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随势而动
鲁阳群山外围，小山梁上。
黑熊、甘宁、王威十几人蹲在林木间眺望十几里外的鲁阳城。
鲁阳城附近开（平）阔，城南五里处聚集了一批军队，脱卸铠甲人马俱在河流里玩水、避暑。
“夏侯惇来的太快了。”
黑熊蹲伏观察，对身边甘宁说：“他若今夜不入城，我们先拿他开刀！”
甘宁不拒绝：“还请就近侦查。若真弃辎重急趋至此，势必人马疲倦，今夜必教他知我本事。”
黑熊嘱咐另一侧的徐林：“去宰牛，我与兴霸归来后一起饱餐！”
当然了，如果刘备破夏侯惇采取保守态度，要收兵的话；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一起退兵就行了。
“既如此，今夜我们好好休息，四更开拔，后退三十里！若曹军轻兵来追，就返身与之一战。”
说不好下一次敌人能摆出更好的姿势。
要么分兵，让徐林、王威带三四百人押解俘虏走宛雒驰道返回宛城。
有城池相依，夏侯惇一边休整气力，一边等李典、于禁汇合，等三军汇合，就是进兵反攻之时。
只能选择退兵，进击的话，鲁阳城内夏侯惇、路招加起来四五千人，都是经历过官渡战意磨炼的老兵，士气顽强，军吏战意坚韧，不是好对付的。
徐林盘坐在边上，其他卫士将装盘的更多肉食送来，他也说：“渠帅，我现在就顾虑一件事情。叶县终究是大城，刘豫州又威名在外，就恐夏侯惇以叶县城坚，也虑刘豫州兵势强盛，选择驻屯鲁阳观望战况。”
可现在干旱少雨，河面只有浅浅一层，不妨碍通行。
黑熊点点头，两人耐心潜伏。
“渠帅，这应该是展露给刘豫州所部看的，有劝刘豫州退兵之意。”
打仗、杀人这种事情，是最讲究技术的。
说话间徐林端来一盘炙烤的牛肉推送到黑熊面前，甘宁在边上劝：“兵势常变，此自然之事也。就是不知夏侯惇之后，还有多少兵马。”
“果然是夏侯惇，他人应该在城中议事，享受路招的招待。”
再无言语，绕道下山，顺干燥河渠向北赶路。
拖的时间越长，夏侯惇分兵侦查寒鸦道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直到成为必然。
甘宁讲述他的观点，认为目前应该退兵。
黑熊始终不语，甘宁耐心用餐。
所以别指望迫降溃兵后溃兵肯为你效力，大多数溃兵、俘虏只会想办法逃回去。
可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围在周围吃牛肉，喝牛骨汤的部众也有些不甘心。
没人胆怯，徐林这帮老兵环绕中原的传奇经历也刺激着甘宁部曲。
再要么带着分配的俘虏降军，全军一起后撤，尽可能降低俘虏哗变的可能性。
鲁阳也是一座大城，先秦两汉那么多年的贸易，使得叶县、昆阳、鲁阳都是万户大城。
待天色将暮，许多虫子嗡嗡密集飞起时，却见用餐后的夏侯惇所部士兵重新集结，以队入城过夜。
而不是一触就退。
两人座下都是阴干马，脚程快又无异响，悄悄潜伏到滍水南岸稻田。
乘着曹军防御出现大漏洞时，尝试昼伏夜出，去许都一带浪一圈。
见没人反对，黑熊就说：“中原多沼泽，今年开春以来大旱，许多沼泽干涸，利于步兵穿越。我们本身就无辎重车辆，破敌后自能补充粮食，刘豫州若乘胜追击，我们也进兵中原。”
“我如果没有足够的威名，实难令关中吏民的服从。”
在堵阳俘虏的依旧是南阳人为主，他们不怎么抗拒迁徙。
以汉豫州牧、左将军的身份搅荡汝颖地区。
甘宁心中推演战局，也觉得形势紧迫，开口：“若刘豫州自叶县退兵，我军若不退，退路势必断绝。”
城外也无帐篷，河边留下生火做饭的痕迹。
他坚守毫无意义，没有外部力量介入，无法改变战局。
要么破家，要么人亡。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甚至不需要一万人，刘琦驻屯宛城那三千人协同作战的话，只要肯帮刘备守住宛口退兵通道，刘备就敢出去浪。
收回拳头，蓄势待发，等待机会再打出去就行了。
“期间，夏侯惇势必分兵探查寒鸦道，我军是去是留？”
甘宁也是低声：“若夏侯元让一来就率兵入城，会显得惧怕刘豫州，这有损士气，不利于叶县守军。”
黑熊也是目光炯炯环视左右，甘宁响应：“就依渠帅，某早想试试曹军诸将的本事。”
甘宁一手抓牛肉，另一手抓米饭，揉成一团送嘴里咀嚼。
与刘备一起击破夏侯惇后，不可能带着俘虏降军到处乱窜。
如徐林担忧的那样，夏侯惇不会轻易去跟刘备交手；但分兵侦查、控制寒鸦道，威胁刘备后路的实力、胆子还是有的。
反正刘备那里也没有选择，就因为刘表吝啬，如果再派一万人左右的援兵来做样子，己方、刘备也会有更好的选择。
有城池与足够的补给，夏侯惇所部可以从容休整；可以威胁刘备无法全力攻城，也能鼓舞叶县守军坚守。
甚至他被夏侯惇咬住后，其他二线曹军闻讯会急行军赶来参战，以求一口吃掉这个曹操的心腹大患。
