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心人（一）

直播正式开始，只露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主播阿太，手持一把尖刀，动作麻利地将新鲜的猪心从中间剖开，用清水洗净里面的血水，又拿回砧板。

  与此同时，这位号称自己是名故事主播的厨子，开始了今天他要给观众讲的故事。

  “朋友们，大家好。今天阿太给大家分享的这个故事，名字呢，叫做‘无心人’。当然，这个名字是我随便取的，至于到底是什么意思，跟我接下来所讲的故事是否贴合，就留给朋友们自行判断了。”

  视频里，主播将一枚金灿灿的戒指，放进了剖开的猪心里，然后拿起牙签，又将猪心切开的部分给串连了起来。

  “相信大家从小都听过‘比干剖心’的故事吧。说起这个比干呢，据史书上记载：他是殷纣王的叔父。因为为人忠耻正直，他见纣王荒淫失政，暴虐无道，心里十分着急，于是就常常直言劝谏。在一次劝谏时，纣王大怒道：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窍！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七窍玲珑心。······据这个民间流传，当时比干怒视纣王，自己将心摘下，扔于地上，走出王宫，来到民间，广散财宝。他虽然没了心，但因吃了姜子牙进给他的灵丹妙药，并不曾死去。因为没了心，也就无偏无私，办事公道，所以深受人们爱戴，称赞。当时，在比干手下做生意，买卖公平，童叟无欺，于是人们就把他作为财神给供奉了起来。”

  “当然，这个故事前半部分应该算是正史；至于后半部分，毕竟是民间传说嘛，当然有演义的成分在。那有关于比干剖心的故事，还有另外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也更为大家所熟知。相信看过《封神榜》的朋友们呢，都知道这个故事里又加了一个女性角色，也就是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妃苏妲己。据说是妲己为了报一己私仇，谎称病重，需要一味七窍玲珑心做药引，然后挑唆纣王挖去了他叔父比干的心脏。”

  比干剖心的故事讲完，主播十指翻飞，将准备好的红枣去核，与北芪、山药片一起洗干净，放在了一旁备用。

  “那咱们今天要讲的故事呢，跟这个故事有点儿像，但是又不太一样。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相信大家听我讲完，就都清楚了。”

  说话间，主播又拿出了一个电饭锅，在里面放入了四碗清水，依次放入姜片以及备好的猪心、红枣、北芪和山药片，随后盖上锅盖，选择了煲汤模式。

  “那个关注阿太直播间的朋友们都知道，我一个月会下山一次，采购一些生活用品，最主要的是，去山下的集市补充一个月的食物。那今天咱们的这个故事，就是我在下山采购的时候听到的。”

  主播似乎非常没有耐心，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打开锅盖看了好几次。

  “在我下山的那天，本来一切都挺正常，就在我采购够了所需物品返回的路上，也就是山脚下，有一家小酒馆。说到这儿，咱们先插一个题外话，因为一些原因呢，这酒馆的具体名字，我在这里就不透露了。但是，阿太可以保证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我虚构的。只要是居住在附近或是对附近熟悉的人，听阿太这么一说，他们都知道我说得是哪里。其实，只要到过那儿的人都知道，毕竟，就那么大个地方，酒馆也就只有那么一家。”

  锅盖再次被掀起，镜头也随之转向了锅内。

  邢泽天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场直播，而是早就录制好，并经过了剪辑的视频。

  而且，到此为止，视频还做了加速处理。因为才这么几分钟的时间，电饭锅中的水已经烧开，放进去的猪心正在锅中翻滚，汤色也越来越浓。

  “因为要进山了，大家都知道山里非常的寒冷，为了抵御寒冷，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又要在山上待上一个月才能下山，再碰到这么多人又得等上一个月。所以，阿太每次都会趁着这么点儿时间，进小酒馆里喝个痛快。”

  视频里传来主播自嘲的笑声。

  已经是第三次打开锅盖了。

  这次，主播用勺子将猪心从锅中捞起，查看了一下熟的程度。

  “那天我一进酒馆，就看到在酒馆正中间，也就是最显眼的位置呢，坐着三个中年男人。那三个中年男人是面红耳赤，两眼呆滞，看起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自打我进门起，就听到这其中一个男人是大着舌头，大声地让根本没有说话的两个同伴闭嘴，还一直问他们知不知道，一个人没有心，该怎么活下去？”

  视频里主播将锅盖盖上，电饭锅上显示煲汤的工作键，闪烁着红色的亮点。

  “说话的男人看起来醉得不轻，说完就发出那种既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就非常好奇，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头抵在桌子上，好长时间没有抬起来。事情到这里呢，阿太我还并没有太在意那三个男人，在酒馆里遇到了几个醉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于是，就叫了一瓶烧酒，和两个凉菜，准备等外面的风雪小一点儿了就上路。”

  主播又一次打开了锅盖，等再盖上的时候，有热气从锅盖上方升起。

  “那男人就那样把头埋在桌子上过了有三分钟左右，突然，整个人就跳了起来，跟发了疯似的大吼了一句‘你给我滚开！’。而跟他一起来的同伴呢，虽然喝得也差不多了，看起来还是有些清醒的，立马站起来将男人拉住，同时还不忘跟酒馆的老板，还有其他的客人道歉。”

  视频中的主播突然离开了。

  邢泽天特别留意了一下时间，足足过了两分钟，主播再次回到了直播间。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双黑色手套再次回到了直播间。

  故事在继续。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正眼去观察那个男人，只见他双眼失神，表情也有些不对劲，给阿太的感觉呢，不太像是酒喝多了，倒更像是精神失常了。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就听那个男人其中一个同伴小声的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就说‘老顾，你今天又没喝酒，怎么还发起了酒疯’。”

  锅里的冒出的热气，让主播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时隐时现。

  “朋友们，就这一句，让那个叫老顾的男人一下子崩不住了，当着酒馆里十几个客人的面，毫不顾忌地大声哭了起来。随后是一边哭一边说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故事。据说，这可是他的亲身经历。那因为这个老顾的表达问题，整个事件被他讲得七零八碎，为了方便，阿太就整理了一下，好复述给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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