个场面才好死心。他忍不住顺着车印追随了过去。

    天色将亮。

    连着几天几夜策马狂奔的陆铮,坐在树下却始终难以入眠。

    崔礼礼明明已经睡着了,他犹觉得她会随时扑过来对自己动手动脚,心里如有千万只小猫在抓挠着。

    刚才她勾下头,是要咬自己的脖子吗?

    明知道不能拿她当寻常女子看待,可他却不得不推开她。

    近,而生怯。

    陆铮远远地看着她,像只刚出世的小虎一般,小小的,却带着利爪。她蜷缩在干草之上,眉目如画,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远,又起欲。

    他太难了。

    忽地远处有了动静,即便再轻,陆铮也听清了。

    这个时候,追到这里来,莫非还要来赶尽杀绝?

    来者只有一个人,功夫不差,还用着轻功,那动静应该是脚尖点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陆铮站起来,走到崔礼礼面前,手掌紧紧握着匕首。转过身,预备与来人一战。

    远远地他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金光。

    那金光,极其微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陆铮心中一亮,嘴唇一勾,放开匕首,躺在崔礼礼的身后,轻轻抬起她的头,伸出胳膊将她圈了起来,另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腰。

    原本不过是做做样子,不料崔礼礼似乎被惊动了,睡得不踏实,又觉得身后有了暖意,喃喃着转过身,将他一把抱住。陆铮顿时身子一僵,只觉得有颗小脑袋往他怀里钻,腿还搭在了他的腰上

    韦不琛驻足不前。

    这一幕实在刺眼。

    胸前的彘兽和飞鸟,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提醒着他绣使该有的自制。

    应该是死心了。本就不该有的旖旎的情绪,即便她和陆铮二人没有什么,他也不该对她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他若要娶妻,应该要娶像娘亲一样恬静雅致的女人。

    娘会洗手作羹汤,她好像会,中秋家宴她的手艺着实不差。

    娘会缝衣做女红,她好像也会,给拾叶缝补衣裳,还能绣一只小狗。

    她哪里都不对,却又哪里都对,就如同底耶散一样,勾着人的心智。

    至少,娘温柔贤淑,相夫教子,她完全不会。

    他对自己说。

    这次应该死心了。

    他转过身不再去想。

    回到城中时,天刚亮。

    郭久见他面色极差,以为崔姑娘出了什么意外。还想安慰他几句。却看见城门外进来了一辆挂着旧布的马车。

    这马车应该就是出城的那一辆。

    赶车的人不是马夫,是陆铮身边的贴身小厮。看马车的去向,不是回家,而是去九春楼了。这是要先去九春楼换身衣裳,掩盖遇袭的事。

    郭久顿时明白过来,上前对韦不琛道:“大人辛苦了一宿,回去休息吧,崔家那头,我去知会一声。”

    韦不琛翻身上马:“我亲自去。”

——

    崔礼礼回到崔家时,韦不琛正坐在堂屋,傅氏着人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饭。

    看见韦不琛,崔礼礼微微一蹙眉,又很快恢复自若。

    傅氏见她穿戴整齐地回来,又得了韦不琛的话,看向崔礼礼时,面露喜色地道:“饿了吧?快来吃饭。”

    娘没有问晚上去哪里了,显然是因为韦不琛。

    崔礼礼没有与韦不琛对过话,怕说错了反而引起娘怀疑,便坐了下来。

    春华替她盛了一碗碧粳粥,又夹了一点小菜。

    “韦指挥使,辛苦了一夜,一同用些吧?”傅氏笑着又指挥仆妇端上一笼拇指大的灌汤包。

    韦不琛掀开衣角,坐了下来,端着碗静静吃了一碗粥,又夹了几个小包子吃了。放下碗,看向崔礼礼:“我有话要与你说。”

    巧了,她也有话要问他。

    崔礼礼正要说请他单独说说话,门口钻进来一个小身影,闻着味儿他就溜过来了。

    是借住在崔家的施昭明。

    “包子,包子!”施昭明住在崔家好些时日了,对这个包子情有独钟,一口一个,可以吃上好几十个。他也不管别人,两只手一手抓了好几个,包子皮薄,里面灌满了汁水,捏在手中,汤汁顺着手指往下滑。

    崔礼礼皱着眉起身,拿着帕子替施昭明擦嘴又擦手,嘴里低声念叨着:“仔细些,小心噎着你,又没有人跟你抢。别像个几年没吃饭的饿猢狲,可洗过手了?坐下来慢慢吃。”

    这一幕,很熟悉。又很久远。

    韦不琛刻意与自己做对,想要打破这个场面,站起来走了出去。

    施昭明却问道:“你是崔姐姐的相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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