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象牙塔外（二）

一进窑里，巧玲随手从车把上拿下两个布兜，一个递给二姐巧珍，一个放在木茶几上。接着，巧玲坐在沙发上弯着腰打开放在茶几上的布兜，从里面拿出了几本书，边翻边对巧珍说道，“二姐，这几本是给你的，有两本新语文书，你慢慢看，这硬纸盒里装的是二十本江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成语故事》连环画，没有几个生字，你能看懂，有趣得很。”巧玲又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四川出版的《农村四言杂字》。巧玲边翻边给巧珍介绍说，“二姐，你不要小看这菜刀厚的薄册子，内容可丰富啦，图文并茂，有伟大祖国，革命历史，经济建设，精神文明，计划生育，科学技术，农村政策，天文气象，天干地支，时令节气以及各种粮食作物，经济作物，农活农具，水利畜牧，园林果木，鸟兽鱼虫，吃穿住用，文体卫生，度量器具等，每句四个字，隔字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巧玲说着便给二姐读了一章序言：“农村杂字，便利乡民。认真读书，千变万能。写信记账，不靠别人。男女可学，老少无分，勤加练习，切莫因循。”读完便把书递给巧珍，巧珍从巧玲的手里接过书，贪婪地看着，小声地读着。

  “二姐，你先不急着看，还有……”巧玲又拿出一个硬皮笔记本，“二姐，我还给你抄了几首农村歌谣。”说着便打开本子念到：“农具歌谣：

  杈筢扫帚扬场锨，碌碡砘挂捎指杆。

  筛子簸箕和麻袋，笼头缰绳使牛鞭。

  犁犋耧耙绠和耢，锄镰锨镢锹镐铲。

  粪篓尿勺扁担绳，辘轳水泵车锁链。

  双轮铧犁喷雾器，磅秤戥子小车袢。

  整半劳力安排好，抓革命来促生产。

  立下愚公移山志，定叫大地换新天。

  另外，还有农活歌谣、农作物歌谣、蔬菜名歌谣。二姐等你把这些东西都学会，就是以后再回到大集体，你都能当记工员保管员，那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巧珍从巧玲手上接过硬皮本，书咧本子咧她都有点看不过来，可她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喜悦，眼里露出了欣喜的目光。

  巧玲看了一下巧珍，“二姐夫呢？”巧珍答道，“到三喜家下棋去了，你姐夫没事就爱玩他的车马炮！”巧珍放好了书，从炕栏石背后的笸篮里拿来了本子和新华字典，“玲玲，你好长时间都没有给二姐听写了！你快给二姐念字听写！”

  自从巧珍下决心学字以来，每次巧玲来看她时，她都让巧玲给她听写生字。

  巧玲接过《新华字典》，坐在沙发上翻着，巧珍趴在茶几上，翻开本子，准备着圆珠笔，“二姐，你准备好，咱就从一百零二页开始，都(dū)、都(dū)、都(dū)  ，首都(dū)的都(dū)  ……”巧玲一个字组词读三遍，就这样一页一页听写着巧珍划过圈的字。

  过了一会儿，“姐，咱们晚上听写三十个字行了！”“好妹妹，好长时间都没有听写嘞，你把姐划过圈的字念完吧！”巧珍语气坚定地说道，巧玲以对学生的口气说，“二姐，再写十个字就行了，不要一下子写那么多。”巧珍急了，“就算二姐求你了，再写二十个字吧！”巧玲点了一下头，接着，就像上课给学生听写那样拿着字典，按照巧珍划过圈的字，又给巧珍加了二十个字。巧珍握着笔趴在茶几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巧玲一边读一边看着巧珍的表情，巧珍一会儿心花怒放，一会儿凝神思索……

  大约一堂课时间，巧玲听写完毕。现在巧玲拿着二姐的中楷本，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用红色的圆珠笔打着对勾，有的字还组着词呢！巧玲感到心里十分欣慰。就在巧玲仔细检查巧珍听写作业的同时，巧珍看着《成语故事》连环画……

  夜已很深了，马拴在隔壁窑那边发出鸣似雷响的呼噜声，隔着几道门都传了过来，吵得巧珍巧玲姊妹俩心烦，两个人怎么也睡不着，巧珍苦笑了一下对巧玲说：“这没办法，我曾经用夹衣服的木夹子夹过他的鼻子，一会儿睡着后，照样鼾声如雷，真没办法！”停了一下，巧珍有点顾虑地说，“巧玲，二姐有句心里话，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我几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看连环画《牧马人》没电就点油灯也要看，不看好像睡不着觉。不知看了多少遍，不知怎的看着看着总觉得自己好像钻进书里了，变成了李秀芝，人家的情况和二姐一样，小时候家贫也没念过书，不识字，但她硬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学，终于学会了写日记，写信。但我一放下连环画，我却失神了，李秀芝那毕竟是电影里面的事情，和实际生活不一样。你说二姐能像她那样，写日记写信吗？啊！好妹妹，你可别笑话二姐。”巧珍终于一口气向巧玲说完了心事，说完后脸红扑扑的。巧玲听后，面带喜色。她鼓励巧珍说：“二姐，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说过吗？‘坚持数年，必有好处。’只要你有恒心，下决心，不怕劳心，坚持下去，啥事都有可能。二姐，我相信你一定能超过李秀芝！”巧玲的话说得巧珍心里热乎乎的，她为有这样的好妹妹而感到欣慰。

  接着巧玲又给巧珍讲了高尔基、林肯、华罗庚、高玉宝、张海迪等自学成才的感人事迹，鼓励着巧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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