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电话簿

“你们看看吧，我们看过之后，都哭了。”

  我和沈晴雪一起走了过去，几步路来到了灵堂前，先拜了拜，周围有很多人看着我们，似乎以为是哪个有钱的远亲，小声簌簌着，接着，青年给我们两个半膝作揖，发了麻绳，我们系好后，还未开口，青年向我们问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

  “我们是他的朋友，路过看到，特地来看看。”

  青年低下头，嘴巴颤抖着艰难说道：“好，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沈晴雪轻声道：“我们可以看看这个电话簿吗？”

  一提电话簿，青年顿时泪如雨下，他眼泪几乎收不住的往下掉，过了很久，双手颤抖的递给了我们。

  沈晴雪靠近我，我们一起打开看，只看了一眼，我们全都楞在了原地，浑身发抖，眼泪掉落，以泪洗面！以泪洗面！

  在这电话簿上，写着一段话。

  “儿子，我不像别的父亲那样，能为你买商品房，爸没本事，你只差四十万，二十万结婚，十万商品房首付，汽车十万，你总是说，为什么爸没能像别人的爸爸一样，给你买车，给你买房，包揽你的人生大事，是爸没本事，是爸没能力，爸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确诊了胆管癌，活不长了，你从小长大的那套老房子，爸直到最后也没能卖出去，是爸没用，爸今天晚上有预感，该走了，该去见你那因为难产死的老妈了，现在是凌晨2:50分，我看着远处的天中山，眼泪一直在流，儿子！我走了后，你怎么办？儿子！你不像别的人一样，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只有我这个没本事的爸，亲戚朋友都指望不住，你是靠山山会倒，靠水水流走啊！我走了后，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其实，有一次我是可以卖出去的，买家出48万，可爸的贪念作祟了，爸想给你多留下点啊，你没有谁可以依靠，你只能靠你自己啊儿子！！！！！”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给我打电话了，不厌其烦，也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烦了整个汝南不出十家也有八家房产中介了，还有他为什么大街上拉住一个销售就要帮忙卖房，因为他快没命了，他要在最后时刻为自己的儿子办了人生大事！

  河南这边，老人临死前，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儿子能娶个媳妇，能够成家，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否是这样，但我觉得，天底下应该都是这样的，可是，他没有办成，他是带着遗憾走的，带着痛苦的遗憾走的！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夜里他会疯狂的给我打电话了，打了足足232个，最晚一个是凌晨2:49，他始终没有打通，始终没有抓到最后一丝希望！他很痛苦！他看着天中山，眼里泪水在流！！

  “家梁，我们不会有遗憾！我们要好好一起！”沈晴雪突然抱住我，大哭痛哭！

  我回答道：“嗯，嗯！我们不会有遗憾，一定！必然！！”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那条信息，他让我看到了给他回个信，可我始终没有回，现在他走了！走了！

  我痛苦的跪在他的遗像前，嘴巴剧烈颤抖，抖到说不出话来，最终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大爷，大爷，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错了！！”

  灵堂很多人都哭了，虽然他们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但人类是一种触景生情的动物，整个老房子传出了扎堆的哭声，我也听到了沈晴雪的悲恸大哭，她已经跪在了我的身边，高贵的头低了下来，磕在了灵堂前。可是，大爷已经看不到了，我们知道的太晚了，这个遗憾仿佛泰山压顶压在我心上，让我良心背了一笔债，我的心很痛！痛苦不堪！

  很久，很久之后，我搀扶着沈晴雪站了起来，我毕竟是一个男人，情绪终究能忍住，可女人不一样，她们柔软，柔弱，我感到沈晴雪浑身瘫软了，她良心上背的债比我更严重。

  我帮她擦去泪痕，说道：“坐一会，我找个地方你坐一会。”

  立刻有人给我们递来凳子，是那种老式的木椅子，大爷生前很贫穷，我环视着这个老房子，扶着沈晴雪坐了下来。

  又有人给我递了一把椅子，我在沈晴雪身旁坐了下来，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就算我们没做错，他的房子也不会有人买，价格太高了，他应该在两年前还值42万的时候卖掉的，你是做这方面的，你明白。”

  沈晴雪扑进我的怀里大哭，泪花横流，我将她抱住，心里也难过到不行，大爷真的应该在那时候卖掉的，那时候房市还很高，很抢手，如果他那时候卖了，现在该为儿子办的都已经办完了，可他电话簿里有解释，他想给儿子多留点，儿子没有谁可以依靠，靠山山会倒，靠水水流走，儿子怎么办？试问，一个小县城里二十多岁的贫穷男子，不靠父母只靠自己，他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结婚买房买车的钱？

  我又打开了这个电话簿，来回翻了很久，看到上面全是记的电话号码，有座机的，有手机号，密密麻麻，整个电话簿记的满满当当，最前面几页字迹已经模糊了，这说明是很久远以前的了……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大爷应该刚被诊断出癌症，医生告诉他，他活不长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绝望的望向天空，然后，想起了自己无依无靠的单亲儿子，于是他迅速打起精神，开始操办儿子的人生大事，这是作为一个父亲能做的最后的了……

  泪水又从我的眼眶中滴了出来，我不明白我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但是，这一刻的我只想哭！只想哭！

  不知道过去多久，青年走过来拿走了电话簿，而沈晴雪在同一时间对他说道：“那个老房子我们买了，你的银行卡号给我，我现在就给你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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