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童玉女配良缘
父子一别已经四年,云千凌激动的眼泛泪光。
“忆儿,快让为父看看你!”
云千凌抓着儿子的手,仰头打量,“忆儿,你长高了,也健硕了!”
当初走的时候和他平齐,如今竟已高出半个头,云千凌的脸上除了激动满是欣慰。
“父亲,孩儿长大了!”云忆一边说着一边抱住父亲委屈的哽咽道:
“不过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想念你!”很少流泪的他,此刻抱着父亲竟流泪了。
“好好好!”云千凌拍着他的背:“都这么大了还抱?以后怎么统领三军啊?”
“我不管,我就抱!就抱!”云忆拥抱着父亲不撒手,眼泪一颗一颗掉在了父亲肩头,仿佛真的受了多少委屈不能宣泄,遇见父亲立马崩溃一样。
云千凌以为他真的是想家了,竟不知,他憋了多少委屈,这一刻,他借着思念父亲的心把所有痛苦和憋屈哭了出来,他在揪心的思念着一个人。
“好了,来,忆儿,坐下,快给为父讲一讲你这几年的事情!”他拉着云忆一起坐了下来,他想知道云忆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来,你先说说,你都遇见了哪些师兄?”云千凌眼神中透露着无限期待:“还有,你们师父待你可好?”
“父亲,师父很好,师兄也都很好!”父亲问的问题太笼统,云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哦!那,那你的师兄都分别如何?”云千凌言辞闪烁。
“嗯......大师兄叫张妄,很听师父的话,二师兄叫李沝,不怎么喜欢说话,四师兄钱满,”他挠挠头继续道:“也很好,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较喜欢钱。”
“还有呢?”云千凌无意识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子。
“还有,还有三师兄,”云忆的心又是一咯噔:“他叫钟离幻,字沐心......”
“钟离幻啊,好名字,那他如何?”云千凌又不自知的倾了一下。
“他,很好,非常好......”云忆脸色微沉,浅浅一笑。
“哦!那他......”云千凌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了,手指在桌子上点着。
“父亲!你......”云忆看出了父亲的异样,似乎很想知道钟离幻的一切,可是他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说。
云忆突然想起一件事:“父亲,我和他结拜了,还给他送了一个东西,就是我从小带的玉坠。”
“......”云千凌一听,立刻直了身子。
“父亲!您,生气了吗?”
“你当真给他了?”他死死盯着云忆的眼睛,让云忆后背一阵发凉。
那个玉坠云忆贴身戴了十五年,云千凌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随意送人,要送也要送给最重要的人。
“......是!”他没想到父亲会如此神情,莫非自己闯祸了?
可是他觉得,钟离幻就是他最重要的人啊!
“送就送了吧!”云千凌突然阴转晴,微微一笑,:“既已经结拜,当然要送个物品。”他越说越露出开心模样。
“忆儿啊!君王已经下旨,本月完婚,你可愿意?”
“......我有权利,不愿意吗?”云忆沉吟片刻,低下了头,:“父亲,我……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吗?”
“不能!君王亲指!你不敢也不能说不!”云千凌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给云忆做着宣判。
“国师野心勃勃!岂非联姻就可以对抗的?”云忆看着父亲的脸,希望可以得到一丝丝改变。
“国师图谋,文武联姻才能让他有所忌惮,身为臣子,应当替君王分忧!”云千凌双手拱起,一片赤诚。
“忆儿!莫非你在缥缈峰......”他似乎看穿了儿子的心,知子莫若父,儿子的一个眼神他就明白。
“没有!”
云忆没等父亲说完抢先回答了,他神情冷峻坚定,四年的时间他长大了,他已经学会了隐藏,幽深的眼眸里已经有了故事,但是别人已经读不出来了。
“父亲能为君王分忧,孩儿也应当为父亲分忧”,他把目光投向远方。
云忆知道,就算他说“有”,父亲一定不会同意的,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基本百依百顺,但那都是小事,无关君王。
但是只要有关朝野,有关君王的,父亲绝不会答应,云家三代为将,赤胆忠心,云千凌一生只为一个忠字。
所以这场君王亲赐的婚姻他从来都没有反对过,因为他不敢,也不能。
他曾经风流浪荡,他曾经流连在烟花巷,那只不是对命运的无可奈何罢了。
命已经烂透,他早就认了。
何况,他心中的那个人是天上月,地上霜,更是世俗不能认可的不伦,他不怕世人戳脊梁骨,但是他怕连累无辜,谁又活该为他的一己私心而葬身鱼腹呢?