营地内已经宰杀了七头牛，有带骨烹煮的，也有炙烤的，还有里脊切片准备涮锅的。
黑熊用筷子夹着炭烤里脊肉片，默默吃着，吃饱后端茶小饮。
至于屠杀降军、俘虏，连甘宁都没考虑过这种解决办法。
“喏！”
昨夜破堵阳的低战损，以及轻伤员的快速痊愈。
没有援兵接应，被曹军粘上后，会很麻烦。
刘备要么迎战，要么撤离……没有依托营地坚守的选择，因为刘备没有援兵。
想了又想，才压下这口不甘之气，说：“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还要考虑关中。关中不比其他地方，现在虽然惆敝破败，但天下人对这里怀有恐惧之心，关中之士也有不甘之意。”
得到米的这支军队陆续升灶埋锅，开始烹煮晚饭。
黑熊语气舒缓：“既然刘豫州已经有了完善的破敌策略，我们也没有更好的破敌之计，不妨就退一步，配合刘豫州破敌。”
也是直接冲到滍水北岸就丢弃铠甲武器，纷纷下水。
两条河流之间以河渠连接，能更好利用河水增大灌溉范围。
对曹军来说，这是腹心区域行军，可以浪荡、轻率一些。
徐林当即后退，其他随行军吏也是匍匐后退。
感觉有些淡，捏第二个牛肉饭团时还沾了细细一层盐粉，思索战局变化。
甘宁勉强也认出来了，山脚下的河流下游经过叶县，是澧水支流；而那条人工河渠通向鲁阳南城外的滍水。
黑熊低声：“以夏侯惇的地位，今夜会宿夜城中，他部属怎么在南城外埋灶？岂不是多此一举？”
真让刘备小概率袭破许都救出朝廷、天子，反手抓住曹军将校的家眷，那曹操就完了。
只是附近人烟稀薄，这种水利设施用不上了，就堵塞河渠两端。
只带了铠甲、军械，其他帐篷之类都没有，甚至铁锅都是鲁阳驻军暂借的！
又观察前进路线，黑熊目力更好，指着一条干涸沟渠说：“你我沿渠而进，这渠两侧杂草丛生，最能掩盖行迹。”
甘宁点着头，他又何尝甘心退兵？
就问：“若破敌后，可是要分兵押解俘虏？”
观察之际，又见一支气喘吁吁的队伍绕鲁阳城，顺宛雒驰道而来。
之前夜袭计划成功是一种战局，现在夏侯惇在鲁阳城中过夜，那就是另一种战局了。
“寒鸦道终究狭隘，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军亦有胜算。”
要么干脆放弃降兵俘虏这个包袱，配合刘备轻兵出中原。
理智告诉甘宁，应该退兵，但甘宁不怎么情愿。
这说明辎重队伍还在后方移动，夏侯惇急行军是为了解救叶县。
所以这一战，刘备肯定多多少少有些想法。
黑熊左右观察，见饱餐后的大小头目挺直腰背，目光炯炯跃跃欲试。
在刘表、黄祖麾下，甘宁许多小脾气已经磨的差不多了，不在意这一时之间的蜷缩、后撤。
其实夏侯惇急行军赶到叶县时，他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如果刘备破敌后要乘胜追击，己方就两个选择。
见黑熊沉默，甘宁忍不住也是一叹：“这曹军不好处理。”
黑熊、甘宁见状再不甘心，也只得返回鲁阳山中。
左右观察，就见建武将军、河南尹两面旌旗并排而立，旗杆高大，周边还有略矮一些的战旗。
都是错役制下的可怜人，俘虏后押解到后方，那其家庭就要遭受惩罚，重了家人问罪弃市，轻了也是妻子改嫁。
可惜刘表只给了非常有限的支持，让刘琦带了三千人驻屯宛城……这能保证刘备败退时，能有个缓冲，不至于一溃千里。
黑熊的理智也告诉他，应该退兵，退到山道深处；等刘备退兵引夏侯惇追击时，配合刘备夹击，破夏侯惇后，再反攻不迟。
彼此相距不到三十里，以阴干马的脚力来说，不算多远。
乱来的话，事倍功半，也会掉脑袋。
山上就剩下黑熊两人，稍稍观察山下，山脚下就有一条河流，河床很宽，可知洪峰时水量很大。
以曹军现在的体量，根本不是己方能独力挑衅的。
众人围坐，黑熊说：“本想敌军远道奔袭而来，今夜乘其疲敝、营垒草创，劫杀其军。夏侯惇终究知兵，我的打算落空。”
这时候清楚看到鲁阳南门开启，正往外运输一车车舂好脱壳的稻米。
押解过程中隐患很大，随时有失控的分险。
堵阳有其特殊性，曹军在荆州没有根基，没有施行错役制度的基础。
保全自身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主动权目前还在手里。
乱世接近二十年，只要和家人在一起，换个地方生存并非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使得上下军士士气高涨，如似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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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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