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迷宫中的三昧真火

檗樆檀树人的根系需要含有金属元素的水分滋润，他们原本生活在博擎煌森林西北，那里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又有河流流经自己的部落聚集地，小日子过得宁静、安逸。没成想，人类早就惦记上那片富饶的铁矿脉，终于在某天傍晚，发动了为期一年的“掠铁战役”，说是战役，更像闹剧。人类的阴谋诡计在这场闹剧中得以充分展现，他们为了避免同精灵和树人爆发正面冲突，将事态扩大，所以并未与檗樆檀部落真刀真枪硬碰，而是以破坏周边环境为主，短短十个月，部落周边的植被被焚烧殆尽，水源尽遭污染。檗樆檀树人们愤怒地挥动比铁还硬的枝干去找那些破坏者算账，却发现这些浑蛋溜得比兔子还快。部落首领康卡向母树告急，母树请求弗斯特精灵国派出使臣，向人类仲裁机构提出抗议。但很遗憾，当时的人类社会一片混乱，四大帝国尚未成形，王国林立，军阀混战，这些“小事情”没有哪个机构放在心上，经过两个多月的扯皮，推出五个“罪魁祸首”，便单方面宣告结案。憨直的树人康卡看着那五个被拉倒他面前的衣不蔽体面有菜色的罪犯，长叹一声，踉跄离去。第二天，便举族迁向博擎煌森林深处。

  “这一路的行进哟……”康卡盘膝坐在峡谷前，向亚伯莱等众小讲着五百年前的往事，“我们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栖息地。”

  “我为人类的恶行向您道歉。”亚伯莱端起茶壶，给康卡的木碗中添满水。

  “人类的恶行应由他们自己去承担，不用你这位奇怪的半血精灵来道歉。”康卡小心翼翼地端起木碗，也不怕烫，深饮一口，长长呼气，“这种茶饮很好喝。”

  亚伯莱微微一笑，暗中牵引话题，“你们对于栖息地的条件要求很高，又要有丰富的金属矿脉，又要有水源，水源中还必须含有金属元素。”

  “是啊。正当我们对前途极度悲观之时，昆巴主人出现了。”尽管这么多年，一提起当初走投无路时，救星出现的场景，康卡依然激动不已。“那是一个早晨，浓雾尚未散尽，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就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尚未开口，便给我们一种沉稳、踏实的感觉。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来吧，我这里有适合你们居住的地方。’于是，我们便来到这片峡谷，生活至今。

  众小互相看了看，亚伯莱一伸大拇指，赞道：“您真有魄力，胆子够大！”

  康卡摇摇枝叶，脸显苦笑，“最坏的结果无非一死。我的族人经过长途跋涉，个个精疲力竭，枝枯叶落，情况非常糟糕，不如放手一赌，结果……很幸运。”

  “你没有找母树婆婆寻求帮助吗？”

  “没有。又不是小孩子，一有困难便找妈妈。母树曾让我们迁至圣地华蓁园，但那里没有矿脉，不适合我们居住。”

  “这里确实很好，水中富含黑晶。峡谷内有黑晶矿吧！”艾瑞尔忍不住插嘴。

  “哈哈，龙族的小姑娘，见到亮晶晶的东西便忍不住想据为己有。”康卡的话语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但语气中并没有嘲讽之意，“很久以前来过两位龙族高手，应该是你的前辈吧。他们的墓穴在那座远离水源的山岩之后。”

  众小闻言，刷地站起身形，进入戒备状态。

  康卡一愣，随即又乐了，赶紧安抚，“别紧张，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们得享天年，终老此地。”

  康卡又喝了一大口茶水，端起壶来蓄满木碗，枝干向身后峡谷指指，“知道为什么米狄卡尔洞窟凶名在外吗？”不等众小回应，便接着说了下去，“主人有一条规定，比武胜过他者方可离开山谷。可惜，几百年来，无出其右。这些高手有来无回，外界自然将米狄卡尔洞窟视为洪水猛兽，谈窟变色。”

  “小康卡，你将时间说少啦。”突然，从谷内传出一阵浑厚至极的声音，“不是几百年，是近千年啊……千年来，没有任何一个种族的高手可以出谷。”语调中带出一丝寂寥。

  “昆巴主人。”康卡站起身，向谷内微鞠一躬。

  “昆巴大人。”亚伯莱提高声调，语带恭敬，“不请自来，万分冒昧，敬请见谅。”

  “呵呵……”昆巴语中带笑，“听闻檗樆檀树人传来信息，谷外竟是几个奶娃娃，能穿越博擎煌森林至此，颇为难得，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昆巴大人。”亚伯莱转转眼珠，“与您比武，会被拍死吗？”