他自己是人间一过客,庸俗平凡,而那个人不一样,他仿佛来自九重天,他应该会飞羽成仙的,就算不成仙,他也应该娶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然后儿孙满堂,他怎么能断送那个人的一生天伦幸福。
如果不说也许会做一辈子师兄弟,一辈子知己,如果说出来恐怕......呵呵!只能让那个人一阵恶心,从此山水不相逢!
“忆儿,既然如此,那便三日后完婚?”云千凌说。
三天?云忆心中揪了起来,面如静湖。
“孩儿,全凭父亲安排!”云忆起身给父亲行礼而答。
“好,那你下去吧。”
“是!”
云忆走了,云千凌看着他高挺的后背,眼睛湿润了,他知道,他对不起这个孩子,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双全之法啊!
那个稚嫩张扬的小少年长大了,却也冰冷了。
三日一瞥就过了,整个云府张灯结彩,红绸映满了天,满朝文武都来祝贺。
“恭喜云将军!”“恭喜云公子!”“恭喜啊!天选之子终于成婚了!”七嘴八舌的祝贺响于耳畔,云千凌笑对每一位官员。
“云师弟!云师弟!”
钱满和大师兄二师兄大步走进了云府,依然是让人不忍直视的模样,挂金锁的,拿刺蒺藜的,还有头戴“天女散花”的,仙气飘飘的仙君硬生生变成了逛庙会的。
“你们怎么来了?”云忆惆怅的心一下爽亮了许多。
“当然是来看新娘啊!”钱满拍了一下云忆的肩膀,:“不错嘛!”
“恭喜云师弟!”张妄和李沝相继拱手祝福。
“多谢大师兄二师兄!”云忆眼睛向他们身后偷偷瞥了一下,没说话。
正在此时云千凌走了出来:“哎!忆儿,他们是?”
“父亲,这几位就是我的师兄,我给你说过的。”
“见过伯父!”
“好好好!哎!是不是少了一位啊?”云千凌的问题也是云忆的心声,只是他问不出来,心中渴望他来又怕他来。
张妄道:“伯父,钟离师弟没有来,他不喜欢走动,托我们带了贺礼”说着将两瓶桂花酒提在云忆面前。
“桂——花——酒”云忆盯着酒,迟迟没有接过。
“是啊,钟离师弟说,他没有别的,只有两瓶桂花酒,望你不要嫌弃!”张妄说。
“多谢大师兄!”云忆深行一礼,接过了酒,神色深沉看不透。
云千凌:“好了,来,各位仙君里面请!”
“新人花桥到!”
伴随着一阵唢呐声媒婆子喊破了嗓。
钱满最是激动,推推搡搡的把云忆拉到了大门口。
大红花轿喜鹊顶,金色流苏迎风展,八个壮士站在轿子旁边骇人一惊,一道丫鬟一道从,唢呐吹彻半边天。
媒婆子轻轻掀起了红绸帘,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喜服头戴红色盖头的婀娜女子端坐在里面,盖头被高高撑起,一双纤纤玉手交叉放在腿处,尽显高贵优雅气质。
媒婆子又将一个系着大红绣球的红绸塞给了新娘,另一头便要给云忆,云忆刚准备去接,突然闻道一股熟悉的竹香味,而且是那么的清晰。
他心中一颤,连手都在哆嗦了,左右一看,并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看来是他心有所想罢了!
“承天地之运,蒙君王亲赐,云府公子云韶华与梦府千金梦浅诺今日完婚,一拜天地!”吊着嗓子喊的这个人是朝廷的一个官员,尖嘴猴腮,一副病态。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拜了父亲,云忆脸上并无喜色,云忆想挤出一丝笑意来,但是真的好难。
“夫妻对拜!”
云忆转过了身,看了看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恶心的渴望,他心想,如果盖头下是那个......他没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他定了定神,准备拜行夫妻礼,突然又有一股竹香味飘进了他的鼻息,是那么清晰那么浓烈,他的心彻底的飘了起来,慌乱、紧张、迫切、渴望、他差点扔了红绣球跑了出去,但是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紧紧攥住了红绸。
伴着心中无限疼痛,他重重低头,成了夫妻礼。
“送入洞房!”
“恭喜恭喜!”“云公子果然不一般啊!”“真是郎才女貌啊!”满堂宾客齐声道贺,十个里面九个假。
宾客已散,宴已撤罢,洞房里的花烛偷偷流着红泪。
梦浅诺静静的坐在红榻上,等待新郎官挑出个称心如意。
云忆觉得一阵胸闷,便打开了窗户,一股熟悉的味道又沁入心脾,他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这次他只是咧咧嘴,笑了,笑自己真的魔怔了。
他拿起秤杆,踱步来到新娘面前,犹豫再三还是挑起了盖头。
眉如黛山,眼如秋波,唇红欲滴,高高的凤冠压在云鬓上,美的好似人间尤物。
他盯着这双眼睛,扭曲的笑了一下,然后牵起了那双玉手,坐在了红桌旁,龙凤喜烛烧的云忆心烦,交杯酒已经准备好了,他苦涩一笑,倒在了杯里,闻着熟悉的竹香味他们饮干了杯中酒。
喝下去的是同心交杯酒,碎的是相思滴血心。
钟离,我好想你,你在想我吗?像我想念你一样的想念我吗?
云忆发现妥协命运竟然是这么的难,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几天,他感到了恐惧和恐慌。
此时此刻,他想念钟离幻想念的心乱如麻,想念的心浮气躁,想念的坐立难安。
他曾经可以把痛苦寄放在烟花柳巷,可以把无奈放在赌场酒肆,可是如今想想都烦,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排解心中痛苦。
他只想见他,想的快要哭泣,想的快要求饶。
傲骨和坚强被相思一寸寸的压折。
窗外夜风很暖,却让钟离幻冷的哆嗦,他隐去了身形,封了声音,冷冷的站在新房的窗外。
窗里的郎君一拢红衣,上面绣着雅致的镂空花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衬的他身材更为高挑健硕,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拿着酒杯形成了诱惑的弧度,只是那双风流的眼中多了一丝忧郁,仿佛闪逝着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窥不见。
钟离幻脑中闪过无数词汇,“鸾凤和鸣,珠联璧合,地造天设,玉女金童,举案齐眉,郎情妾意,颠鸾倒凤,子孙满堂......”
他想起了那年在梅朵姑娘家里的梦,那个梦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知道,接下来他梦里发生的,要在他眼前上演,只是身边的人换成了别人,而这个别人他一辈子都比不上,身份显赫,血统高贵,容貌倾城,声音诱人,能为他铺床叠被,更能为他生儿育女,他拿什么和人家比?
钟离幻苦涩的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弧度,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笑的前俯后仰,撕心裂肺。
“噗!”
一口鲜血染红了纱衣和地面。
这是他第三次吐血,第一次在五岁那年,师父告诉他,他父母皆因他而死,他第一次吐血了,那个时候,是师父替他擦了。
第二次是他知道云忆有个未婚妻,他坐在寒竹舍的青石上血涌口腔,他自己咽了。
而这一次便是在别人洞房的窗口,他不擦也不咽,任风去吹干吧。
他捧着心缓缓离开了,接下来的画面,他没有勇气看见。
世界本就万紫千红,有幸福的人,也就有痛苦的人,每个人都在为这个世界努力添彩。
而他的身份无非就是让这个世界多一份彻头彻尾的孤独,他从没有怨过天,也不怪地,他不去充当这个角色,总有别人要充当的,所以他心甘情愿。
只是他做的太厌太倦太累了。
他知道,他不能再支撑下去了,十九年了,该受的该熬的,他都领了,现在他要把这些一并还给老天。
说他懦弱也好,无能也罢,他累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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