  “呃？”昆巴语气一滞，转而传来朗朗笑声，“千年来，与某交手32位，无一丧命于比试过程。”顿一顿，“受伤在所难免，但某有疗伤圣药，伤了便治，治愈再打，打伤再治，治愈再打……”

  “打住！”亚伯莱叫到，和众小面面相觑，真是个武痴啊！

  “娃娃们，赶紧商量商量，是否进谷。记住，一旦进谷，便要按照我的规律行事啦！期待与你们谷内一见呦，嘿嘿……”声音渐渐消失。

  亚伯莱看着众小跃跃欲试的表情，胸内陡然生出一团豪气，大喝一声：“进谷！”

  康卡点点头，“年轻人本就应该张狂一些……既然决定入谷，便仔细听好规则。第一，进入峡谷，便会看到由我们檗樆檀树人摆出的迷宫，穿过迷宫，方能与昆巴主人碰面。请注意，想从迷宫上空飞过去，是万万不行的，树人与昆巴主人会联手发动五级金系魔法‘铜墙铁壁’，封锁这片区域。”嘿嘿一乐，又得意的补充，“不用担心我们魔法会枯竭，这里的‘曦露’储备很丰富。”

  “还弄个禁飞区。”亚伯莱小声嘟囔。

  “鉴于你的教子身份，穿越迷宫时，我们檗樆檀人便不会发动攻击了。”

  “承蒙照顾。”亚伯莱深鞠一躬。不久前承受了一阵“箭雨”，众小均深惮檗樆檀强悍的物理攻击。尽管駮不惧刀兵，但比刀兵还要坚硬的枝干呢？亚伯莱并不打算做这个试验。

  康卡微笑了，眼角的褶皱可以夹死任何爬虫。“第二，正如昆巴主人所言，只有打败他，方能出谷，否则，请在谷内居住一世。借用之前一位黄金骑士的话，这是变相囚禁。”

  亚伯莱耸耸肩膀，“大不了陪你主人多住几年。”

  几年？康卡一愣，又仔细打量打量众小，他们就没想过有可能一辈子无法出谷。转念一想，不禁莞尔，那32位武士、法师、魔兽，哪一位进谷前不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结果呢？现在均为一掊黄土。

  众小随康卡向谷内走去，穿过一段阴凉清静狭长的谷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檗樆檀树林矗立在草地上，与树林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不少花瓣，被雨水浸泡多时，已开始变色，可芳泽犹存，甚至变得更浓郁，同时却又不免带点陈腐，此外，还有多年苔藓的清香，泥土的苦涩味和树人们一丝略带铁锈的气息。

  “拜见教子。”檗樆檀树人们的金属声打碎了山谷的静谧，阵阵窸窣的声响过后，一扇用树枝与树叶装饰的门出现了，“请入迷宫！”

  门在众小身后关闭，眼前一片漆黑。小龙女一个响指，弹出团小火球，刹那的光明，晃得众小扭头觑眼。

  眼前一条小路，两侧是檗樆檀树人躯干组成的墙壁，密不透风，头顶上方枝干纵横，树叶层叠，不见天日。

  “这是要混淆我们的时间感与空间感。”亚伯莱撇撇嘴，“真够阴险的。”

  “大家一定要谨守心智，切忌浮躁。”白芒补充。

  “噗……”一股劲风吹来，小火球烟消云灭。

  小龙女响指频弹，接二连三的小火球冉冉升空，“噗噗噗”，连续吹来的劲风又将之一一熄灭。小龙女发狠，连连施放高级火系魔法，什么“火龙天舞”“星火燎原”“烟炎张天”“烽火连天”……

  大火肆虐，众小顿觉闷热。按说树人本性怕火，但檗樆檀树人组成的木墙却有群体心理免疫功能，不仅心理不畏火，而且连个树皮都未被烧抽，物理防御异常强悍！

  “姐，别上火。”亚伯莱安抚艾瑞尔，“白芒刚才说的话这么快就忘啦？”

  小龙女一愣，脸色渐渐缓和，双手连挥，火元素消散，火势削弱，渐渐消弭无形。

  “啪……”亚伯莱一搓手指，一个小火球浮现眼前，它的颜色不同于其它火焰，洁白而略带透明，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线。

  “噗噗噗噗噗……”树人吹得气短，无奈小火球的焰苗儿纹丝不动。

  “康卡爷爷，别费劲了。”亚伯莱笑着对前方的空洞处喊。

  “古怪……”众小听到一阵嘟囔声。

  “这是‘离火’？”白芒问。

  亚伯莱和句芒一起点头。“三昧真火，目前我的道行也只能发出这么小的一团，但足够啦。”

  “白色琉璃三昧真火，不惧风吹雨打，且能消除周身环境的负面影响，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就目前状况而言，确实足够了。”白芒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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